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不知西风冷》饼之

4、第三章

　　“桃儿！不许偷懒！”杨婶儿吼了两嗓子后才看到桃儿身旁的林睦，脸色一变，“哎呀，林公子，快进屋，外面风大，当心受凉。”
　　说着就要出来搀她。
　　林睦正不知怎么拒绝，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吼：
　　“杨婶儿，你家的菜地被武二家的小子给踩啦！”
　　“这天杀的！”杨婶儿也顾不上扭了，撒腿就往外跑。
　　林睦见杨婶儿跑出去，忙让桃儿歇歇。
　　“快歇歇吧，我看你都忙一上午啦。”
　　“嗯。”桃儿却不敢看林睦的眼睛。
　　“你妈对你挺严厉的啊？”林睦道。
　　桃儿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妈？妈是谁？”
　　林睦一愣，马上道：“妈就是你母亲，你娘。”
　　桃儿愣了一下，才小声道：“她是我的婶娘，我爹娘已经过世了。”
　　林睦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人家刚才不是都喊了好几声婶娘了吗，自己这个白痴，叫你自作聪明，问到人家姑娘的痛处了吧，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叔呢？”
　　“叔父三年前被抓去当劳工了，一直没回来。”
　　“劳工？”
　　“嗯，村里的男子在一夜之间都被抓去了，婶娘打听了很久，才得到一点儿消息，说是被抓去修墓，上边发了话，说不用担心，等干完活了自然会放他们出来的。”桃儿顿了顿，又道，“凡是被抓去男子的人家，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工钱。”
　　林睦不再问那些，扭头看了眼门口，便凑近桃儿：“有些事想问问你。”
　　“问吧。”桃儿很是害羞，但还是鼓足勇气看了林睦一眼。
　　“这是哪儿？不，这是哪个国家？不不，应该是哪个朝代？哎呀我到底在说什么！”林睦脑袋有些乱。
　　“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呀，你给我多讲讲。”
　　“那好。”桃儿又瞟了她一眼，“咱们这个国家叫瑬云国，还有个盟国是瑬墨国，另外还有个关系不太好的是虞月国，不过听说好像快要打仗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村叫毛二村，一共四十七户人家，隔壁还有刘家村……”
　　林睦却没有再仔细听下去，满脑子都是瑬云国三个字，瑬云国，这是哪儿，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地方？
　　原来自己不光穿越了，还穿到一个自己没听过的鬼地方！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咕……”
　　林睦揉了下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吃的吗？”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桃儿抿着嘴转身回了屋。
　　林睦站在院子里看看天看看地，看着那些鸡在不停地啄着地上盘子里的东西，正看得入神，忽然又听到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那天的几个女孩子又过来了，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林睦扭过头笑笑，向她们勾勾手。
　　其中一个胆大的刚要过来，看到了正端着碗走出来的桃儿，又缩了回去。
　　桃儿将手里的碗递给林睦：“这是昨儿个蒸的包子，你先拿它填填肚子。”
　　林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好吃！

　　林睦躺在床上，看着房屋顶部那一根根的横木，陷入沉思。
　　自己已经来到这里整整两天了，对于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国家，自己的心并不能够坦然接受，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自己还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环境有一种莫名的惧意。
　　杨婶儿还特意给自己整理出一间屋子，林睦看着身上盖的这床新的被褥，心里很不是滋味，杨婶儿说这是她当年进门前新做的，都没舍得盖过，林睦觉得自己在这儿已经很添麻烦了，拒绝了多次，可还是拗不过杨婶儿。
　　村子里青壮年都不在，家里的女人们便将生活撑起来，种地，喂养些家畜，闲时织个布。
　　林睦将眼睛闭上，心里仍然不太平静，若是离开了这里，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一直很犹豫该不该说出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每天听着杨婶儿左一个林公子右一个林公子，感觉再这样被人叫下去，自己都要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了。
　　还有，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自己这毫无征兆地就消失了，她一定急坏了吧……

