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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晓不因钟鼓动,月明非为夜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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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一舍内,枫岫主人悠然的坐在亭中噙着一抹浅笑看向兰畹,“此时,天都大军正在攻打天下封刀,好友你不担心么?”
“担心?为何担心,会有人前去应援,吾何必操那份心。”眉梢轻挑,俊美面容此时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影神刀终究是祸源……”
兰畹话留半句,后意虽未言之于口,但枫岫主人也明白兰畹之意,影神刀不宜再留在少独行身边了,要想办法收回,“好友放心,枫岫自有妙计。”
枫岫主人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嘴角的微笑更深了,转而看向兰畹,语气轻佻的问道,“好友此次意欲停留多久,枫岫吾也好为好友安排。”
兰畹神情慵懒地冲着枫岫主人瞥了一眼,随意坐在了枫岫主人的对过,“嗯~时机到了吾自会离去,好友盛情相邀,兰畹定当多留片刻以慰好友相留之情。
枫岫主人以扇掩面,遮去扇底面容上的转瞬即逝的复杂纠结之情,再道,“好友即来,不妨再起数年前那未完之局,如何?”
兰畹心想无非是以局试人,而除了那件事自己也无其他必须隐瞒枫岫主人之事,索性便答应了枫岫主人手谈之邀,“也好。”
随即挥袖化出那一盘未完之局,“犹记当年吾因故离去,好友那一子尚未落下,这次当由好友叙起棋局,请。”
枫岫主人摇着手中精致地紫羽扇,紫色的眼眸微动将视线聚焦在棋局之上,微不可见地轻抿唇角,“哈,好友这局困吾数年,如今吾这一子落下便叙开此局。”
话音甫落,枫岫主人便拿起一颗白色的棋子,缓缓落下,时有微风轻轻拂来,卷起枫岫主人绣有繁复图样的深紫色衣袖,而一旁风过叶落,他却恍若未闻,神色冷淡。
一时之间,美人如画。兰畹不由晃神,浅碧色的眼瞳不由变得深沉如墨,但眨眼间又恢复往日色泽,那如深渊般的墨色眼眸只会让人将之当成错觉,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极浅的笑,一身青色华服映衬着他浅碧色眼眸显得相得益彰,拿去束发的白玉簪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腰间,更添得几分随性。
兰畹执起一枚黑子,抬头看向清冷的他,喃喃自语道,“这一局,你该如何破呢?”
而在西武林另一处,暗夜笼罩的夜幕下罗喉亲临秋水兴波,欲取影神刀以绝后患,沉剑古院太院主少独行,凝视来人暗自戒备,眼神却是随着罗喉一步一步地临近愈加兴奋,“嗯……经过这么多年,总算有值得吾出刀之人了”
面对罗喉,少独行缓缓抽出了影神刀,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静谧,气氛也愈加沉重,杀气弥漫,扬起了一阵阵的烟尘。
罗喉确实不紧不慢地吐露出所谓现实,“影神刀葬送了你的性命。”
“一刀万式,喝!”少独行不予应答,扬手便是杀招。
少独行一刀隐含万式,一刀挥出犹如万刀齐发,尽现六锋威能。
杀招临身罗喉轻挥袖袍,顿时周遭气流疾走,以罗喉为中心形成风眼,牵引万千刀气,在一转身刀气回转,如暴浪掩至袭向少独行。
少独行见状提刀纵身,破浪而出,持刀杀向罗喉,罗喉脚步腾移,错身闪过少独行的杀招,再来一击少独行仍是无法击中罗喉。
罗喉轻蔑一声,“你只有这样?”突然又有一刀气袭向罗喉,罗喉急忙转身闪避,“嗯……”他的目光此时才开始重视少独行。
“双刀流也”
“你表现得很好。”罗喉赞叹道。
“一般说来,只有吾有机会向别人这样说。”
“希望今后,你还有机会向人说。”说罢罗喉聚元于双掌,极端一招将出,远方却踏来了脚步声,来着正是漠刀绝尘。
漠刀绝尘看见罗喉,不由分说抽刀起杀招,一旁水塘也窜出一条人影,却是迷路的啸日猋·锋“我喘不过气了,救命啊”说话间却抽出腰间配刀。
少独行见状,随即出招,“阴阳两分”
“嗯……”意外的变数,猝不及防之间,当世最顶尖的三名刀客,同时袭来,尽断罗喉退路。
罗喉在同一时间出招,便退去法袍,显出身穿金色战甲的武身,手中计都刀连挥挡下三招之势,四道惊世之力骇然交迸,宛如乾坤倒悬,天落不周,地柱倾倒,周遭一片狼藉。
同时少独行乘机化光离去,啸日猋·风惊讶道,“好厉害,走啊!”
