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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2003年,我十五岁。

      那一年,没有地震没有水灾,我家也没有被火烧或是遭个贼什么的,但那是个很特别的年份,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个原本目光澄澈的男孩子,在那一年,被推进了漩涡里,卷入了黑色风暴中。

      零几年的时候,全国的通讯事业正处于大发展阶段阶段,那时候没有轻薄便利的智能手机,也没有卖肾也要买的爱疯,有的不过是依旧少的可怜的传呼机和板砖一样的大哥大。

      我的第一部传呼机,是我威胁金老头给买来的,因为我说了,不给我买传呼机就不能再给我找晚.娘。

      权衡利弊后,金老头被迫接受了我的威胁,那时候我还跟蒋以南炫耀了好久,可是后来我也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虚荣,多么的没有眼力见识。

      那时候,全国各地房地产产业还未崛起,但因为在A市,那小小的弄堂属于黄金的地段,所以当周边的土地因为被征用后,而那些土地的拥有者实现了一夜暴富。

      而那一夜暴富的人家里,包括了我家,也包括蒋以南家,而那时候,最最最有商业头脑的,就数我家那老头和蒋以南家那老爷子了。

      我家金老头拿着那些土地征用费去做生意,具体做的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在我母亲离开后没几年,他就在弄堂里盖起了一栋四层高的大楼,顺便娶回了个只比我大了十五岁的女人,而蒋以南的父亲蒋金国开的小公司据说是日进斗金。

      日进斗金是什么概念?就是别人在觉得揣着一万元就可以过一辈子的时代,蒋金国那些利润已经可以让一整个弄堂的人过一辈子了。

      所以,我那传呼机对蒋以南来说,只能是算个屁,还是微不足道的那种。

      那时的蒋金国飞黄腾达了,隔壁那些邻居却是碎嘴得很,他们总是眼红的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挣那么多钱,不就是想多养几个小老婆么?”

      后来,那些眼红得坐吃山空的人到最后都没有混的多好,几年过后便是一穷二白,别的本事没有就算了,关键是懒,懒得只想等着吃。

       俗话说的,由简入奢容易,可是由奢入简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些靠着征用款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在钱花光了以后就像是疯了的狮子,就剩一嘴的利牙和红得冒血的眼睛了。

      这世界上最最最可悲的事情之一便是,无论如何,你再也过不回你曾经过过的,最好的生活。可能就是因为过不上那种生活了,所以整颗人心都开始变却,弄堂里开始有人去偷去抢,也开始有些做一些不正的勾当。

      我经常看到有个男人经常喝的醉醺醺的才回家,他身后还会跟着几个年龄偏大样貌还猥琐的男人。进门后不久,我还会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疯了的惨叫声,嘶吼声,撼天动地般,整个弄堂里都被那样的声音萦绕着。

      再再后来,来的男人越来越多了,而屋里的女人也不再惨叫,她甚至会自己出门顶着弄堂里的碎语闲言带一些男人回来。

      女人美丽却又冷漠,她开始和男人做着周旋,但我再也没有听见她哭过,而男人却越来越过分,除了打她羞辱她,最后还把她关了起来。

      我心悸,我也愤怒,我甚至觉得那样的男人就该被雷给给劈死,要么直接掉河里让水淹死。那时候蒋以南还特别的鄙视我,他说,金言言,你怎么是那么恶毒的人呢?

      我呸了蒋以南一口,只有窝囊的男人才会靠着女人过活,而且那样的人就不该活,他应该去死!

      死,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字眼,本能的觉得应该就是再也不存在,永永远远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而我那张乌鸦嘴却是那么灵验,到最后那男人是真死了,女人也受了重伤,据说是两人拿着菜刀互砍,最后双双倒在了血泊里。

      稍微不幸的是,男的倒地的同时磕在了一旁的铁制三角架上,而那三脚架恰恰是脚朝天的,男人倒下的时候,那铁质的架脚直直的穿透了他的脖颈,据说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整颗头都还卡在架子里。

      那个男人叫刘建国,是刘培培的亲叔叔,而刘建国死后不久,刘培陪的父亲刘建军也跌臭水沟里面去了。

      刘建国死后的那一天晚上,我那晚.娘在饭桌上问我家老头子,如果我妈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我很清楚她为什么会那么问,毕竟在金老头发家崛起之前,他和我亲娘总是没日没夜的吵。

