《天龙八部之且觅白鹿青峰下》离歧

12、竹倚星影（2）

　　九月的昆仑山已经快要入冬了，光明顶上明教弟子已经开始准备入冬的冬衣。然而青崖谷中还是如往常一般郁郁葱葱，比山上暖和了不少。
　　距鹿询从中原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无所事事的他便又窝在了青崖谷里，每日练功读书，放羊打猎，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鹿询心中明白，这一趟从中原回来，自己心里模模糊糊像是多了一些什么。
　　这日清晨，鹿询照常在草庐前练武，等最后一套打狗棒法使完，目光不由瞥向溪边的一块空地，那里埋了一根竹鞭，是鹿询从中原带回来的。不过据拓跋离说，竹子在昆仑山本就不好养活，这么一根光秃秃的竹鞭，连跟小竹子都没有，怕是养不活。鹿询听完也不在意，似乎只要这根竹鞭埋在青崖谷里他便开心。
　　鹿询练完功，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今日是十五，鹿询这一日一般都会回一趟光明顶，今天也不例外。
　　鹿询正走到光明顶下，便见方腊站在路旁，像是专门等他一般。
　　“方左使。”鹿询先上前见礼，方腊笑着与他招呼了一声，方道：
　　“今日教中有事，教主命我在这等你，你一来便带你前去见他。”
　　鹿询神色一紧，见方腊面色如常，心中便起了三分疑惑。因为鹿询不常在光明顶，走得近又只有拓跋离、艾尔蒙和丹巴江曲几个人，所以平时若是有什么任务，林教主一般都是让他们代为转告，或者亲自传信给他。然而今天却是方腊在这等他，而不见拓跋离，可见是真出了什么事。
　　上到光明顶，方腊引着鹿询去了药师阁，今日药师阁里却躺着许多教中弟子，林世长、吕师襄、丹巴江曲几个人都在场，面色凝重。鹿询看那些受伤弟子有的面色发白，有的发青，有的嘴唇发紫，有的起了满脸的红疹，显然是中了什么毒。鹿询见拓跋离忙得脚不沾地，几个小童也被他使唤得手忙脚乱。
　　鹿询只得去问林教主：“林教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林教主叹了一口气，道：“是星宿老怪和他那些门人。咱们驻守在西平郡的弟子与他们起了些龃龉，那星宿老怪为了出气，给西平分舵上上下下都下了不同的毒。这些弟子，是西平那边无法医治而转送过来的。”
　　鹿询听了也是皱眉，便道：“星宿派的人一向盘踞在星宿海，甚少来西平，怎么无缘无故结了这么大的梁子。”
　　“据说是前些日子星宿老怪到西平收徒，看上了两个教中弟子。那两个弟子不知轻重，言语间惹了那丁春秋不快，便被他用化功大法给打伤了。后来西平舵主前去找他们理论，结果就……”吕师襄道，言语间颇有些羞于启齿的感觉。
　　“呵，理论？他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打得过星宿老怪了？那丁春秋和林教主一般年纪，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老怪物，他一个舵主还真是胆大妄为，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拓跋离那边手上忙着，嘴上也闲不住，听到吕师襄的解释不由大发雷霆。
　　众人知晓拓跋离脾气，也不说什么，何况拓跋离说得句句在理。
　　“现在西平分舵怎么样了？”鹿询问道。
　　“大部分人已经及时医治，暂无大碍，无法拔毒的也都送来光明顶了，只是西平舵主已经被丁春秋杀害，另外还有几个弟子被星宿派抓走了。”方腊道。
　　“那种没见识的人死了便死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安抚把人救回来，再安排好西平分舵的教众吧。”拓跋离一边在药柜前取药配药，一边一针见血地提醒道，“还有，你们现在最好去前面谈事，这里人多手杂就不要再凑过来了，万一哪个人不小心被我药死了我可不管。”
　　鹿询明白拓跋离现在心情很差，便也劝着林教主等人前往议事厅去商量法子。
　　临出门前，鹿询回头看了一眼拓跋离，见他对自己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心中便了然，跟着去了前头。

