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系列》纯真有点咸

2、山海经·鵸余

　　“”翼望山，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翼望山，终于还是找到了。”

　　阿民站在山脚下沉思良久，终于还是柱起了木棍一路往上爬去。经过荒漠，风沙的洗礼，他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头发也结成了球。为了找到传说中的这座山他已步行了几年，在荒野里流浪，在渺无人烟处忍受寂寞，没有手机，没有粮食，仅仅凭着一股决心来到了这里，只因听说翼望山不生草木却蕴藏着丰富的黄金、美玉。

　　等他终于到达山顶才发现，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这么多年过来，翼望山上已建起了房屋，一切都像是大都市的模样，灯红酒绿，线路满墙，路上还有人拿着手机在通话，这一切那么的不可思议，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草木不生已是假的，那么其他的记载是否也有问题？

　　可他来不及思考已经有人走到他面前乐呵呵的绕着圈打量着他，这里已很久都没有注入过新鲜的血液了，“客从何处来？”

　　是在问他吗？

　　阿民思考了一会，才组织出语言，吞吞吐吐的说了句完整的话，“很……远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言语中带着嘶哑与忐忑。

　　“安居否？”

　　“可以吗？那么能提供我休息与工作的地方吗？”

　　那个人歪着头看他，觉得十分奇怪，怎么还需要工作呢，有免费的食物，免费的服务，不是只需要生存好就行了吗？

　　“从古至今，无需见繁琐之劳形皆不劳而获也。君可愿往乎？”

　　阿民虽不太懂那人话里的意思，但想想自己的目的，便点点头，由着他拉着向前走。

　　那人带他见了一位耄耋老妪，老妪牙已掉光，满头银发，一身皮皱的十分厉害像是身上结满了鳞片。她绕着阿民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嘴里一直嘟嘟嚷嚷不知在说什么，最后竟端起一杯清水就这样喷到了他的脸上。

　　阿民很想发火，但到底是年迈的老人，可能没有恶意，只能自己忍受了这恶心的味道，那水一滴一滴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不舒服极了……

　　这时从阿婆的后面跑出一个桃李年华的少女，看见这一幕跳着脚抱怨道，“奶奶，你怎么又这样啦，唉呀……”话一落音，便拿起手帕往阿民脸上擦。

　　少女的体香一点一点飘过他的鼻翼，柔弱的手慢慢的在身上移动，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冲击，羞红了脸便抓上姑娘的手，心慌意乱的说着“姑娘，不用了，等会……等会它会自己干的”

　　那个姑娘此刻才反应过来，意识到男女有别，顿时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于是一切来的顺理成章，他们相爱了。

　　没有婚礼，没有祷告，阿民便住进了姑娘的家中，而山上所有的人都好像这是不足以为奇的，像是阿民在这生活了许久一般，和他开心的打着招呼，呼唤着他的名字，提供给他生活所需要的一切。

　　几年过去，不用工作，又没有担忧还有美人相伴，甚至已有了儿女，这该是人梦想的生活了，可他始终放不下，他来时的初衷……

　　“民，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待姑娘过来问起，他才发现，他已坐在这里发呆太久，可是该不该问呢，这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但每每想到他离开时身后殷切的眼神又无法成眠，还是问问吧，不过是问一下而已，她不会发觉不对劲的……

　　“听说这山间多美玉黄金，可我在这生活这么久都没见过？”

　　“那些东西对我们没有用啊，都堆在后山的窑洞里”

　　“那其他传说也应当存在喽？”

　　他问得十分迫切，表情又很焦急，以至于姑娘奇怪的看着他，他才喃喃的说了句，“我就是问问而已……”

　　姑娘这才回答，“告诉你也没什么，所有秘密都在窑洞里”

