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宴》十二风

111、端了总坛

　　纳气于胸，我寒声道：“八大门派众弟子听着，你们的掌门已经被人换了。今天，我也帮你们把掌门换一换，若是想要知道真相的，或是想要报仇的，二十天之后，来宗华山独孤峰。”
　　话闭，凝喝一声‘去’。手中咒术施展开来。七大门派的掌门迅速运功抵抗，不多时候，昆仑派掌门率先吐血倒地，眼看着已经是死了。不过片刻，其他七个掌门也纷纷倒地不起。
　　环视一圈，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咒术施展开的时候，我身上释放出邪异压力，有的人抵抗不住弥漫周身的压力，已经跪了下去。又得人还死撑着，额头上面却满是冷汗。
　　“今天我心情好，不介意多杀几个人，有胆子大的，就放马过来。我会送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若是不相信我的心狠手辣，地上的七具尸体就是证明。”
　　人群中的气氛更加诡异起来。地上的尸体，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但是他们在这女子手下没有走过三招，没人看见这女子是怎么出手的。
　　身手之诡异，出招之狠毒，前所未见，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我来到倒地的楼怀风的身边，微微弯腰，看向他一双骇然眸子。
　　“好友，今天出剑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而且剑式狠毒，一动手就是刺入十分。看来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呢，以前你还是天风的时候，出手可没有这般的狠毒。”
　　眼前脸庞，眉目凌厉，有若鬼魅。但明明又艳色无边，笑意吟吟。
　　明明头顶阳光灿烂，大片的阳光挥洒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身上被女子的影子覆盖住的地方冷到千山暮雪、沉渊冻霜。
　　我勾下身子，将楼怀风从地上抱了起来。像抱楼满月那样，将他抱了起来。
　　楼怀风身上所有的肌肉都无端抖动起来，像是要将身上所有的肉都抖下去。
　　“不用惊慌，我只是带你回去而已。武林盟主落到这般田地，总归容易惹人笑话，咱们不能一直躺在地上不是？
　　楼怀风不安地动着，每动一下，口中的鲜血便涌出一分。
　　“你看，我多么给你面子，让武林七大门派亲眼看着你将江湖第一大恶魔叶无颜杀死。这下，你武林盟主的威望算是奠定了吧？我能轻易杀死七大门派的掌门，而你能轻易杀死我，你说，以后他们还敢在你面前猖狂吗？”
　　楼怀风只是觉得冷，冷到骨子里的冷。
　　“哎，不要这样扭来扭去嘛。你看，越扭得多，你的血流得越多。被我抱着其实还是不错的。尽管容易让七大门派的人误会我与你的关系，尽管有损你武林盟主的面子，尽管……
　　“哎，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嘛。我不会杀你就是了。
　　“我一直以为，宗周是弑魂无极的最大帮手，原来，他不过是一个烟雾弹。而楼怀风你，才是弑魂无极真正的大护法。
　　“你的哥哥，楼千影，我最多是让他亲自体味被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背叛的感觉，然后让他亲眼看着柳青被我一刀劈成两瓣，然后再费力他大半的功力而已。至于千影楼嘛，也顺手送给东方即墨做了人情。
　　“楼怀风，你说，我给他们的回报怎样？你也是一个聪敏无双玩尽阴谋花样百出的人，想必你能想出更好的点子。快帮我想想，我该把怎样的特殊待遇用在你的身上？”
　　那双眼睛淬了毒，天大的怨恨向我看来。
　　迎着那双眼睛，我无所谓地笑笑“哎，不用怕，你看我哪里像是那种坏人？叶无颜一向恩怨分明，要报仇，也会先去找弑魂无极报仇。”
　　“经过刚刚那一幕，现在八大门派都猜不透我们的关系呢，你想要号令八大门派恐怕有点难度。等八大门派真正的掌门回归之后，你也就回去乖乖做你的炼魂教大护法吧。
　　“楼怀风，这才叫做两清，你明不明白？”
　　我将楼怀风抱进武林总坛，放在他居住的地方后，就独自离开了。
　　今天这出戏，虽然让楼怀风的身份变得难堪起来，惹人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武林总坛中，应该有不少他从炼魂教带来的人。他要想保住自己的命，不是难事。
　　……
　　一个黄衣人影独自行走在山林中间，道路十分偏僻，才走出甄子场不远。
　　为了避开仓皇逃离武林总坛的七大门派，我不得已选择了这么一条羊肠小道。山林秀丽，雾霭弥漫，晚霞飘飞，是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突然，黄衣人影停下脚步：“大路朝天你不走，羊肠小道闯进来。不知阁下跟着我做甚？”
　　“姑娘，好久不见。”身后有人躬身抱拳行礼。
　　这个声音，似熟悉又不熟悉。我略带疑惑地转过身去。
　　削瘦下巴，脸色还有点微微的苍白，露在空气中的脖子手臂上还有些微狰狞的伤口，不过内功倒是很稳。
　　我笑道：“原来是你，鬼刹。”
　　两人之间微微有些沉默，树林阴翳，洒下春暮的寒气，气氛如同一碗凉糕，带着些微的冰凉尴尬。
　　“你家主子，还好吗？”鬼刹的神色有些微诧异。
　　“他，还好。”确实还好，好到差点把我杀了。姑娘，他的神智实在是……
