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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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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不想让你知道关于他的事,那无论你如何死皮赖脸,怎么软磨硬泡,不行就是不行。
关于唐子风的所有,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有了个突破口,在他打开门后那个口子又被堵上了,我打算继续强攻杜加宇,可谁知他突然间闭口不言,像是被谁强行堵住了嘴。
杜加宇虽然被唐子风点了哑穴,但有些事我还是能推测,比如后来他们相遇,因为某些原因又拉扯到了一起,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当然不会知道,都说旁观者清,但我这个看客只看到了三棱镜的某一个面,其他两个面并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你说,生活又不是小说,谁都没有上帝视角,一个人想要去了解另一个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没有人愿意把伤口撕扯开来让别人看。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就算对着最亲近的朋友也有所保留,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真诚,但有些东西我死不承认,某些思绪我也闭口不谈。
这么多年来我就是神经病,一个精神分裂者。我不仅有着最犟的脾气,还最毒的舌,和最敏感的心,就连田奇奇和杜加宇也不能完全了解我,而且我做事从来都是脑子发热跟着感觉走,我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蒋以南,更没有理清过生活这团乱麻。
最最重要的是,我好像变成了一座没有信号覆盖的孤岛。
说实话,有时候我挺奔溃的,比如看到杜加宇打着石膏的腿时我就像看到自己被生活狠狠扼杀的希望,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哭。
田奇奇没了联系,蒋以南计划性消失,我的母亲突然成了我最讨厌的人的母亲,唐子风神秘莫测,唯一可以拖着我继续生活的杜加宇也打着石膏躺在床上,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片死了的海,一个破不了的局。
我想过一了百了,也想过等杜加宇好了我就学田奇奇消失,然后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上帝毕竟是上帝,他主宰着我的一切,总是时不时给我出张牌,然后打乱所有的计划。而这次这张牌和以往不同,尖锐的边角把生活这出死局磕开了一个洞。
我又一次见到了莫离,在那个充斥着叫骂声和汗臭味的街角。
一切都是一场意外,说是偶尔又透着些必然,比如有些人你特意去找却怎么也碰不见,而有些人扭个头就能到个照面,比如我的二娘,还有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是在给杜加宇买早餐时见到他们的。我本来没注意到他们,当时我在包子铺买早餐,不经意间我看见马路对面的麦当劳有个发福的女人使劲儿冲马路这边招手,嘴里在喊着什么我当然听不到。那时我并没有认出他们来,甚至扭头看了周围,最后发现十米开外只有我一个人,我又看了看他们,老板找钱的时候都不记得数,直到那个和我五分相似的弟弟扭头看我时,一切都才对上了号。
十几年不见二娘变了很多,生活这把杀猪刀毕竟还是对她下了手,给她的原本平滑的脸增添了许多皱纹,也给她纤细的腰身缝进去了许多肥肉,但尽管是这样,那张双下巴突出的脸依旧动人,甚至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这样说吧,有的人肥就是丑就是胖,而她的肥,却让人感觉是一种幸福肥,那代表着生活无忧。
她拖拉着身边的人从金拱门往我这边走,看着她不断颤动的肥肉竟然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想要一跑了之的时候已经晚了些。
言言?她喊我。那张脸越来越近,很多画面在我脑海里不断切换,我恨她吗?不恨。我爱她吗?也不爱。但就是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在我的心里头翻滚,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回应她。
在我妈爬上别人的车离开后我爸消沉过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并不影响他开始新的生活,他很快和二娘生活在了一起,说是生活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办理结婚证,毕竟我那老头和我亲妈没有办理离婚手续。
我的思绪被时空抽走了,所以并没有听清二娘叽哩哇啦的一堆到底都说了些啥,我只隐约感觉有人拉拉了我的手,问我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也不回家,最后还听见一个正在变声中的男音喊了姐,而那一声姐,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有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深情,可以爱同一个人十几年,可以为好友两肋插刀,但有时候我也足够薄情,因为我可以和生养我的人完全断绝联系。我不知道要是生在古代我会不会被人唾骂,但我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久别重逢,对于这种情况我根本无力招架。
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我没有一点点喜悦,反而觉得脑瓜嗡嗡地响,就在我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杜加宇的夺命连环call救了我。
你们见过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见了亲人却落荒而逃吗?以前我看小说的时候觉得小说就是小说,总是各种狗血,可后来我却发现生活远比小说要复杂得多。
生活的复杂在于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小说能用上帝视角展示,但生活不可以。比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晚`娘要拉我回家时挣脱她的手跑掉,也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守着杜加宇吃早餐却满脑子窜出她的话,她说言言,逢年过节可以回去给你爸上注香。
早阳不强,但透过玻璃窗的光还是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我看着安静吃早餐的人起身将窗帘拉上。
杜加宇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看出了我的反常,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你去给我买点水果吧,顺便给我带午饭回来。
很多东西根本不用问,这是成年人间的心照不宣。
出了医院的门我感觉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要去哪里,左转还是右转,我脑子没给出任何指示。最后的最后,直到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不远处的站点时,我的脑子才对我的腿发出了号令,而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下了车站在那条熟悉街道上。
我看过很多书,但从来没有体会过近乡情怯,因为在我的记忆里那从小生活的地方没有情,只有横纵交叉的电线、无数条臭水沟、乱搭乱建的房子和各种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看着越发斑驳老旧的房屋和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我寻思着A城这几年发现得这么快,怎么连个城中村都消灭不了呢?
我在熟悉的入口处站了很久,许许多多的人进去了,然后许许多多的人出来了,但我没找到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我想拔腿就逃,但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更深处走去。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可这里再也没了我的亲人。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眼前的房子总是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房子还是那些房子,陌生的是多个很多小卖部和理发店,甚至还多了很多挂着门帘的房子,而那些房子里不时的会有男人走出来,边走还边提裤头,而在他们打开门帘的时候,我总能瞄到藏在帘子后面的白花花的大腿。
“金言言?”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扭头却只看见周围有几个邋里邋遢的大汉,那破衣烂衫像极了刚结束作业的建筑工人或是刚从地下上来的矿工。
“这里!”我的凭着听力迅速锁定了方位,而那熟悉的声音也终于将我的视线拉到一条臭水沟旁,那个穿着吊带和短裤,蹲在地上刷牙的莫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