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燕》唯恐天下不乱

9、第九章（作：樟樱）

　　跟着燕惜桐回到藏匿的树林，霜承越便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包扎处理也不会？”他不由得埋怨起来，“这样把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感染的。”
　　“我……”燕惜桐有些不知所措。从前他或惜杨受外伤的时候，都是去医院或者打电话叫急救，怎么轮的上由自己处理伤口？
　　“你知不知道大少爷翘掉我们会很困扰……”他死了的话，我就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说着，霜承越粗暴的拔开盖在百塍攸身上的枯叶。
　　此刻，百塍攸由于大量出血，已经昏厥过去，面部因失血过多呈现出灰白色。无法止血的伤口虽不至于血流如柱，却是不断渗着鲜红液体。如此一段时间，就连盖在他身上的枯叶也被染上鲜红。
　　伤口的四周有衣料包裹，却还是沾了些许草屑。再加上一路奔波到此，已经皮肉外翻，狰狞异常。燕惜桐看在眼里，愈发担忧。然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无措的站在一边。
　　与此同时，霜承越撕开百塍攸染血的衣衫，“若是再晚到一步，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再救回。”
　　说着，便又从怀中拿出随身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伤口割了下去。刀子割开血肉的痛感让百塍攸不由得哼出声来。又抽搐了几下便再次昏了过去。暴露在空气中的粉红血肉因被利器割开而渗出了更多血液。
　　“你……你要干什么？”燕惜桐被霜承越的举动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人是要救百塍攸，还是要虐杀他泄愤。
　　霜承越翻了个白眼，对他解释，“他的伤口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血肉表面有些坏死。相对于这个，新鲜的血肉反而比较容易闭合结痂。”
　　“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他失血过多。更何况他露在外面的地方已经沾上了我特制的药物，若等待解药发挥效用再进行救治，恐怕那时他的尸体已经开始长虫子了。”此时，霜承越的嘴里不断的说着尖酸刻薄的话，手上却在奋力医治。
　　燕惜桐愣了愣，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曾经有人说过，医生，尤其是名医，都是些心地柔软的人物。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即使那是蝼蚁一般存在的生命。他们，正是为此而潜心修习医术的。
　　此时的霜承越，虽然满嘴的不乐意，手上的动作却万分小心。割出新鲜血肉，他便拿出随身的小包袱，并从中抽出一根银针。
　　银针被制作成月牙的形状，尾端有一个用来穿线的小孔。霜承越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便开始为百塍攸缝合伤口。
　　突然，霜承越开口，“在想什么？”
　　燕惜桐如实答道，“我在想，你若是经常用这种方法为病人缝合伤口，恐怕过不了多久会变成秃头。”
　　“……”霜承越不语。他知道，燕惜桐并没有说真话。
　　树林间渐渐安静下来，似乎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过了一阵子，霜承越突兀的开口，“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但百塍攸这种状况，其实是他自找的。”
　　“作为一名将领，首先应具备的不是不怕死的匹夫之勇，而是心机叵测的谋略。不得不说，现在的百塍攸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燕惜桐不语。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还并不了解百塍攸。之所以对他分外关心只因为他太像惜杨。
　　都说商场如战场，惜杨还年轻，满身的戾气，但愿不要吃亏才好。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阴暗下来。霜承越料想燕惜桐不会生火，虽然因救回百塍攸而耗费了大量内力，却也只得自己动手。
　　过了片刻，火堆升起，两人把百塍攸挪到火堆附近便也隔着火堆坐下。此刻，霜承越若有所思，看着燕惜桐的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燕惜桐疑惑。
　　霜承越指着躺倒在地的百塍攸，幽幽道来，“夜间清冷，这小子身体虚弱需要有人协助。”
　　“虽然我不爽让他占便宜，但我更不想亲自为他做这种事。这里除了你也没有别人，所以只得由你来了。”说着，他再次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着没有光亮的树林深处走去。
　　燕惜桐愣了一阵才明白过来，霜承越指的是要他用自己的身体给百塍攸取暖。
　　从小便失去双亲，性格有些孤僻的燕惜桐，其实并不喜欢与别人过分亲密。然人命关天，他也没有别的选择。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犹豫，赶紧脱下两人衣物把百塍攸环在怀中，再用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上。
　　百塍攸的身体持续高烧，这种热量通过毫无保留的肢体接触传了过来。燕惜桐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从前即使与惜杨睡在一起，也是有睡衣隔着。这种紧贴躯体的触感，竟是第一次……
　　在燕惜桐的怀抱中，百塍攸的身体忽冷忽热。
　　都说病人的思维会变得十分脆弱，坚强如百塍攸者也不能例外。高烧中，他不断的胡言乱语，“娘亲，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走。”说着，眼角还似有些液体流了出来。
　　燕惜桐用指腹擦了擦对方的泪水，反复安慰，“不要哭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突然间，面前的场景与多年之前重叠起来。那一次，弟弟也同样伏在自己怀中，哭得天昏地暗……
　　感受着对方高于常人的体温，燕惜桐心中突然流过一丝异样的感情。冰冷的夜晚，也不知是他温暖了百塍攸，还是百塍攸温暖了他。
　　当年若不是为了惜杨，若不是心中满是保护弟弟的信念，他便不会如此坚强。那此时呢，他与百塍攸，又是谁救了谁？

　　月下的夜，逐渐清冷，暴露在衣料之外的白皙肢体，却让人心中一阵灼热。霜承越站在不远处，看着火堆映照下的美妙形体，心中顿时燃起一股烦躁的欲念。
　　他嘴角上扬，自言自语，“燕惜桐，你果然很诱人。让你去抱百塍攸还真是暴殄天物……”

　　百塍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这……这是哪里？”他忍着胸口的剧痛想要坐起身来，干裂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渴不渴？”床头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百塍攸支着身子探头过去，那个人正从门前缓缓走过来。背着光，看不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