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花火，像飞蛾》楚客人

29、六年后

　　“老师，我会想办法的，请您放心。”

　　“嗯，你别怪我多事就好。安安这孩子听话懂事，学什么都快，作为老师我也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

　　“我知道的，老师，那我们走了。安安，跟老师说再见。”

　　不远处的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过来，给老师鞠了一个躬:“老师再见。”

　　今天是周五，幼儿园上午开完家长会就放假了。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候，苏晴带着孩子走出校门都花了十几分钟。

　　“小姐，要去哪？”

　　刚站在路边准备打车，一辆车子就停在他们面前。司机穿着黑色的外套，领口束起来遮得严严实实的，还戴了一个棒球帽、一个大墨镜，还有一个口罩。

　　安安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高兴地喊:“阿……”可惜只喊了一个字就被自家老妈捂住了嘴。

　　苏晴带着安安上车，车子马上就开走了。

　　“阿以叔叔，为什么你每次来都要穿成这样？”

　　“因为阿以叔叔太帅了，别人看见会尖叫，到时候引发交通障碍就不好了。”

　　苏晴听了忍俊不禁：“你今天怎么来了？”

　　路上的人流逐渐变少，阿以取下口罩，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是安安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安安，你猜叔叔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赛车！”小男孩兴奋地说。

　　车子拐了几个弯，停在一个小区里。阿以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巨大的包装盒，安安的眼睛闪闪发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去吧去吧。”苏晴无奈地笑着。这孩子，整天只知道赛车。

　　阿以送给安安的是电动赛车，不过屋子太小，轨道都铺不开。

　　“这是最小号的，”阿以说，“还有比较大的型号，不过轨道全铺开要很大的空间。”

　　“爷爷，爷爷，您帮我把那个桌子推开一下。”

　　“好好。”李叔取下老花镜，放下手里的报纸，帮自己的外孙推桌子。苏母在厨房里喊:“一会就吃饭了，吃完饭再玩。”

　　“奶奶，我就玩一会。”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把赛车放到车轨上，拿着遥控器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吃饭的时间，还恋恋不舍。

　　“好啦，阿以叔叔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下午我们把赛车带到下面去玩，场地比家里宽。”

　　“妈妈，”安安抬起头，“我们下午可以去看姐姐吗？”

　　苏晴愣了一下，点头。

　　阿以还带了一个生日蛋糕，一家人围着安安吹蜡烛，开开心心地吃饭。饭后，安安照例睡午觉。苏晴送阿以下楼，把蛋糕袋里的一个纸袋子还给了他。

　　“阿晴……”

　　“阿以，”苏晴笑了笑，“你拿回去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她现在住的这套小房子就是阿以帮忙买的，怎么还能要他的钱。

　　“那我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安安。”阿以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和墨镜。

　　车子驶出小区，苏晴也上楼了。躲在旁边单元楼里的女孩兴奋地对同伴说:“看吧，是阿以吧，我说了没骗你，我都见过他好几次了，他经常来我们小区。”

　　“卿卿，妈妈做了一些腌菜，你下午看苹苹的时候带过去。”

　　“妈，苹苹哪吃得了腌菜啊？”

　　“傻孩子，是带给苹苹老师的，她上次说可喜欢吃酸白菜，我回来就做了一些，苹苹在那也得托她们照顾啊。”

　　苏晴想起早上幼儿园老师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涌出来，“妈，都怪我。你跟李叔都装修好房子了，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就可以在乡下安享晚年了。”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苏母有点生气，把酸菜放到桌上。若不是她突然想看看自己闺女，也不会知道苏晴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艰难过活，“你下午记得带过去，别忘了，我陪你李叔去蒸腿去。”李叔有风湿腿的毛病，最近一直在小区外的一家私人医疗馆治疗。

　　苏晴把酸菜收好，又装了几件她给苹苹买的新衣服。安安睡醒后，她带着孩子到了一家康复中心。

　　“任老师，”苏晴把酸菜递过去，“这是我妈做的，听说你喜欢吃非让我带着过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帮我谢谢伯母。”任老师笑着说，“苹苹刚刚睡午觉起来，我带你过去看看。”

　　和安安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看见苏晴来了，嘴巴扯开，像笑又不像笑，“妈妈。”她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却依然有点吐词不清。

　　“任老师，姐姐怎么还不会喊弟弟啊？”安安歪着头问。

　　任老师摸了摸他的头，回答:“你姐姐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几天我们在教她喊爸爸，下次就教她喊弟弟。”

　　苏晴陪着苹苹玩了一会儿，安安也拿出自己的赛车模型和姐姐分享。但苹苹眼神总是呆呆的，一会就觉得困了。

　　“好了，安安，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来看姐姐。”

　　苏晴带着安安回家，在车上接到老板的电话。

　　“阿晴，听说你今天休假了？”

　　“是的，老板。”苏晴在一家服装店打工，一个月有四天休假时间。

　　“那明天晚上有时间吧，我请你吃饭。”

　　苏晴下意识想拒绝，可突然又想起老师的话:安安马上就可以升小学了，如果没有户口的话，是不能办理入学手续的。

　　老板知道苏晴有孩子，好几次明里暗里都说不在乎自己的另一半拖儿带女，毕竟他也是再婚的人。如果能结婚，那孩子的户口应该好办一些吧……

　　“可以的，明晚我有时间”她挂了电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妈妈。”安安拉了拉她的手。苏晴笑了笑:“妈妈没事，妈妈想到明天又要上班就觉得好累。”

