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言言》Xcccy

13、问

　　王子尧算是正式开始追求尹言了。
　　篮球赛的精彩表现让他收获了大量粉丝，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在篮球场上潇洒投篮，想必很难有谁不被吸引吧。决赛打完的时候，王子尧下场走向尹言，接过水，他看尹言的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暴露了一切。而尹言对他报以的灿烂笑容，似乎更加坚定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他开始约尹言，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下午一起跑步，帮她揣上一包纸巾。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像真的情侣一样，有说有笑。大家都看好他们，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下周日是王子尧的生日，自然的，他邀请了尹言，同时也邀请了在学校健身房里打过交道的夏楚川，况且夏楚川还是尹言的好朋友。

　　周日晚上，王子尧带领一大帮朋友在外面吃了一餐，吵吵嚷嚷，然后醉醺醺地去了KTV。
　　KTV里灯光昏暗，几个喝醉了的男生抱着话筒鬼哭狼嚎，有人在玩骰子，有人在喝酒，不大的包房里混杂着各种汗味、酒味、烟味，就像酒吧一样。
　　王子尧抢过了话筒，给自己点了首生日快乐歌。一群人开始摇头晃脑唱生日快乐歌。王子尧的一个好哥们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他身边，搭住他的肩，嘘了他一声，瞟了一眼尹言，暗示王子尧。在场的男生都是王子尧的好朋友，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纷纷开始起哄、怪叫。
　　“……祝你生日快乐～！”最后一句话唱完，王子尧刚好挪到了尹言旁边，还没等尹言开口说些什么，他就抢先开了口：“尹言！”
　　“嗯啊？”尹言显然被王子尧突然认真的语气吓到了。
　　“尹言，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眼开始。我…我本是一个善谈的人，总很容易跟别人谈的来，可当我跟你讲话的时候，总是…总是语无伦次，脑子混乱，我想…走近你，想跟你谈天说地，却总是…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嗯……我喜欢你，真的，很开心你能来我的生日会，更谢谢你的礼物，仗着今天我生日，我…想…嗯……尹言，做我女朋友，好吗？”王子尧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期待。
　　突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夏楚川站了起来，推开包房的门，走了。
　　她一直都窝在角落里，喝着酒，喝了很多，她一句话不说，就是喝酒。从这场生日会开始，她就一直看着王子尧用柔情的目光看着尹言，她看着他们聊天说笑，吃饭的时候王子尧给她夹菜，倒水，看着在KTV里坐的很近的两个人说说笑笑，然后她看着王子尧对尹言表白，然后，她灌下最后一大口酒，捏扁了那个易拉罐瓶子，起身走了。
　　夏楚川走的时候，门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KTV的设施质量还算不错。
　　但是尹言看到了，她看到夏楚川低着头走了，她看不到她的脸。

　　夏楚川喝醉了，烂醉，她从来没有允许自己这么醉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酒，或许只是看着王子尧和尹言心里有点堵，可是为什么？他们明明很般配。
　　夏楚川生气了，莫名其妙的，她怒气冲冲回到家，用力地摔门，一头扎进被子里，发疯似的捶打着枕头，没有哭闹，没有嘶喊，没有一点声音，就只是捶打、捶打、再捶打，折腾了许久，直到精疲力尽。
　　苏琳一直站在夏楚川房门口看着她疯也似的发泄，看着她无力的瘫倒在被子里，醉眼迷离。
　　“你还好吧？”
　　“嗯？……嗯……”夏楚川的脸捂在被子里，苏琳听不清她的声音。

