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鬼》穆小穆

31、第 31 章

　　三女鬼的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天，家里的气压依旧低的让人胸口发闷。
　　孔鬼坐在沙发里看着报纸，石渔笙坐在窗台上看着阴郁的天空。
　　瑚小媚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傅，我们去逛街吧？”瑚小媚小心翼翼的问道。
　　石渔笙看都没有看她，只是摇了摇头。
　　“师伯，我们俩玩游戏吧？”瑚小媚又凑到孔鬼旁边。
　　孔鬼撇了她一眼道“你自己出去玩吧。”
　　瑚小媚回身窝在沙发里，红着眼眶道“我不幸福。”
　　孔鬼笑出声来“没人采访你。去吧，出去逛逛，我和你师傅有话要说。”
　　石渔笙的身体微微一抖，还是没有回头。瑚小媚左看看右看看，哎，这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瘪着嘴，瑚小媚打算随便在小区里面走一走。
　　孔鬼说了要找石渔笙谈，可瑚小媚出门一个多小时了，孔鬼也一句话没有。
　　石渔笙本来想拿拿桥，本来这事孔鬼做的就不地道，就算陈晖燃死有余辜也不该搭上王雯三人，更何况孔鬼连投生畜道的机会都没给她们，捏吧捏吧四只鬼一起吞了。他到底是有多馋啊？他绝不能原谅他，绝不！
　　又过了半个小时“你要和我谈什么？”咳，石渔笙问。
　　孔鬼抽空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道“糊弄小媚的。”
　　“不是，你满嘴能不能有句真话啊？”石渔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石头上，石头没咋地，他先碎了。
　　“我说真话你不喜欢听。”
　　石渔笙沉默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被孔鬼蛊惑，他说的不对，是邪魔歪道。可他却无法推翻孔鬼的理论。就像他说的，陈晖燃不死继续害人呢？难道再有鬼找上门他们再设计去抓陈晖燃然后再如此循环？那些被害死的人就不无辜吗？她们不想报仇吗？
　　石渔笙有点精神分裂。
　　“那你也不该吃了王雯她们。”目前石渔笙只能抓住孔鬼这个把柄了。
　　“这是约定。”孔鬼答。
　　石渔笙泄了气，软面条一样从窗台上滑坐在地上。
　　这时候瑚小媚突然破门而入，怀里抱着个灰不溜丢的东西满脸通红“师傅师傅！你快看啊！”
　　“看什么？”石渔笙有气无力。
　　“我刚刚下楼碰到了隔壁楼的李大妈，她们家的猫咪下崽啦!三胞胎！她还送了我一只，你快看多可爱啊！它一见我就喵喵叫。”
　　石渔笙体谅瑚小媚这几天过的不容易，朝她没诚意的招招手，把那只还没断奶的小灰猫拿在手里，举起来于视线平齐道“你好，小猫。”
　　小灰猫眼睛湿漉漉的，像要哭出来一样，厚厚的猫爪子拍在石渔笙的脸上“喵！”
　　石渔笙挑挑眉角，和它对视好一会，而后腾的站起来问瑚小媚“你说，几胞胎？”
　　“三胞胎！”瑚小媚比划着三根手指激动道“三只都对我可亲热了呢，要不是李大妈就给我一只，我三只都想要回来。”
　　石渔笙蹬蹬蹬的走到孔鬼面前，把小猫杵在他脸上道“怎么回事！”
　　孔鬼烦躁的把小灰猫推到一边“你有病？”
　　石渔笙贴着孔鬼的鼻尖和他对视，好半响之后石渔笙抱着小灰猫笑倒在沙发上“哈哈！你是哪个啊？韩圆圆？还是周惠？王雯？”
　　瑚小媚不解“什么啊？”
　　石渔笙指着孔鬼，一副我抓到你小辫子的样子道“你问你师伯。”
　　孔鬼烦的要死，就知道他不适合做好事。
　　“师伯，师伯怎么回事啊！”
　　孔鬼不理她，转身要走。
　　瑚小媚抓着孔鬼的红袍子蹲在地上耍赖“你就告诉我呗！告诉我吗！”
　　孔鬼估计是瞒不住了，有些窘迫的说“我没吃那三个女鬼，她们投胎去了，应该入了畜道。”说完就一把拽出自己的衣服高冷的走了。
　　瑚小媚瞪大了眼睛，又咔吧了两下，飞奔到石渔笙身边“你们俩的意思是这三只小猫是王雯她们？”
　　石渔笙举着小灰猫玩的很开心“八九不离十。”
　　“呀！”瑚小媚尖叫一声抢过小猫“那这是哪个啊？”
　　“喝了孟婆汤，它们也记不得谁是谁了。”
　　瑚小媚不信，对着小猫说“你是周惠吗？”小猫迷茫的看着她。小媚再加再励“那你是韩圆圆？”小猫继续朝她歪脑袋。“那你是王雯。”小猫抓抓脸“喵。”
　　“你是王雯！”
　　“喵！”
　　“你是韩圆圆？”
　　“…….”
　　“你是王雯！”
　　“喵！”
　　“哈哈！你是王雯！”
　　“喵喵喵！”