　　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眼神，也明白了个大概。鬼刹与轩辕云痕的感情不一般，我与他之间聊起这个话题难免会惹得两个人不自在，同是异术者，还是不要伤了感情。
　　还是换个话题的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神色稳定下来：“查楼怀风的事情。”
　　“嗯，你的嗅觉还挺敏锐。”
　　“刚得知楼怀风成为武林盟主那消息的时候，便察觉出不对来了。不知姑娘与楼怀风是什么关系？今天在比武场中的那一幕，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过去是朋友，现在是仇人，将来是两界人。”
　　“这……”鬼刹神色疑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姑娘，那一次，你身上的异术不是被封了吗？要不是我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今天楼怀风那一剑下去的时候，我几乎以为……”
　　“难怪在楼怀风的剑刺入脑门的时候感到一道不一样的气息，原来是你。”
　　“当时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楼怀风那一剑又快若闪电，我没来得及出手。还以为姑娘你在那一剑下……”
　　看来我骗过了不少人，将他的话接下去：“死了？哈哈。”
　　“直到姑娘你将楼怀风震飞开去，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姑娘用的是幻术。那姑娘的异术也恢复了。看今天姑娘对七大门派的掌门出手，功力已是深不可测，隐约像是达到异术者最高的修行境界——天道悟了。”
　　“你猜得不错，的确是达到天道悟了。至于异术是怎样恢复的，你看。”说着，我取出背上的绿羽剑呈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眼前血红色的剑，鬼刹的声调刹那间飙升十丈：“魔。”
　　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剑的名字——绿羽，反而第一时间说出另一个字——魔。
　　“我天生生来的时候，体内就已经有魔的存在。祛魅山满山的妖孽被放出来的时候，我身体里面的魔同时被放出来。魔物现世，那连根封穴银针自然就微不足道了。”
　　鬼刹神色间满是震惊，我笑吟吟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鬼刹抬头，声音苦涩凝重：“姑娘，你，没事吧？”
　　“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以前你哪能看见这么爱笑的叶无颜？后来，因缘际会下，那个魔物被我封进绿羽剑中，成了现在你看见的这把剑。”
　　“原来这就是绿羽剑。”
　　“楼怀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已经不再具有调查价值。真是不好意思，抢在了你们的前面，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鬼刹没有吭声，一张脸沉寂下来。只见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大概一刻钟之后，他眉目一横，像是下定决心：“姑娘，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等你酝酿那个问题都等了半天了，有什么事，说吧。”
　　“姑娘既然已经修炼成天道悟，那是不是可以请姑娘施以援手，祛除主子的魔障，让主子清醒过来？”
　　修习到天道悟的境界，世上已经少有敌手。五魂五魄术带来的孽障，自然也能够祛除。但是……
　　我沉吟道：“道可道，非常道。他的魔障，自然有机缘为他祛除。我若是去了，反而碍事。”
　　碍着我叶无颜的事。
　　“可是，主子的神智已经快要疯了。因为丢失湍咽，在他的意识中，他永远救不活姑娘。他几乎打算追随你驾鹤西去。”
　　我笑了笑：“若真是这样，那当初的那件事情，我原谅他了。只不过，现在我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那条路上，不能有你的主子。”
　　“为什么？”鬼刹的神色间满是不解。
　　“刚刚你不是说，你的主子快疯了吗？其实，你说得并不准确，他不是‘快疯了’，而是已经疯了。对我来说，轩辕云痕就是一个疯子。”说到后面，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了我的解释，鬼刹神色间满是诧异。
　　我继续道：“若是想要他走出魔障，二十天后宗华山独孤峰，你与他一同前来观战吧。江湖四大公子，他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说，独孤峰那一战，主子能够走出孽障？”
　　“我宁愿他走不出的，我想你应该与我想的一样。有些错误，一误便误尽终生也是好的。”
　　鬼刹神色阴晴不定，叹息一声：“姑娘，此次前去，请你珍重，告辞。”
　　“请。”
　　不过片刻时间，灰衣身影便已隐没在树林间。望向漫天燃烧到浪漫的晚霞，我随意挥手，像挥去什么烦恼事似的，随后回转身来，潇洒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