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青青》顾明思钰

19、【十九】

　　又隔了三五日，元靖打电话来约柳江南去打台球。
　　柳江南靠在墙上，懒懒问：“是我妈妈让你来约我的？”
　　“是啊，”答话很心无城府“她说你每天在家太闲了。”
　　“你不工作吗？”
　　“现在正好有空。”
　　“我不去，没意思。”柳江南仍是懒懒的。
　　“南南，你来，我还要和你说件事呢。”
　　“什么事？”柳江南忽的站直，她心头有股预感，脱口而出“你要结婚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元靖的声音显得诧异，但他的应答却让柳江南心中猛沉：“什么时候？”
　　“不过也只是定了日子，还早呢。是明年年初的时候。应该会选在你放假的时候，也不会耽误你学习。”

　　——他倒是考虑的很细致。
　　柳江南心中冷笑，手中无意识的绕着电话机的电话线说：“那真是恭喜你啊。”
　　那头传来元靖的憨笑。

　　柳江南心中烦闷，此刻又不好表现，只转移了话题问：“你刚才说要打台球？”
　　“对啊，你来吗？”
　　“还有谁啊？”
　　“你二叔和你大姑姑。”
　　柳江南微微皱了皱眉：“那我不去，跟家庭聚会似的。你再折腾一会儿，说不定奶奶们就都来了。我不去。”
　　“真的不来？”
　　“我不来。”
　　“那你不要后悔哭鼻子哦。”
　　“元靖！”柳江南被他嘲笑，心中气急，脱口而出呵斥道。

　　电话那头的元靖愣了愣，随后才用一种恍惚的语气说：“多少年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你有病呀！”柳江南被他那恍惚茫然，却满带着惆怅回忆的语气搞得面红耳赤，她回以尖锐的声音，随后挂断了电话。

　　到底是为什么不再喊他‘元靖’了呢？
　　柳江南也开始恍惚出神。

　　她仍旧记得年幼时的那些岁月，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像个老妈子。自己却耀武扬威的，好不气派。一叉腰一伸手，颐指气使的喊他‘元靖’，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可为什么，她自己忽的再也不愿喊她元靖了呢？

　　她想，大抵是那年，她终于得知，自己是不能和自己的小叔叔结婚的。柳江南记得那天妈妈告诉她时，她难过的就像是丢失了一件宝贝，又像是元靖忽然说他有事不能来陪她看蓝色生死恋一样，悲痛而悲伤。

　　她默默地躲在房里抹了很久的眼泪，又伤心又生气，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她不能和元靖结婚。
　　直到后来更大一些，她才渐渐明白这其中原由。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恨。喜是因为她自觉若非因为她们二人为亲戚关系，否则此生此世可能都无法认识元靖。恨自然是因为，他们二人既然认识了，却是因着亲戚关系。

　　亦好像是从那时候起，柳江南便再不肯直呼元靖大名，而是规规矩矩的叫他‘小叔叔’。她把他当做普通的亲戚一样，就像她对待她的其他叔叔们。

　　但柳江南直到今天才幡然醒悟。这样的举动，好似徒劳无功的欲盖弥彰。非但半分没有让她忘却元靖，反而让他们二人走入一个更尴尬诡异的境地。她忽然有几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是该重新叫回元靖他的大名好，还是接着称呼他小叔叔？

　　柳江南思索半天，不得其解。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回屋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