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秋水共长天一色》珏影

14、一剑光寒十九洲

　　“堪寻平生一知己，笑看风雷震九州，倚剑狂歌啸天志，酩酊千古大江流。”伴随着诗号的响起，为救爱子九州一剑独自来到天都之外。

　　“罗喉，下来。”昂声一吼，天都之内众人皆听到了外面的挑衅之意。

　　罗喉闻言便打算起身迎战，而此时兰畹出言拦住了罗喉，“武君，吾来便可。若事事皆须武君出，岂非显吾天都无人？”

　　罗喉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兰畹，凝视片刻后出声道，“高阳异徒、铜鳞血蟒、巫读经。”

　　“在。”三人应武君之言，出现在天都大殿之上。

　　“尔等随君相出战。”

　　“是！”三人领命迅速跟在兰畹身后走出天都。

　　天都之外一股压力降下，天都底下升起浓浓迷雾，遮挡住九州一剑知的视线，迷雾后的身影清雅而神秘莫测，迈着玄妙的步伐逐渐逼近岸边，而人影也逐渐清晰，九州一剑知反手握住肩上的众神之默，警惕地盯着眼前之人。

　　来人一身儒雅之气，传说中的暴君罗喉竟是这般清瘦之人，九州一剑知犹豫地开口问道，“你是罗喉？”

　　兰畹一眼便看出了九州的疑问，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无以见武君。”

　　九州一剑知惊于眼前之人的深厚根基，但救子心切，他不论对方是谁，今日势必要救出刀无心，“放人。”

　　“很久无人敢在天都如此放肆。”兰畹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这人能带走那个小子的可能性挺大的，就看此人能否打动武君了。

　　“吾欣然接受你的赞誉。”

　　兰畹暗中赞许，却不露分毫情绪于周身，半阖的眼帘，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眼中不同的情绪，“很好，吾给你一刻钟，只要你能触碰到吾，天都便允你所求。”

　　“这么有自信。”

　　“踏入天都地界讨人，你才是有自信的人。”

　　“来，准备了。”九州一剑知扬声一喝，起手欲拔剑。

　　此时兰畹唤人迎战，高阳异徒现身战场对上九州一剑知，为救子九州独挑天都能人，昔日剑界传奇，轻取第一阵。

　　天都之外九州一剑知不断迎战天都能人，天都大殿之上，罗喉静观战况，眼中不时闪过欣赏之色。

　　战斗仍在继续，天都众将皆负伤在身，而九州一剑知也是不断负伤，天都左护法冷吹血挡关，紧守不攻，稳守雷池，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又遭巫读经之异法锁住脚步。

　　“时刻将近矣。”兰畹好心提醒，想知九州一剑知能做到何种地步。

　　九州一剑知心知时间已到最后关头，无惧受伤失血，更无惧性命流逝，只因父子天伦，只求一剑全功，刹那间，众神之默已至兰畹胸前，而铜鳞血蟒之刀也迫近九州一剑知咽喉。

　　就在这一瞬间，兰畹突然出手，长袖一挥，顿时气流一震，将两人震飞，而就在此时，从天都之中传来罗喉之声，阻止了这场惨烈的争斗，“你赢了，吾会将刀无心放出。”

　　兰畹闻言抬眼望了九州一剑知一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玉瓷瓶扔向九州一剑知，并示意冷吹血去带人，而后便率领众战士回转天都。

　　而在天都塔楼之上，罗喉默默注视着九州一剑知两人的离去，喃喃自语道，“吾将一人放出，却要收回万人性命，天下封刀，迎接罗喉大军压境吧。”

　　暗夜的星空下，一袭黑衣锦袍的罗喉在清冷的月光的映照下想得格外危险，周身散发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轻柔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罗喉心知来者是谁，身形也不曾变动过，只是出声问道，“你认为战士的价值在哪里？”

　　兰畹一怔，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淡然地说道，“吾非战士，但以吾之见，唯有战争的存在，战士的存在方有价值。”

