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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

  •   香香为妓之余便做起了给人缝补衣物的生意,耗时四年之久才积攒够为自己赎身的钱。打点物品,背起行囊,她选择离开那个与柳永初相识的地方,因为她深知,那里他不会再回去。而后一路向西北,直至襄阳,三国盛地。
      毕竟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市井里对柳永的小道消息还算比较多,远在襄阳也能打探得到柳永在东京定居的事情。
      昏黄的烛光下,香香执笔,比划着做出写字的模样,却一直不肯落笔,最终用接近楷书的字体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景庄”二字,便又羞涩的坐在桌边,手托下巴,望向明月,陷入沉思。
      翌日,香香早早就赶去集市,买回精心挑选的淡绿色的竹笺,细心用利器在上面刻着小字,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出来那样的字。

      柳永终究还是来了,不远万里赶来襄阳与赵香香相见。两人见面,未哭未笑,只是相互静静地看着,末了柳永才说出一句“香香,这次我来为你做顿饭菜吧。”
      分别五年后的重逢,香香竟没露出一点哀怨或者惊喜,一切言行一如当年一般,就像他们不曾别离过。而柳永却变得体贴且稳重,他的一切表现证明着分开的五年,他成熟多了。
      “景庄”香香穿起保留至今的当年初相识时她穿的那身纱衣,化好淡妆,拉柳永走上临江的楼阁。“景庄,真庆幸时隔五年还可以再见到你一面,还能再和你告别一次,这次,我要对你说很多很多话。”依旧是秋天,冰冷的风和那次别离一样。香香抱着柳永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与他面向长江并坐着,她一直在说一直在说一直在说,直到夕阳即将落下,她才起身独自离开。
      香香身患顽疾,这就是她自小便被家人遗弃的原因,随着时间增长,她的病症逐渐加重,早已达到无法救治的地步,拖了这么久,她终于释怀。那日香香在竹笺上刻下的柳永的词句“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恰好可以描述这场最终的诀别。

      不知是对人生中所有的梦想与执着都没有挂念了,还是实在身心俱伤穷愁潦倒疲惫到极致,柳永回到香香家中在小榻竹席上睡熟,就再也没醒过来。
      那一日,艳阳高照,而香香家紧闭着的房门一天都没有打开,阳光顺着窗缝照进屋内,窄窄的但仍照亮了半个房间。
      柳永死了,驾鹤而去,在襄阳赵香香的家中,极其寂静,无人察觉。

      玉英在家中连着等了两天都未收到信使传来的信件,便叫上陈师师一同快马赶往襄阳,因为柳永在走前说过,会每日传信给玉英报个平安,也算是抚慰玉英的思绪。
      阴蒙蒙的天,雨淅淅沥沥的下,柳永就僵硬地躺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一支已旧的毛笔。那张昔日俊俏脸庞已经格外消瘦,就像老树上缠绕着的一根枯藤,那平日里铺纸挥毫的手也已发白,使指尖那点墨汁的黑色格外突出,这是他留给人间的最后印记。没有一点动荡,简直就是波澜不惊。
      玉英和师师用一张芦席将他卷起,加急载回东京,凑钱将其安葬于南门外。
      出殡那天,东京满城的名妓都来了,皆是素带挽发,白衣飘飘。南门外,她们共唱了四阕词,《黄莺儿》,《雨霖铃》,《玉女摇仙佩》和《煮海歌》。柳永之死,惹得东京半城缟素,一片哀声,连空气中都充斥着那种由女性渲染出的柔和的悲凉。
      玉英为柳永披麻戴重孝,终日以泪洗面,跪在坟前祈祷亡灵安息,比所有人都苛求自己,最终在柳永死去的两个月后因痛思哀拗悲伤过度而突然逝世,而她亦是举目无亲。
      师师念玉英情重,便将她葬于柳永的墓旁。从此自己也改作一身素丽,织布绣衣,不再抛头露面歌词作。

      楚儿一直守着城门外的那间小茅屋,为过往的行人提供免费的茶点和短暂歇息遮风避雨的场所,行善一方,人称“扶人菩萨”。几年里,她坚持拒绝了亲人的相认和各地名士的提亲,只是一个人在灶台边轻摇羽扇煮着清茶,亦或是静静地坐在茅屋门口,向着长路的远处张望。
      岁月悠悠,美人渐渐苍颜白发,却终生未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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