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萤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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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吕小火在屋外打水的时候，看见远处一个黑色敦实的身影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背着包袱的猪，那只猪长得很别致，额头上长了一个金色的“当”字，獠牙到下巴，黑里透着点红晕，身上沾着些稻草，走路走着时不时还打一个嗝，“咦？往常怎么没有走过这条道啊？”它咕哝道。
然后它就看见了吕小火，顿时喜出望外，“哎呀，这里有人啊，小姑娘，你知道往浮云城可该怎么走吗？”
吕小火指了一下方向，“客官，你往北，走上二十里，就到了。”
“什么？二十里？莫不是要本猪的命吗？”他看了看都快走破的靴子，然后再看了看吕小火身后的忘忧铺，“小姑娘，这里头可是做什么生意的？”
吕小火想了想，笑得眼睛眯起，“什么生意都做。”
那猪就愣住了，看着那铺子外头什么颜色的招牌都没有，呵呵一笑，“就当本猪没有问过，”然后看着吕小火打上来的水，“姑娘，我走了许久的路，真的是渴了，不知道能不能讨一口水喝？”
“你何必要喝这个水，寒冬腊月的井水冰凉，我打上来之前面上都结了冰。如果客官不介意，里面有茶水，我给你倒就好了，喝第一壶水不要钱。”她将水桶提在身前，道。
“真的？”他喜形于色。
“真的。”
“哎呀，小姑娘，你人太好了。我跟你说，我可是被知府老爷青睐做官的。这走了这一遭，体察了不少的民情。真是觉得像这一块地界，瘴气刚退，又地广人稀，若是有人或者妖过来，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不得完蛋么？我看着附近真是少了一家官驿，我觉得你家着店铺甚好……”那猪精滔滔不绝地踏进了忘忧铺。
甫一进门，他就停住了，鼻子使劲嗅了嗅，“什么味道？这么香？”
只见吕小火端来一壶茶，袅袅热气衬着女子葱白的手腕更让人觉得芳香沁人，“这是我们店里的忍冬。客官且尝尝好不好喝？”然后她坐在旁边，一脸期待。
“忍冬？听着名字就不错，有意境，哈哈。”那猪拍拍屁股坐下，三两下就喝完了一壶。顿时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气直冲百会，似乎整个人的修为都在往上提高，“好喝，还有没有？”
吕小火听到对方喜欢喝自己配制的茶，也是很愉快，“有的有的，只是客官刚刚这壶是不要钱的，如果您还要喝，那就得收银子的。”
“我理解我理解，都是小本买卖不容易。你尽管上，我有银子。”
“好嘞，”端着盘子走到一半，吕小火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啊，我们这的茶，五两银子一杯，客官你要几壶？”
“什么？”猪精愕然，这么贵！他看着眼前那笑容可掬的姑娘，果不其然是个黑店啊。
“客官切莫误会，”吕小火见他模样，赶紧道，“这茶是专门为不同的客人调配的，能够提高妖怪的修为，所以对妖怪大人来说，收费自然是贵一些的。”她做的茶自然不贵，但是她的每道茶都经过了妄幽的手，用了不少的灵力才做了出来，自然金贵些。
那猪想了想，黑就黑吧，自己的修为几十年来都没有突破，好不容易有一点感觉，自然得试一下，“原来是这样，来一壶。”
小火从厨房里端出茶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布共背着包袱要走，他把头发全都梳了起来，似乎是怕小萤再说他邋遢随意，“怎么不去和小莹告别吗？”
布共低着头，难掩挫败，“我去了，但是她依然是避而不见。”
“那你等等，”这时只见狐狸胡乱穿着衣服从楼上下来，“狐狸，你帮忙去送一下茶水，我去叫一下小莹。”
狐狸睥睨着吕小火手中的茶水，似乎觉得吕小火在开玩笑的模样，懒洋洋笑道，“我们家小半妖长大了，要指使我干活了?”
“呃……”吕小火也反映了过来。
“不过，她的房间并没有人啊。”妄幽道。
“什么？”
“嗯，我刚刚从她房门外经过，没有感受到她的妖气。”
只见布共猛地往小莹的房间跑过去，哗啦一声将门撞开，“娘子!”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打开，吱呀晃着。
“小莹怎么突然走了？”吕小火也想不明白，明明昨天还说过要吃桃花糕。
“不可能，她走的话一定回带走她的魂灯，可是我能闻到她的灯还在原来的地方。”
“那说不定是她想出去走走呢？”吕小火安慰道。
布共整个人都不好了，吕小火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希望如此。”
妄幽走上前，从床上捡起一撮黑色的动物毛发，“恐怕不是。”然后他再移步到窗户面前，“有别的妖怪来过了。”
黑色的毛发。吕小火还在思考，只听见大堂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响起。
只见布共眼睛鲜红，眼尾现出几缕黄色的毛发，獠牙锋利，背部伸出一只极其锋利的昆虫尾足，架在那只叫猪身上，“你说你将我娘子绑到何处了？”
那猪被吓得魂不附体，“我，我乃浮云城新任知府当康！你敢杀我？！”
当康？这个名字倒是很耳熟。
“住手，”妄幽走上前，“不是它。当康是神兽，毛色发青，这并不是它的毛发。”
吕小火看着那只叫当康的猪，怎么也不能把它当成神兽来看，“所以你这毛色是？”
“是染的……”那当康小声说道。为表清白，它还忍痛拔下了一根毛验明正身。
“不是你，那会是谁？”
“这样，我也告诉你们一个事，今日天快亮的时候我在稻草堆里睡觉，隐约看到了一个黑影夹着什么东西跑了出去。看那样子，应该是个惯偷。”
“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虽然天黑，但是我的视力还是很好的。”
“既然如此，那官大人，您为何不追？”
“这……”当康一时语塞，“本官是个文官……”
看见周围人有些鄙夷的目光，当康十分不服气，“我看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娘子应该还没有危险。”
“从何可看出来？”布共问道。
“你们来看。”当康引着他们到了大门口，指着旁边亮着的两盏魂灯，“灯亮着，那就不可能死，兄弟你放心吧。好好修炼，等到你妖力大成的时候，说不定你就能知道你家娘子的去向了。”
***
接下来的很多天，布共几乎天天在小莹的房间里抹泪，看着小莹的魂灯有一天微微亮起来，便来了精神，告别了他们，去浮云成中找高人寻求修炼之法。只是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他变成了等人的那个人。以后的每年十二月，布共都回来给他们讲些趣闻轶事，蹲在那破碎的石狮子上等着一个穿着明黄色紫色相间唐宫装，提着纱灯的女人。
妄幽问过他，“那以后，灯还亮着么？”
布共摇头，“那以后，灯就没有亮过了。”
灯没有亮过了，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结了一盏新的灯。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天有人也见到过和小莹长得一样的女人，她在忘忧铺的后山上撕下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似乎很漂亮，但是没有人能够确定，因为那是一张只有模糊轮廓又近乎透明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萤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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