      我亲妈别的本事没有,除了长得漂亮外只剩下伶牙俐齿了,可也就是因为那样,尽管我妈结婚了还是有人不断的约她,还给她送花送钻戒什么的,在那个年头,花和钻戒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拿来随便浪漫的,而我爸除了他摆放在门口的辆永久牌脚踏自行车外,便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我妈嫌弃我爸窝囊,我爸骂我妈贱,那两人每次吵架都能吵到打起来,最后从堂口吵到堂尾,再从堂尾打到堂口。那样的次数多了后。我整个人已经不再关心他们谁对谁错,相反的我总是和邻居们默默的观战,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就算是我妈拖上行李爬上那辆小轿车跟别人跑了的那一天,我都还坐在弄堂口的那块大石头上想,他们终于不吵了呢。

      可是,就是她走后,我却开始发现我的生活有了颠覆性的改变,我不仅每顿都是以面条裹腹,而且我零花钱也在那时候开始断了,于是,我开始想念我的妈妈,那个吵起架来是泼妇打起架来如猛虎的女人。

      尽管我很想她,却没有对要带我去找我妈的蒋以南感激涕零,因为他一说我妈就是她妈的时候,我心底那种火气就莫名的窜入脑门。

      我妈不仅不是他妈,而且我妈还不是他妈那种举止谈吐都充满文艺气息的女子,他妈也不是我妈那种那满嘴是操的管家婆娘。

      也许你会觉得那时候的小孩子未免也太敏感了,或是虚荣心太重,虽然我和校服永远干净整洁地蒋以南住在同一个弄堂里,却从未觉得,他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我十五岁那年,就在刘培培被她的婶婶,也就是那位美丽却又冷漠的女人带走后,蒋以南就变得沉默起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刘培培,那时候我还恶毒想,要是刘培培被车撞死了永远不会再出现就好了。

      我愿望并没有实现,被车撞死的不是刘培培,也不是弄堂里那些眼红又碎嘴的人,而是是蒋以南的母亲,那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我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很多成语必定是有其存在的意义的,不会是断章取义,也不会是子虚乌有。

      我一直都以为只有我那俗不可耐的父母才会日夜争吵,那一天,我厚着脸皮在蒋以南家里写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蒋金国回来了,他进门不久,蒋家那两口子就吵了起来。

      蒋金国挣了许许多多的钱,却也真的养了许许多多的小老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纳闷蒋以南他爸那么有钱,他妈却要带着他住在狭小逼仄的弄堂里,而那一天,我看见了华丽后面的假象。

      门外的争吵声并没有很大,我隐隐约约的只能听到一些,大意是蒋母想离婚但蒋父不肯,最凶的时候,我听到了异常响亮的巴掌声。

      被打的是谁我不知道,因为两人开始争吵之前,蒋以南的母亲就从外面门给拴上了。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父母,他们争吵时不仅不避讳旁人,更是不避讳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要多圣洁的女人,在吵架的时候还能顾及到自己孩子不被影响。

      我坐在蒋以南的书桌旁呆愣愣的看着蒋以南,想站起来偷听也不是,安慰他也不是,总之尴尬得很。

      相比我尴尬和不知所措来说,蒋以南却是淡定得有些可怕,我想问他是不是习惯了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就在我各种纠结要走还是留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人拉开门跑出去的声音,最后,便再也没有了争吵声,我扭过头,刚想问蒋以南怎么回事儿,却发现那人一脸肃杀的拿着把水果刀。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还一脸稚气的男孩手里握着把水果刀,阴沉着脸,一刀又一刀的凿着门,到最后,蒋以南凿门凿得虎口都被振裂了也没有凿开那门,最后来开门的还是几名警察,他们背后还跟着几个好事的邻居。

      蒋以南的母亲死了,被他父亲推了一把,然后和飞驰而来的汽车撞上了。

      天崩地裂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想,大概就是蒋以南看着我时,那种悲切愤恨的神情,带着悲伤合隐忍。

      后来的蒋以南咬牙切齿的对我说,言言,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知道蒋以南说的他是谁,而那一句话就像劈出的一记惊天雷,从那以后,蒋以南,不再是以前的蒋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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