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鬼》穆小穆

32、第 32 章

　　年前的商场里人头攒动，瑚小媚用两团必杀器开路，孔鬼走在她身边，毫不知鬼的购物群众一波波的穿过他的身体。石渔笙拎着盒子心不在焉的走在后面。
　　他和孔鬼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像是两个吵了架的孩子，想要重归于好却放不下面子。更像两个古板的老学究固执己见，不肯接受对方的理论。百年来的龃龉，不是各退一步就能解决的事情。百年来的信仰不是想推翻就能推翻的。
　　石渔笙颓废的坐到商场一处休息区，不管瑚小媚说什么都不肯走。
　　“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我在这等着。”石渔笙把瑚小媚手里的袋子接过来放在脚边，软绵绵的朝她摆摆手“你去吧。”
　　瑚小媚哼了一声“师伯，我俩去。”说完就双眼放光的冲进了人海里。
　　石渔笙低着头，也不说话，就是手上动作不停，他拽着青铜锁链，一点点的往回拉。孔鬼挑眉撇嘴，有些无奈的被石渔笙牵了回来。
　　也不见他说话，就是低这个脑袋，死不撒手。孔鬼手臂环胸，站在他面前“你又犯什么病？”
　　石渔笙像被捏住了鼻子，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为什么？”孔鬼皱着眉头烦躁的不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师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孔鬼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是啊！我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我天性本恶！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你一天唧唧歪歪的烦不烦？”
　　石渔笙被孔鬼吓了一跳，呆愣愣的抬头看他“可那些年你又怎么解释呢？我掏个鸟蛋你都不让，把篱笆外的花草都照顾的很好，那时候你的本性又算什么？为什么一到了人世你就变了呢？”
　　孔鬼冷哼了一声，眼神淬了毒一样“因为他该杀，我便杀。至于为什么。”孔鬼弯下腰，和石渔笙对视，瞳孔里闪烁着报复的火焰“不如师弟你帮我想上一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泡在冰水里，眉心隐隐作痛，放佛孔鬼的手指还陷在里面。孔鬼的压迫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直起身子又恢复如初“大过年的，你能不能不这么丧气？”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石渔笙的记忆作祟。
　　瑚小媚转个身的功夫她爷爷就不见了，估计是被师伯叫去谈话了，她也不在意，悠然自得的在服装店里挑挑逛逛，看中一个男款大衣，刚想抬头叫服务员就看见一个小偷站在两个女人后面鬼鬼祟祟的，瑚小媚因为最近抓罪犯抓的上瘾，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一把抓住小偷的手“呔！小贼哪里怕！”小偷被吓了一跳，脸庞涨红狡辩着“谁是小偷？”
　　“你刚才明明就把手伸进这个大妈的兜里了！”瑚小媚抓着他不放“大妈你快看看兜里少了什么没有。”
　　中年女人忙着查看，旁边的年前女人说了话“多管闲事。”
　　哎？瑚小媚转头一看，冤家路窄啊！居然是池珊珊！
　　“我帮你抓小偷，你说我多管闲事？”瑚小媚指着自己的鼻子，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小偷趁两人争执快速的蹿进人流里，没一会就不见了。
　　中年女人应该是保姆之类的，看了没少东西拍拍胸口“没少，没少。”又看池珊珊神色不屑，也没敢说道谢的话。
　　“就是你多管闲事。”
　　“池珊珊你没病吧？我哪惹着你了？”以前俩人虽然不对付但好歹面子上过得去，这一次两次的，她是脑子抽了吗？
　　旁边不少人都看见瑚小媚见义勇为的行为，纷纷说道“人家小姑娘帮你呢，你还不领情，什么素质啊！”
　　池珊珊翻个白眼“小姑娘？你们真是瞎了眼了，她就是个狐狸精！小三！”
　　瑚小媚实在是忍不了了“我是狐狸精小三，你是什么？转正了就看不起我这种临时工了是吧？你不是智商不够，你是根本小脑萎缩啊！”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大多人都是站在瑚小媚这一边的，指指点点的让池珊珊的脸色也不好看，一阵青一阵白的。突然，池珊珊抽了一口气，身子一抖，然后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小媚……”
　　这脸变的，奥斯卡影后也得自叹不如啊！
　　池珊珊砰的跪在地上“小媚，你救救。”池珊珊的眼泪流个不停“刚刚不是我，救救我！”瑚小媚皱着眉头，屈身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保姆也在一边焦急的搀扶着“夫人你怎么了这是？”
　　池珊珊哭了一会又没动静了，头埋的低低的，两只手不停的抹着脸。
　　“有什么事你起来说。”瑚小媚又要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开，池珊珊拍拍膝盖，扶着腰，挺着肚子站起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贱人！”
　　瑚小媚真想一脚踹她个一尸两命。
　　“怎么回事？”听见动静的石渔笙和孔鬼走了过来。
　　“她骂我，精神病啊你池珊珊！”
　　池珊珊看到瑚小媚的帮手一下就不说话了，眼球在眼眶里左右闪躲，然后抓着保姆的手“我们走。”
　　瑚小媚不依不饶，还要把她拽回来理论理论，却被孔鬼叫住了“别去。”
　　“师伯，她一会求我，一会又骂我，她精神分裂啊她！”
　　孔鬼摇头“她不是精神分裂，她不对劲，很不对劲。”