　　“那英雄的价值呢？”

　　兰畹知道今日之事让大哥忆起了过往的是非，但往事已逝，兰畹不愿兄长沉溺于仇恨与心魔之中，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因此为了彻底解开兄长的心结，将兄长从黑暗的深渊拉回这阳光照耀下的世界，就算是背负骂名，哪怕牺牲那些无辜之人，他也在所不惜，“英雄的价值就如同战士一般，唯有乱世才有英雄存在的意义，而一旦和平降临，若英雄想称王，建立管制分明的国都时，便要随时准备好失去一切的打算。”

　　罗喉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深思，天都塔楼之上的冷风让兰畹倍感寒意，但兰畹清楚只有罗喉自己走出魔障才能彻底拜托心魔，而在罗喉沉思之际，兰畹也在暗自计划着一条万全的后路，兄长的征战虽是攻守皆宜，但还是要预防有心人的谋划，以防千年前之事再现。

　　“你来所谓何事？”

　　“兄长，千年前的那桩事吾已经有些眉目了，吾欲再次请辞去证实事情真假，再者吾查到四哥仍有后人在世，吾欲去寻。”兰畹淡淡地答道，但言语中不时流露的喜意也侵染了罗喉。

　　“所诉为真？”对于君凤卿仍有后人在世，罗喉也同兰畹一般不甚欣喜，但仍存疑虑。

　　兰畹坚定的点头，示意罗喉此事是真。

　　不待兰畹出声，罗喉便说道，“去吧，有消息便传信予吾。”

　　“嗯。”得到罗喉的授意后，兰畹便化光离去，徒留罗喉一人独留高台之上怀念着过往的兄弟情义。

　　夜色渐浓，是夜，位于西武林另一端的东品亭迎来了一位贵客——日盲族的太阳之子千叶传奇。

　　千叶传奇乘着夜色踏入寒光一舍，枫岫主人在亭中一边吟诗作画，顺带静候贵客到来。

　　“笑看嫣红染半山，逐风万里白云间。逍遥此生不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在枫岫主人的吟诵之下，千叶传奇已走至这四周由朦胧的紫纱所遮掩的古亭之前“枫岫主人好雅兴，千叶传奇再次叨扰了。”

　　枫岫主人不在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紫羽扇，淡然地应到，“寒瑟山房不忌外客，先生愿意造访，枫岫自当欢迎。”

　　“先生请入亭中，为吾赏画如何。”应枫岫主人之邀千叶传奇缓缓步入亭中，走至搁有画作的左前，“嗯？”只见画中一只凶猛巨虎逼迫数个手无寸铁的人，而地上有一个死人，千叶传奇不由皱眉，暗自斟酌，不待片刻便张口说道，“巨虎凶猛，嗜血残杀，而这群人表情惊惧，危在旦夕，此图笔锋细腻，描绘深入，但尚有美中不足之处。”

　　枫岫主人眼中流光暗转，便轻声道，“请指教。”

　　千叶传奇随即提笔为画添上了几笔，枫岫主人抬眼望去，画中在虎和人群中间，多了一个持长矛的勇士，一待画完便放下手中笔墨，扬声道，“危难在前，勇者当出，正是乱世出英雄，铁血映丹心。”

　　“谁是猛虎？”枫岫主人看出了千叶传奇的目的，他想要成为该名勇士，铲除猛虎（罗喉），成为英雄。他此行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找出打败罗喉的关键，另一方面，怕是……

　　千叶传奇亦是知晓枫岫主人的试探之意，便顺着他的话接着说下去，“为恶者、残暴者，罗喉当如是。”

　　枫岫主人的眼神暗了暗，又问，“谁是勇者？”

　　千叶传奇坦然道，“任何人都有可能。”

　　枫岫主人别有深意地看向千叶传奇，“嗯？猛虎食人，该死吗？”