　　自从皮蛋到了精鬼之家，家里的气氛整个都活跃了起来。
　　关于这只俄罗斯蓝猫的名字三人还差点打了起来。
　　“它是王雯的转世它就应该叫雯雯。”这是瑚小媚。
　　“它是猫就应该叫毛毛。”这是石渔笙。
　　“皮蛋。”这是孔鬼。
　　“为什么叫皮蛋？”瑚小媚问。
　　“因为颜色一样。”孔鬼答。
　　“哪里一样了？”石渔笙问。
　　“和皮蛋黄外面那层颜色一样。”
　　“……”
　　于是家里一度出现这样的情景“雯雯过来。”“毛毛来啊。”“皮蛋！坐下！”
　　后来猫疯了。
　　咳，后来孔鬼胜利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前世放了它一马，所以它今生来报恩。然而事实呢？事实就是孔鬼不需要睡觉，当石渔笙和瑚小媚睡着的时候孔鬼整夜蹲在小猫面前重复四个字“你叫皮蛋，你叫皮蛋，你叫皮蛋……”
　　一转眼已经到了年根低下，今年这个年字对于以往自己过年的瑚小媚格外的有意义。
　　从二十四瑚小媚就开始折腾。一大清早拉起还在做美梦的石渔笙，扯着孔鬼一起收拾卫生。石渔笙闭着眼睛擦皮蛋的猫架子，孔鬼飘浮在棚顶扫灰。瑚小媚吭哧吭哧的擦地。
　　“这些工作为什么不雇人来做？”石渔笙此时正在墙角抠灰。
　　“自己收拾起来才有意义啊。”瑚小媚脸都累红了，喘着粗气却笑的很开心。
　　“我最讨厌过年。”孔鬼揪走坐在他身体里的皮蛋。
　　“为什么啊，多热闹啊！”
　　“鬼都怕过年。”石渔笙道“自从没了肉身你师伯每年过年都躲在盒子里。”
　　“啊？为什么啊！我还想一起过呢！”瑚小媚哀嚎。
　　“因为放鞭。不光年怕鞭，鬼也怕，你师伯尤其怕二踢脚。”
　　“师伯今年和我们一起过不行吗？还有师伯的肉身到底在哪里啊？”瑚小媚噤着鼻子不开心了。
　　一提肉身石渔笙就来气，抹布一甩道“你问他！”
　　“在神农架。”孔鬼答的很迅速完全不需要思考。
　　“哈，哈，哈。”石渔笙大笑三声“这么多年来骗过我去了多少地方自己都记不住了吧？神农架三十年前就去过了！”
　　孔鬼憋着笑，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我还真忘了。去过吗？”
　　“唉~”瑚小媚叹了好长一口气“我觉得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吗？师傅答应师伯可以杀人，师伯答应师傅只杀坏人。就像陈晖燃那件事，不是很完美吗？”
　　听了瑚小媚的话孔鬼看了石渔笙一眼，别有深意的。
　　“坏人该怎么定位呢？偷到，拐骗，不杀人的坏人是坏人吗？”石渔笙问瑚小媚。
　　“嗯，这种吗，不杀，惩罚一下就好了啊。例如揪出半道魂魄变成痴傻，不也行吗？像那种罪大恶极的就干脆杀了了事。”石渔笙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
　　孔鬼从没杀过好人。
　　可除了好人他都杀，例如多年前小巷中那个采花大盗，例如抛妻弃子的无良丈夫，例如打家劫舍的土匪。
　　有些该死，有些不该死，可只要做了错事，孔鬼都要杀。那是人，不是大萝卜，你说砍就砍，说杀就杀。石渔笙和孔鬼周璇这么多年，讨论的主题从来都是孔鬼不杀人，他可以帮孔鬼抓恶鬼，而孔鬼主张除了好人就可以杀，他自己杀掉的新鲜的魂魄最好吃。
　　他们两个从没想过折中一下，各退一步。
　　“我说的不对吗？”瑚小媚皱着眉问“我觉得这是法律之外的正义，你们不觉得吗？”
　　石渔笙不知该怎么回答瑚小媚的问话，他想说不对，然后把以前的大道理都搬出来念叨几个小时，可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道理早就站不住脚了，当他对陈晖燃的事件妥协的时候，他在心里就已经承认了孔鬼的做法。
　　孔鬼同样没有说话，杀人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他的确可以靠吃恶鬼过活，刚开始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相互撞击，好像他不那么做身体就会爆裂开来。他在一片混沌中寻找清明，走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慢慢的，他开始抑制体内的邪恶，可还没等他完完全全的控制自己时他就被石渔笙追着满地跑，再后来他就被封进了盒子。
　　从开始到现在，永远都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像被牵扯着四肢的木偶，在所谓命运的齿轮里被逼着踉跄前行。
　　“真希望一起过年啊！”瑚小媚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今年一起过。”孔鬼把皮蛋放在她的头顶，转身上了楼。
　　“耶！”瑚小媚尖叫，她跑到石渔笙身边“师傅！你听到了吗？师伯说一起过年。”
　　石渔笙目光放空问她“小媚，你觉得我和孔鬼各退一步会有转机吗？”
　　瑚小媚沉寂下来“我只知道现在这样就很好，师傅，师伯，还有我，生活在一起，抓恶鬼，抓坏人，不是很好吗？那么师伯有没有肉身又能有什么区别呢？师伯永远都是我都师伯，难道师伯有了肉身就不认我了吗？更何况，我觉得师伯挺可怜的，谁天生就是恶人呢？”
　　“你师伯以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就对了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师伯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想的啊！”
　　石渔笙魔障了一样双眼发直继续问“那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那就要问师伯了。”她又不是神仙，她怎么会知道。
　　是啊，该问孔鬼啊。
　　石渔笙几百年来一直要求孔鬼不要杀人，可从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杀人，为什么杀人。
　　他从未问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