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想影真心

21、狡辩

　　过些时候，普雷.维兰自己找上门开了。
　　倘若放的稍早一些，这种做法被视作寻仇，但千火我与流和他之间并无仇恨，再彻底些说，就算是席天洁和他之间，也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三个被他称作“怪物”的人，要说和他有什么唯一的关系的话，那只有猎物与猎人的关系。
　　弱者与强者的关系。
　　动物与天敌的关系。
　　……在这里纠正上面一点，普雷.维兰的这种做法并非寻仇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况且就事实而言，要说仇恨的话，双方的立场要做个对调，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正反互换，仇恨是只允许弱者拥有的情绪，像普雷.维兰那种，杀人像切豆腐一样容易，刺破内脏像刺破气球那样简单，扭断少女的脖子也不会有一点动摇的，“强大”的人来说，是不允许有的。
　　所以在不改开篇的那句话，他的所做所为，就是被视为收账。
　　也不管是以前是现在，这句话都能说。
　　来向千火我几人，收取本应到手的帐。
　　这笔帐并未有人来算，它是天生的，是避于人之外，不为人所动的一笔账。
　　所以这笔账非收不可。
　　给他开门的人是凌雨。
　　凌雨并没有害怕。
　　相反还很高兴。
　　激动地给他迎进了客厅。
　　于是就见到了席天洁。
　　席天洁身体僵硬了。
　　仿佛石化了一般，似乎失去了一切的生气。
　　普雷.维兰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
　　凌雨诧异与两人认识。
　　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比较熟悉。
　　凌雨如此想着，却没有深入下去。
　　反而，“他们两人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去想其他的事。
　　与昨晚打扮一模一样的普雷.维兰说，他因为在外边无聊，于是就想到了在这里唯一熟悉的凌雨家，虽然抱歉，但还是来叨扰了。
　　凌雨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请他坐了下来，并说去把千火我叫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席天洁突然站了起来，明显厌恶的表情，加上厌恶的眼神，对着普雷.维兰，说。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谁让你来了！快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凌雨开始打圆场。
　　普雷.维兰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有趣的微笑。这更牵扯了席天洁的神经，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向他掷去，当然，没一样打到他就是了。
　　凌雨开始生气，责备席天洁为什么那么没礼貌。席天洁看着她，张开了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懊恼地闭上了嘴。
　　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千火我和流，从房间里出来了，然后马上就看到了，站在骚乱中心的普雷.维兰。
　　普雷.维兰也看到了千火我和流。
　　流在见到他后，就下意识地躲在千火我身后。然后探出头来，看向普雷.维兰。
　　席天洁站在千火我身边。
　　凌雨在普雷.维兰与千火我之间看来看去，红润的脸庞，渐渐地黑了下去。
　　然而并非因为这一触即发的气氛，认为自己的弟弟学坏了，而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身处事件之外。
　　与千火我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与千火我等人之间的故事并没有什么联系。
　　自己就像荧幕外的观众，虽然看着不断跳动的底片，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界是否有名为神的导演，在主导着这场复杂的戏？
　　……
　　千火我很紧张。
　　从头顶到脚趾，没有一处角落是不紧张的。
　　虽然身后有流这位，让人放心的支柱撑着，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脚底板发软。
　　普雷.维兰就站在自己面前。
　　对怪者就站在自己面前。
　　想杀死自己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站在自己面前露出傲慢的笑容。
　　上扬的嘴角，快要接触到耳垂上面。
　　千火我谨慎地挑选着言辞，开口向普雷.维兰说。
　　“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不能来？”好像千火我说的话很奇怪似得，普雷.维兰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我只是来朋友家而已，万万想不到你也会在这里。”
　　“骗人。”
　　“对，骗人。”
　　普雷.维兰连狡辩都不打算狡辩，老实巴交地承认了。然而若因此就说他老实，未免对老实这个词太过不负责任。
　　“我是知道你在这里才会来的……”他顿了一下。“不，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我知道另外两个人就在这里，而不管你是否在这里，我都会来。当然了，要是你不在的话，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真是可惜，我恰巧就在这里，而且这里就是我家，你也应该知道，所以你注定不可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来这里，那么，既然我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呢？”
　　普雷.维兰烦恼地骚着他那整齐的头发，可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烦恼，他带着挑衅的表情注视着千火我。