　　“站在人的立场，虎便该死。”千叶传奇理所当然地答道，打完疑惑地看向枫岫主人，似是不解枫岫主人之用意。

　　“立场不同，影响了是非观念，但实际上，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让自己好过。”枫岫主人明白以千叶传奇的性格与为人处世之道，就算是为天下解忧，实际上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好过。

　　千叶传奇却是欲拉枫岫主人入世，“所以探究是非并无意义，更重要的是强弱之别，与形势差异而已。”

　　“比起参与，我更喜爱观察。”枫岫主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四两拨千斤地将这话题绕过。

　　“那先生观察到什么？”

　　“你来此的目的。”千叶传奇闻言,目光紧锁枫岫主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枫岫主人一语道破千叶传奇来东品亭的目的之一，“你想成为勇者，成为打败猛虎的英雄。”

　　“如果我有能力，我不会退缩。”千叶传奇坚定地说道。

　　枫岫主人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但这不是你唯一的目的。”

　　千叶传奇见状侧身避开枫岫主人的探视，转言道，“我想听故事，关于罗喉。”

　　“那是一段来自天竺的神话，传说仙界流传着不死甘露，一位名为罗喉的阿修罗……”千叶传奇见枫岫主人顾左右而言他，便故作提醒，“咳咳，先生好似离题了。”

　　枫岫主人见千叶传奇欲探知罗喉辛秘，便将话题引开，“我以为我们所认识的罗喉，你已经听得够多了。”

　　“那不是我要的，在关心是谁杀了罗喉之前，我更想知道，为何罗喉被断首却没死。”千叶传奇见枫岫主人将话题引开，便不再委婉地试探，直言他欲从枫岫主人之处了解的事情。

　　“你怎想知道这个？”枫岫主人见千叶问起罗喉复活的秘密，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也暗自产生了对于千叶传奇的猜忌之心，眼中目光一凝，似是有了决意。

　　千叶传奇含糊本意，以解救世人这一事作为掩盖，坦然说道，可眼中的探究之意却不见一丝的减轻，“对敌人认识越深，胜利的机会就越大。我认为这是对付罗喉最重要的关键。”

　　“也许他喝了不死甘露。”枫岫主人平淡的话语之中似乎内藏玄机。

　　千叶传奇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真相，便问道，“这是神话还是事实？”

　　“哈，名刀神坊有你要的答案，只要你能找出它。”千叶传奇欲知真相，但枫岫主人却不愿再告知千叶传奇有关罗喉之事，却也未曾堵死他探寻之意。

　　千叶传奇闻言眼前一亮，“多谢指点！”

　　“关于刀龙之眼，你不好奇吗？”对于枫岫主人的问题千叶传奇轻松地答道，“这还不急。”毕竟那是素还真的事，自己只要静待结果便可。

　　枫岫主人对此略有所感，“罗喉对你们开出条件，就如同一颗石头丢入湖中，谁也无法避开涟漪。”

　　“只要我不在那个湖中就可以。”千叶传奇自信地答道，枫岫主人闻言却是笑了笑，“你很有自信。”

　　千叶传奇眼中闪过揶揄之色，但并未露于表面，“这个局早已开始，相信不用多久，刀龙之眼的秘密，将会浮现，我只需和你一样，观察即可。”

　　“哈哈哈哈哈。”枫岫主人闻言却是放声大笑，千叶传奇揣摩人心之能确实不凡。

　　千叶传奇见目的已达到，便提出了辞行之意，“叨扰已久，千叶告辞了。”

　　“请！”

　　千叶传奇离开后良久枫岫主人才吐露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山水之间。夜将深了！好友，更深露重还不现身吗？”同时执起桌上的细锋，又把画作进行了第三次修正，画中所有人手中都拿长矛，猛虎身上插着一支长矛流血状，身后有一只小虎。

　　为寻当年那桩事背后的真相，以及君凤卿后人而离开天都的兰畹，此时竟现身寒光一舍，眼含深意地看向枫岫主人，“叨扰了，好友，枫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