一语话落,漠刀绝尘察觉此人是自己所寻之人连忙追去。
罗喉穿回暗法之袍目视三人离去,眼中战意却是更盛,“这样的高手,竟有三个,呵!”
罗喉回转天都,天都大殿之上,恰逢冷吹血四人返回。
罗喉一步一步登上王座,边问道,“为何撤回?”
冷吹血躬身俯首,“请武君降罪。”
“怎样一回事?”事情出现了意外,罗喉感到十分不悦,同时亦有不解,对天下封刀的战力有了进一步的掌握。
冷吹血坦言答道,“吾等本是势如破竹,击破了玉刀爵,却被四大名流合招所困。”
“四大名流能让吾之左护卫陷入困战。”罗喉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是让冷吹血一警,随即答道,“是吾太大意,轻视了对手,冷吹血保证没有下一次。”
罗喉微不可见地颔首,“再来呢?”
“一名手持银枪,来历不明的长发男子,打散了天下封刀的战圈。”
“他为何助你?”罗喉对于此持枪之人颇有兴趣。
冷吹血摇头,“吾不知。”
罗喉明了此状,不再追问,转向扣影毒杀,“呵,扣影毒杀,上回,你没守住天都,让九州大闹,此回,你已是第二次失败了。”
听闻罗喉此言扣影毒杀顿时浑身颤栗,磕头恳求道,“武君,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待他言,只见罗喉一道气劲扫出,顿时击毙了扣影毒杀。
罗喉轻蔑道,“弱者,不需要机会,冷吹血。”
“在”
“找出这个人。”
“是。”冷吹血领命后携带另外两人离去。
而此时罗喉想起回转天都之前与三刀之间的对决,“三口不同的刀,一口来历不明的枪,你们,找到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吗,或者,要成为罗喉辉煌历史之中的片刻,吾该从谁开始呢?”
夜愈发深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寒光一舍内却仍是灯火通明,枫岫主人与兰畹之局也到了尾声,枫岫主人右手捏着白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专注的眼中闪烁着精芒,片刻后他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啪。”子落,如剑出窍,一举破局,棋局破了。
“好友棋艺确实是又进一分。”兰畹笑道。
“哪里哪里,好友棋局吾耗费数年才破解,此局甚妙啊。”枫岫主人不吝赞美,真心赞叹。
此棋局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若是佛者来解兴许会败,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若是如朱雀女帝之流来解,亦是会败,败在于权欲太盛,不肯失势;惟独如素还真之辈来解,愿意不惜自损大片,撞开棋局,方有胜局之机,此局端看一人的得失之心,诠释了“得便是失,失便是得”的道理。
“好友似乎并不在乎输赢。”枫岫主人转问道。
“此前吾得一棋谱详解,其中有一则诠释了’红叶一先’。”兰畹说道。
“红叶一先?”
兰畹颔首,“书中记载红叶一先,是棋邪纵横子远渡东瀛,无意间在枯山水庭和无明一刀斋巧遇,为惜才而与他下的一场赌注,在武试得胜后,再给一刀斋的一次文试对弈,在关键时刻的一子,竟是一片红叶落下棋盘抢得的先机,故纵横子以此为神机,要一刀斋好好悟透箇中道理。
其中,红叶一先,卑之无甚高论,只因一反人性所好,故易者亦难,卑者亦奇。又有记载’在红艳时,万人争睹,只为一片凄红胜景,但无人知,落地红叶,才是人间最真之理——败,当然;死,当然……’”
枫岫主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了然道:“世人总爱满山满树的凄红枫叶景象,却无人知晓,他们踩在底下落地的满地凄红烂叶,才是人间生命的真相。无论人踩在多高的巅峰上,最终还是得落在地上,胜负如此,生死如此,所以才说败与死,都是人间当然之理。
唯有看透这个幽微道理,人看待任何输赢,才会只觉得毫无意义,此时的修炼,才是自我内心与武学的最纯粹提升,否则只是肤浅的意气争胜寻仇而已,最终下场就是’投命讎门’,枉然一生。”
兰畹听完枫岫所言,嘴角地笑意却是更深了,两人相视一眼,只觉此时两人之间最后一重隔膜也消失了,便放声笑了起来。
此时天以将明,天际第一缕柔和的晨曦透过层层迷雾映射在兰畹清秀的眉目之间,那一瞬的光景美丽至极,让枫岫主人不由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