　　夏楚川就这么瘫倒着，她很醉，却没有睡过去，迷迷糊糊好像过了很久，她听到有人打开了她的房门。
　　夏楚川掀开脸上的被子，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尹言。
　　夏楚川猛地惊起，瞬间酒醒不少，她揉着头，还是晕晕乎乎的。
　　“嗯…你怎么来了？生日会结束了？”
　　“我看到你走了，就先离开了。”
　　“我又不会怎么样，干嘛跟出来。”
　　“你喝醉了。”
　　“我没有。”
　　“你还好吗？”
　　“嗯，很好。”
　　“那个…王子尧说的话，你别在意，真的。”
　　“噢？我怎么会在意，不是挺好的吗？哈哈。”
　　“挺好的？”
　　“嗯。”
　　“好吧……你看起来一切都很好，那我，走了。”尹言像是突然被什么梗住了，她以为夏楚川会在意的，原来不，一点都不。她好像可以很自然地接受王子尧了，可是，总觉得酸酸的。
　　“不！我不好！”
　　就在尹言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夏楚川突然从床上冲了下来，从后面抱住了尹言，然后又垂下了手，滚烫的脸窝在尹言柔软的发间。还没等尹言开口，夏楚川就开始嘟嘟囔囔了。
　　“他…比我优秀…他比我温柔…他比我…善谈，他…他比我体贴，他比我会照顾人呃…他比我懂…浪漫，他…比我…更会逗你开心，嗯…嗯…他很棒，他什么都比我好，嗯！你们很般配，很好…很好…”夏楚川退了一步，转身背对着尹言，喘着气，炽热的，带着酒精的味道。
　　“可是尹言…”夏楚川突然哽咽了，鼻头泛酸，视线开始模糊，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虽然…虽然他什么都比我好……方方面面……可以甩我好远，但我…还是想…我…我可以跟他……公平竞争吗？还是…光是性别…这一项，我就失去了所有资格？”夏楚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抖，最后一句话，她用着颤抖的哭腔说了出来，声音小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听到夏楚川的话，尹言突然心里一紧，别样的酸楚突然就涌了上来，她有点慌，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怎么接夏楚川的话，夏楚川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温柔、贴心，她纵容、隐忍，她总是陪伴左右，随叫随到，不得不说，尹言对她是贪恋的，这种温柔乡。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她眼神里的柔情，她指尖的轻触，还有，还有自己心里偶尔泛起的欣喜和贪恋，她从一开始就陪着自己，却眼睁睁看着王子尧的出现，不说一句话，她做得比王子尧好太多，用心太多，隐忍太多，她还是忍不住了是吗？没办法心平气和看着他们牵手是吗？是啊，深情的是夏楚川，为什么最后却是他王子尧？
　　尹言沉默了，很久，很久。
　　漆黑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唯有夏楚川的抽泣，那明显被压抑住的啜泣声。
　　“唔……好吧……我知道了。”夏楚川走向窗台，浓重的鼻音让人听不出她的声音，低沉，无力且缥缈，就好像她刚刚的那一阵挣扎，抽干了她的气力。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来，是的，刚才的哭泣让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结束了吧？
　　连输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吗？
　　“夏楚川。”尹言唤了一声，很轻很轻，就好像哪怕大声一点点，夏楚川就会碎掉一般。
　　尹言的脑子里很乱，心跳很快，窗口的夏楚川只留给她一个剪影，如以往一般看着颓废，她是夏楚川啊，痞痞的，一切都好似无所谓的夏楚川啊，什么都不在乎的她哭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有点欣喜看到她的眼泪？是因为这么久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的异样终于有了出口吗？夏楚川总是以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照顾自己，而自己很受用，不愿离开，不是吗？可是王子尧呢？他也温柔体贴，而且英俊帅气，在所有人看来自己和他是般配的啊！
　　尹言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放着跟夏楚川过往的种种，她在抗拒，在找着那些可以支持她不走上前抱住夏楚川的理由。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能想到的，只是夏楚川的好，她的风趣幽默，她的霸道顽痞，她的温柔细腻，夏楚川从一开始，就撒下了一张大网，慢慢的，一点点的把自己拢住了，现在她心甘情愿，或是绝望而无可奈何地松开了，让自己走，自己却不舍了，她迷恋在柔软网里的甜腻，安逸舒适，她不想走，不想了。
　　尹言还是走上前去了，从背后抱住了夏楚川，夏楚川宽大衣服下纤细的腰肢让人心疼。夏楚川还在流泪，在尹言的呼吸贴近自己面庞的时候，她忍不住了，开始颤抖，不住的啜泣。
　　“尹言……”夏楚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眼泪的咸味。
　　“嗯…”尹言回应了，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略带慵懒。
　　“我喜欢你…”夏楚川突然加大了声音，不知道是为了哭泣，还是为了喊出这句话。
　　“嗯…”尹言依旧回应。
　　“做我女朋友，好吗？”夏楚川努力咽下了自己的哭腔，努力地，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尹言。
　　“…嗯…”尹言的声音拖得很长，还是一副懒懒的腔调。
　　夏楚川愣住了。
　　尹言说了“嗯”？什么意思？同意了吗！？
　　“你说什么！？”夏楚川突然转过身去，抓住了尹言放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臂。
　　“我说，嗯。”尹言半眯着眼睛，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真…的…？”夏楚川小声问到，声音很轻，就好像如果声音太大，就会弄丢了那个肯定的答案。
　　尹言没有回答，只是昂起头，看着夏楚川的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