　　林睦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走出来。
　　她洗了把脸，四下看看找不到桃儿和杨婶儿的踪影，看见桌上拿碗扣着两盘东西，走过去掀开，一个碗里是两个煮熟的红薯，林睦用手背碰了碰，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刚想去拿第二个扣着的碗，就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林睦转身看去，是个姑娘。
　　林睦没多想，快步走到那姑娘身前，道：“杨婶儿和桃儿都没在，你……”
　　那姑娘走过来递给林睦一捧花生，扭过身子就想走。
　　“诶，诶你等等……”
　　林睦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家姑娘双手向她身前一递，自己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去接。
　　林睦双手捧着那堆花生，放地上显得挺不好的，拿在手里又感觉傻乎乎的，忙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儿转过身子，轻轻道：“春妮儿。”
　　“春妮儿，没大名吗？”
　　春妮儿刚想开口，忽然又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那姑娘穿一身桃红色的裙衫，手上端了个碗。
　　那姑娘没料到春妮儿先来一步，站在门口一愣，而后咬咬下唇，接着向前走来，只是脚步放慢了些。
　　那姑娘见林睦双手捧着花生一动不动，便将碗向林睦手腕和胸前留出的空隙处一放，刚好架住碗边儿。
　　林睦低头一看，里边装着四个鸡蛋。
　　“诶诶……”什么意思？
　　林睦正想开口，门口又出现一姑娘，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篮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送礼的人这么多？
　　林睦索性将东西都放在地上，看看眼前这相继而来的六个姑娘，有些懵。
　　“鸡蛋还热着呢，你趁热吃。”
　　“这点心是我娘从城里集市上给我捎来的，你尝尝……”
　　“这是我刚烙的饼，可香啦，你……”
　　林睦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是有些懵。
　　这是给自己的？
　　林睦又反应了一会儿，才道：“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要，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那几个姑娘仿佛没听到似的，娇笑了几声，就快步离去了。
　　“等等、等等啊！”
　　林睦想将那些东西送回去，可惜一走到门口，还是懵了。
　　那几个姑娘早就走的没影了，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路！
　　再三思量，还是别出去了，省的迷路，还是等桃儿回来问问她再说吧。
　　晌午的时候，桃儿就回来了。
　　桃儿一进屋就发现了桌上的那一堆东西：“这是啥？”
　　“是几个姑娘给的，你知道她们住在哪儿吗？我好还给她们……”
　　桃儿听林睦这样说，有些不高兴，看了林睦一眼，没吭声。
　　林睦看桃儿好像有些不开心，便没有再细问下去。

　　又过了一日。
　　春妮儿刚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林睦，就看到桃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来干嘛？”桃儿两眼一瞪，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分。
　　“你管我！”春妮儿嗓门更大。
　　“这是我家，我不管你谁管你！”
　　林睦咧着嘴失笑，看不出来桃儿这丫头还挺厉害的！
　　“一个没人要的，有什么资格管东管西，我们走！”春妮儿拽住旁边姑娘的手腕，扭头离去。
　　桃儿噘着嘴，见林睦一直在看自己，才道：“以后她们给你东西，你不能要！”
　　“为什么啊？”林睦还是笑着。
　　“因为、因为……”桃儿嘴张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到底是为什么啊？”林睦凑近她。
　　桃儿见她凑过来，瞬间就红了脸。
　　林睦觉得调戏小姑娘别有一番乐趣，心中暗暗得意起来：还是当个男孩子好啊！
　　“她们刚才说你什么没人要？你这么好，怎么会没人要呢？”
　　“我……”桃儿低下头，眼圈有些红了。
　　“怎么了，跟我说说。”
　　桃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婶娘要把我嫁给隔壁村的刘财主当小妾……”
　　“啊？”
　　林睦印象中，财主应该就是浑身上下只剩下钱了的那种。
　　“我不愿意，但是刘财主很有势力，别的村的听说了之后也都不敢来家里提亲了，所以……”
　　“那这事就没有办法了吗？”
　　“嗯，婶娘做主吧。”
　　林睦听桃儿断断续续的说完，心里不平静的很，桃儿才十四岁，那财主都五十多岁了，都能当桃儿的爷爷了，这老头儿！
　　重要的是这老头儿已经有了六房太太，还不知足！
　　林睦决定去劝劝她那婶娘，就是为了那两桶水，那几个包子，自己也得上啊！

　　隔天林睦起了个大早，看到杨婶儿正要出门，忙喊住她：“杨婶儿，去哪儿？”
　　“去地里，前儿个武二家的兔崽子把我地里的菜又糟蹋了好几颗，要不是他跑得快，我非得……”
　　“婶儿，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林睦咧着嘴笑笑。
　　“哎呦，这可使不得，林公子，您这么娇贵的人儿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