　　老板臆想中的晚餐并没有顺利进行，在他刚刚把手搭在苏晴的手上时，苏晴的电话就响了。

　　“什么，安安发高烧？！妈，您先别急，我马上回去。”

　　“我送你吧。”老板献殷勤。

　　“不用了，谢谢老板。”苏晴抓起包跑出餐厅，头也没回。老板还在后面喊:“那我们下次再约哦。”

　　十万火急地赶回家，却见安安好端端地坐在地上玩赛车。

　　“安安，怎么回事？”苏晴肃着一张脸，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喘气。

　　安安知道自己闯了祸，躲进奶奶的怀里。苏母摸了摸安安的头，对苏晴说:“你别吓着孩子。安安知道你要跟老板吃饭，故意让我打电话给你，把你骗回来。”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苏晴苦笑，把安安抱过来，“洗澡了吗？”

　　安安摇头。苏晴给孩子洗完澡，哄他睡觉。

　　“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老板。”安安从被子里伸出头，“妈妈，对不起。”

　　“傻孩子，”苏晴笑，“以后不准再骗妈妈说你生病了，妈妈会很担心的，知道吗？”

　　小男孩乖乖地点头。苏晴关了台灯，轻声说:“睡吧宝贝，晚安。”

　　“妈妈晚安。”

　　夜色温柔，苏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门道。如果老板那条路行不通，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第二天，在城市角落的某家咖啡厅里，顾夫人见到了许久都没露面的苏晴。

　　“苏小姐，”她抿了一口咖啡，优雅而自得，“约我出来有事吗，还是又缺钱了？”

　　苏晴看了她一眼，“这次我不要钱，我要两个户口。”

　　“户口？”顾夫人有些意外。

　　“对。”苏晴点头，凭顾家的实力，要办两个户口简直易如反掌。

　　果然，顾夫人没有拒绝，反而如释重负地笑了，“苏小姐，五千万，和两个户口。至此，我曾经答应满足你的两个条件已经完全履行。”

　　这样，她和顾家再没有关联。

　　苏晴捏着崭新的户口本，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当然高兴，以后她的孩子--苹苹和安安就不是“黑户”了。可是……唉，她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刚进小区，老板就从一边蹦出来，手里提着几大袋水果，“阿晴，安安那孩子好点没有？我这次是专门来看他的。”

　　苏晴被他吓了一跳，但马上笑着回答:“没事，小孩子生病马上就好了。你不用……”

　　“哎，你这就错了。”老板打断她的话，“小孩子生病就马虎不得，有没有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老板一路说个没完，苏晴也给人家打工，也不敢发脾气，只得勉强应付着。

　　“咦，怎么那么多人……”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下结论:“好像是记者？”

　　苏晴也觉得奇怪，她住的单元楼下等了好多人，背着摄影机，拿着话筒……真的好想是记者。

　　那些人见有人回来了，都看过来。几个人拿出照片，看了几眼马上大喊:“就是她，她就是苏晴！终于等到人了！”

　　苏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苏小姐，请问你认识阿以吗？”

　　“据我们调查，阿以经常来这与你见面，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小姐，听说你还有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是阿以吗？”

　　“苏小姐……”

　　所有人都围着她，所有话筒都对着她，所有的闪光灯都在拍她……

　　苏晴不知所措，倒是老板，一边拦那些记者，一边把她往楼道里推，“喂喂，苏晴是我的员工，你们不能乱讲的啊，小心我告你们，要你们负法律责任的……哎哎，别把我的苹果挤烂了，我一个一个挑的……哎呦……”

　　小区门口的保安察觉到动静，也都过来帮忙驱赶记者。苏晴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老板跟在后面，西装都不知道被谁扯掉了。

　　“卿卿，这是怎么回事啊？”苏母跑过来，“我接安安回家，结果一进小区就围了一群记者，说什么安安是阿以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记者太凶，安安都吓哭了。

　　苏母说完，才看见苏晴后面跟着一个人，“这位是？”

　　“伯母，您好。”老板热情地和苏母握手，“我是苏晴的老板，听说安安病了，特地来看看。”

　　苏母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模样，表示严重怀疑。老板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天本来不是这样的，都怪那群记者，我给安安选了水果，也都被他们挤坏了。”苏晴的妈妈，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啊，可得好好表现。

　　“老板，今天事太多，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你早点回去吧。”苏晴推着老板向外走。

　　老板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苏晴真为他考虑，他现在的形象的确有点不好，应该下次好好准备再来，“那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拜访。”

　　刚送走老板还没喘口气想想到底怎么回事，苏晴的电话就响了，是阿以的经纪人瑞姐。

　　“瑞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粉丝在贴吧爆-料说在你们小区见到了阿以，还上传了照片，被记者抓到苗头。现在你先不要出门也不要乱说话。”

　　“那阿以呢，他会受到影响吗？”

　　“你自己上网看吧。”

　　瑞姐挂了电话，苏晴打开网络，把各个公众平台的消息都浏览了一遍。因为阿以超高的知名度，事情闹的很大，加上竞争对手肆意抹-黑，关于阿以的传闻层出不穷。有人说阿以早已结婚，有人说安安是阿以的私生子……

　　苏晴一阵烦躁，关了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