　　经过这么一出瑚小媚也没了逛街的心情，买了必需品就回了家。
　　瑚小媚一边把东西往冰箱里放一边问“师伯，你是说池珊珊鬼上身了吗？”她回想了一下，上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会好一会坏的，当时她还以为池珊珊犯羊癫疯呢。
　　“她身上一点鬼的味道都没有。”鬼上身也会有味道，石渔笙不可能闻不到，而且一般鬼上身都是为了害人，那池珊珊活的好着呢，面色红润的。
　　“她能看见我。”孔鬼说。他和石渔笙赶到瑚小媚身边的时候池珊珊左瞄右看的正好和他视线对上了，绝对不是透过他的身体看别人，那目光就是在看他。
　　“她有阴阳眼？不会吧？”
　　“不是阴阳眼，她身体里确实有东西。”孔鬼很笃定。
　　“这就怪了，你闻到味道了吗？”石渔笙问孔鬼。
　　孔鬼摇头沉着道“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石渔笙不言语，倒是瑚小媚幸灾乐祸“该！以前我俩就不对付！眼高于顶的家伙，让她吃点苦吧。”
　　孔鬼点头“不管是什么，不归我们管。”
　　池珊珊的事就被三人放到一边，欢欢喜喜的等着过年。
　　三十那天早上瑚小媚站在门外指挥着“往左，往左，对，再往上点！好嘞！”石渔笙从凳子上下来，拍拍手道“贴个对联能让你累死。”
　　瑚小媚嘻嘻哈哈的推着师傅往屋里走。孔鬼手上提着灯笼满屋子飞。石渔笙看着满屋子的红灯笼眼睛疼“以前妓院都没咱们家里的红灯笼多。”瑚小媚以下犯上的给了她师傅一巴掌“多喜庆啊！”是喜庆，满屋子的灯笼彩带，弄的跟春节晚会现场似的，等这个年过完他绝对不负责收拾。
　　从中午开始瑚小媚就在案板旁杵着个pad，上面全是菜谱，平时吃的也都是瑚小媚做的，不过都是一些家常的小菜，瑚小媚今年打算大展身手，弄他个十道二十道菜。石渔笙在旁边和面，孔鬼耍俩大刀剁肉馅。
　　绞馅机就在旁边当摆设，瑚小媚不让用，说剁出来的好吃。
　　锅碗瓢盆的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年夜饭终于开始了。
　　屋子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新年快乐，祖孙三人围坐在桌子旁，瑚小媚开了瓶好酒，给师傅爷爷都倒上“这是我过的最最最开心的一个年。”说完就一仰而尽。
　　她红着眼眶“真的，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你们是我的家人！”说完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一杯酒就多了，抱住孔鬼嚎叫“爷爷啊！！”
　　石渔笙扶着额头，对瑚小媚没事就脑抽的状态很是无语。
　　孔鬼任由瑚小媚胡闹，端着酒杯看着里面白色的液体轻轻摇晃。石渔笙干了自己的那杯，把孔鬼的那杯也抢了过来，一饮而尽。
　　石渔笙又倒上一杯“师兄，新年快乐。”瑚小媚也坐正了身子“师傅，师伯，新年快乐。”孔鬼淡淡笑了一声“新年快乐。”
　　窗外传来并不大的鞭声，孔鬼的魂魄微微晃动了一会就恢复了正常。
　　“师伯你没事吧？”瑚小媚有些担心，虽然现在国家下了禁令，还是有一个两个知法犯法，好在这个小区这样的人不多。
　　孔鬼摆手“没事。照比往年好多了。”
　　石渔笙没有参与谈话，只是一杯又一杯不停的喝。白的，啤的，红的，凡是能喝的酒他来者不拒。
　　瑚小媚舍命陪君子，天刚黑下来桌子上就横七八竖的摆满了酒瓶。
　　瑚小媚晃晃手里的瓶子“嗝，没有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去买。”
　　不顾孔鬼的阻拦，瑚小媚穿着睡衣脱鞋拿起钱包就出门了。石渔笙坐在椅子上，脸色很白，神色看着也挺清醒，可孔鬼知道，他多了。
　　石渔笙拿着已经空了的酒瓶使劲的往杯口摇晃，孔鬼看不下去，一把把瓶子夺了下来。
　　“行了，别喝了。”石渔笙看了看孔鬼，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没了。”石渔笙像孩子似的把手摊给孔鬼看“师兄，没了。”
　　孔鬼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你看啊！”石渔笙吼道“孔鬼！你看啊！没了！我的师兄没了！”他抓住孔鬼的衣领，逼着他和自己对视“孔鬼啊，你把我师兄藏到哪里去了呢？你把那个带着我上山，带着我入海的师兄还给我好不好？你想我做什么都行，你杀了我行不行？”
　　石渔笙眼眶龇裂，要紧的齿缝泛着血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想要杀我？为什么要杀了师傅？！啊？杀了我吧，如果杀了我师兄会回来的话，你杀了我吧。”石渔笙的声音越来越小，像石子落入海中，溅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最后归于平静。
　　他歪歪斜斜的倒在孔鬼的身上，孔鬼一手搂着他，蓦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另一只手颤抖的抬起，捂住双眼，孔鬼仰起头，喉结颤动，那竭力遏制的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涌出，他声音沙哑的，语速缓慢，带着痛苦“是啊，杀了你，你的师兄就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