　　“别误会，别误会，虽然说我已经对你放弃了，也不得不放弃，但你目前，嗯，直白点说吧，就你能做些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了，站在那里就是一层肉块，我也就多挥一下手而已，而且对我来说，挥一下手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你既当不成我的目标，更做不了我的阻碍。所以说，快点离开吧，像昨天晚上一样。”
　　千火我闭口不语。
　　诚如普雷.维兰所说，自己既当不成他的目标，也做不了他的阻碍，只是让他像顺手地一样，挥了下手而已，对他来说，这个动作能花费多少时间呢？多么令人绝望啊，倘若一秒是希望的话，零点一秒就是绝望的深渊，千火我这个人什么都做不了，虽然被说是杀不死，但这又能怎样？杀不死的人恐怖吗？一点也不，非但不恐怖还很可怜，因为他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释放的能力越多，回报的压力就越大，千火我真的担心自己到最后会不会被压垮。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不如先坐下来，慢慢聊聊……”
　　似乎对这压抑的气氛看不下去，凌雨插进了两人的交谈中。
　　“她是傻瓜吗？”
　　同时，流在千火我耳边小声的说。
　　在她看来，她对始终没看清千火我与普雷.维兰之间的关系，还对普雷.维兰那般友好的凌雨相当不耐烦吧。
　　可是……
　　“闭嘴！”
　　千火我却违背她的期待……不，也不能说是期待，因为本来她就没期待过什么，但也想不到千火我会这么跟她说话。
　　“……”
　　“姐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席天洁去向流解释。
　　流点点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千火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席天洁说的没错，凌雨对于整件事情并不知情，之前千火我告诉她的，都是经过删减，大幅度缩水的情报，所以责怪她搞不懂状况是不行的。
　　可话又说回来，尽管没有告诉过她整件事情，但看到她对普雷维兰那种，像刚交了好朋友的友好态度，千火我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话说，各位不觉得这里拥挤吗？”
　　普雷.维兰摊开双臂，淡淡地说。客厅虽有一些空间，站上八九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就实际情况来说，五个人站在一起的现在，确实有那么点拥挤的感觉。
　　“虽然我是说因为无聊来这里啦，但太热闹也是种病态的无聊，你们不这么觉得吗？所以我请求……”他顿了顿才说。“千火我先生能不能离开这里呢？”
　　“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让我离开？”
　　“没错。”
　　“身为客人的你让身为主人的我离开？”
　　“不对。”
　　普雷.维兰坚定地摇头，仿佛千火我说错的太过离谱一样。
　　“我可不是客人哪，你是这么觉得的吧，所以在身为‘主人’的你认定之前，我都不会获得‘客人’的身份，可是解决的方法倒是容易的多，只要你离开这里，那么‘主人’就只剩下一个，那么只要得到她的认定，那么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客人了。”
　　她指的自然是凌雨，因此四个人的八只眼睛，不约而同地，向因为普雷.维兰过分的话，而皱起眉头的凌雨身上，注视了过去。
　　“维兰先生，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你让我弟弟出去？”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是维兰先生……也不可以说这种话啊……你不是说过吗？你们是好朋友……”
　　“你还真信啊？！”
　　普雷.维兰一副惊讶地表情。他恶劣地笑着，因此凌雨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疑惑，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看到我就跑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交朋友，傻也要有个限度啊，他可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才跑出去的，而是因为他害怕我啊！害怕我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也不能动弹，亏你看到他那个样子还问他怎么了，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啊！”
　　凌雨身体颤抖，好像随时会倒下去。她不敢相信地凝视德普雷.维兰。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对他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啊……”
　　普雷.维兰并没有说出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咧开嘴，阴恻恻的笑着。就像阴谋得逞的狐狸。
　　“姐！”
　　千火我喊住身体颤抖，就快要爆发的凌雨。凌雨向他看过来，只是这简单的动作，她却做的像机械般僵硬。此刻她脸上的，也不知是何表情，既有生气，也有歉意。千火我放松地吐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
　　“不关你的事，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话说……我都跟你说过什么呢，让你阻止我不要外出的事情。不严重的，一点都不严重，也不危险，你看，我不好好地站在这么。我们只是有些……嗯……不太大的矛盾而已，很快就能解决，所以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没事看看电视，或者睡睡觉，等醒来，我就会在家里。”
　　“为什么要对我瞒着那些事？”
　　“这不是没办法么。”
　　“什么叫没办法？你有多少次可以告诉我的机会，你又有哪次告诉过我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啊！”
　　“那是为了什么？”
　　“怕你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