　　这件事其实说大也不大，起码从头到尾只死了那个倒霉舵主，西平分舵上下也没有什么重伤病患。只不过丁春秋抓了教中弟子，明教就不得不派人前去星宿海交涉。
　　最后商量的结果，丹巴负责去西平分舵坐镇，而鹿询则带人前往星宿海同丁春秋交涉。到时候是赔礼致歉还是切磋比试，都由鹿询自己定夺。
　　对此鹿询倒是没什么异议，至少同去的是丹巴江曲，随行的人也由他定夺。
　　鹿询唯一觉得那一接受的，反而是丁春秋其人。鹿询当年拜师逍遥子的时候便听他说过，他二师兄无崖子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如今的聪辩先生苏星河，另一个便是星宿老怪丁春秋，这两人要真算起来，还是鹿询的师侄。只是鹿询并不知道丁春秋为何远赴星宿海开宗立派，还在江湖上得了如此一个恶名。
　　说起师门，鹿询这些年并非没有打探过逍遥派的事，只是逍遥派门人不多，鹿询的几位师兄师姐也年事已高。鹿询目前仅知的，也只有大师姐天山童姥，现在是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宫主，无崖子和李家姐妹此时都已隐居避世，找不到半丝讯息。
　　缥缈峰向来不让男子进山，鹿询也不好贸然上门。加上鹿询这几年逍遥惯了，也懒得去星宿海和擂鼓山打探消息。这次因公前去星宿海，倒是可以找丁春秋探听些消息。
　　只是鹿询没想到，拓跋离居然反对鹿询去星宿海。
　　“早知道白天就该让你留下帮忙，真没想到你蠢得送上门去给人擦屁股。”拓跋离累了一天，此时靠在药师阁的卧榻不住地揉压太阳穴。
　　鹿询觉得疑惑，便看了拓跋离一眼。
　　只见他长叹了一声，道：“西平那个舵主，是方腊才提上去的，人却是师襄收进教里的。”
　　鹿询一听便懂了，他本来还在疑惑，什么时候教里担任分舵主的是这么不晓事的，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看来这次西平的事，倒是有方腊的手笔在里面。
　　“倒也不是方腊一手谋划，只是一早便等着他出错罢了。谁能想到这么凑巧，就碰上了丁老怪。”拓跋离一边说一边皱紧眉头。
　　“不过林教主也没老糊涂了，对他们这些小动作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这次是让你和丹巴过去。只不过，你也得为自己考虑好了。”拓跋离道。
　　“我明白。”鹿询自然是懂他的意思，如今林教主日益年迈，下任教主定是要在吕师襄与方腊之间择出，拓跋离、丹巴和宋一雪这几人倒还好，到时候无论谁立为教主都受不了太大影响。而他鹿询，如今在明教空有法王之名却根基浅薄，何况萨莎又一门心思想回宗教即为，多次下了林教主的面子，更是让鹿询处境尴尬。
　　不过这几年鹿询也并非没有谋划，他虽然不常驻光明顶，却在年轻一辈弟子中颇有威望，西域武林中也多有人卖他面子。林教主近来也颇有几分提拔他的意思，让拓跋离带着鹿询处理了不少要事。
　　“你明天便要去西平郡，我也不留你了，你应该还得去萨莎那里一趟吧。”拓跋离道。
　　鹿询应道，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去，往萨莎的院子走去。

　　如今的萨莎与十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二十七八岁的少女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然而时光却在萨莎脸上留下了挥不去的愁容。
　　鹿询看着萨莎眉间明显又多了几分的竖纹，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过来见我，那么明天是你前去西平？”萨莎喝着茶，漫不经心道。
　　“不是，獒王明天与我同行，他负责坐镇西平，我则去星宿海。”鹿询道。
　　“呵。”萨莎冷笑一声，放下茶盏，看向鹿询道：“丹巴江曲坐镇西平？林世长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你掌权啊。萨逊，你说你那么为他卖命，甚至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值得吗？”
　　鹿询心里明白，萨莎一直对自己不愿助他执掌教务的事颇有怨怼，只是鹿询只希望他们姐弟平安，回不回波斯，能不能继任总教教主，他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如今他和萨莎都身在中土明教，一味与林世长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然而萨莎却是钻了牛角尖，一直想要从林世长手里分得教权。
　　“阿姊，我明日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什么事，便让艾尔蒙去找拓跋离，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帮你的。”鹿询道。
　　“好了好了，轮不到你来关照我，这光明顶我还是能立得住的。”萨莎皱着眉说完，想到鹿询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出门，语气便温和了几分，“星宿海虽说也在昆仑山附近，却也有点路程，你反正也要带人，金月银月你觉得不方便，那就让坦桑和你一同去吧。”
　　鹿询心知萨莎到底还是关心自己，带上自己人她也放心些，就同意了。
　　第二天，鹿询同丹巴两人带着十几名总坛弟子，启程前往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