　　民听后才假装若无其事的跟随她走进房里，可半夜时分，却又偷偷的爬了起来往后山摸去，他没看见就在他走后不就，床上的姑娘也睁开了双眼。

　　民到达窑洞时果然看见窑洞里堆满了黄金美玉，可他对这些却熟视无睹，径直的走向窑洞深处，一般秘密都隐藏在最黑暗里，那便是他要寻找的东西。

　　窑洞的最深处只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泑山向西水行百里，便到了翼望山，山上草木不生，却蕴藏着丰富的黄金、美玉。山中有一种长得像野猫的独眼兽，大小像狸，三只尾巴，叫做讠雚。它能发出百种物声，可御凶，它的肉，可以医治黄病。山中有一种鸟，形状与乌鸦相似，但生着三个头，六条尾巴，善于嘻笑，名叫鵸余。鵸余的肉可以吃，吃了以后可以睡得香甜，不做恶梦。

　　这些都是他所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一句，‘其兽皆可化为妖，与人无异’

　　民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窑洞，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句话，　‘其兽皆可化为妖，与人无异’，那么这几年来，他都是跟妖为伍，一起生活，还一起生了儿女……多可怕

　　妖，妖，妖，妖呵

　　他回房之后，床上的姑娘还在熟睡，他坐在床边便一直看着，看着那个妖，回想这荒唐的几年光阴，可真是糊涂啊

　　他拿起姑娘缝纫的剪刀就那样挫了下去，一下两下，连同他的儿女，血液溅满了床榻之上，然后他走出了屋子，放了火。

　　趁着大家熟睡，赶快离开，让他们在火焰中接受洗礼吧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还有一米，还有一米他就能走出这妖魅的村庄，可他注定走不出去了，因为他来这里时见得第一个怪人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身后也传来了声音

　　“民，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阿民转过头一看，瞬间就被吓倒在地，村中的所有人都站在了身后，包括他用剪刀杀死的妻儿老小都站在那里，而房屋都已消失不见。

　　“怎么吓到了……？我们可是同床共枕了几年啊”姑娘说着话，声音却逐渐嘶哑，慢慢的变成了男声，人也变为了有喉结的男人

　　“啊……救命，救命啊”民吓得屁股一直往后挪，往后退，可退了一米，又被身后人讲的话吓了回来，“君欲走？”

　　这时那个姑娘才走上前来，诡异的笑着说：“怎么，就吓倒了，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你是不是想去找你俗世的妻儿家人，你自己开始内疚他们还在家夜夜不得安宁，而你却在这边风花雪月了对不对？”

　　“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一个布了千年的局，你的生生世世都注定来到这里，然后重复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忘了告诉你，你那边的妻儿也只是鵸余所化，对了，你不明白鵸余是一身二性，自为牝牡，而你所谓的儿女也不是你的的。哈哈哈……”

　　民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在那边已娶妻生子，可自从儿女出生，除了他竟全家夜夜被噩梦所缠，遍寻医亦不治，后来听一老人说翼望山上有一鸟，吃了它的肉就能够不被噩梦所扰，于是他便带着全家的期望寻来了这里，可现在却告诉他只是一场局。

　　他哭着问：“我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这样对我，生生世世轮回在这噩梦中”

　　“什么仇什么怨，灭家的仇骨肉分离的怨。本来我们两族无忧生活在这翼望山上，可你，现在不该说你，你的前前前……世却因为微薄的利润找到了这里，你看见你身后的人了吗，你不是经常问我为什么他只会说古言吗？是你，他本体为讠雚，为我们阻挡凶恶邪念之人，你用一女子诱骗它，喂它吃下无条，那药虽不致死却让他失了天生的敏觉与智商，记忆也永远停在了那一刻。然后，你便带着人大肆的捕射，我们一族只留下了几个未破壳的蛋与躲在西水里一个老妇，就是我奶奶，所以看见你，她便忍不住向你喷水，那是我们的屈辱啊……从你来之后，那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对着你想吃肉啃骨却还要提供你吃食住行，你是不是还想回去，告诉你回不去了，你低下头看看你自己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说着，那个男人竟是哭了，他一抹眼泪又继续说起，“我们一族忍受了千年的寂廖终于又发展起来，终于能找你报仇了。可有些人因为害怕已经迁到带山去了，你带来的恐惧是千万年的啊，这小小的报复都受不了了，我告诉你，不管你转世多少次，我们都要找到你，拉你进入这深渊里。”

　　民一时也无言了，因果报应，这是因果报应，可前世的罪为什么找他还呢？他想不清。可也没机会给他去想了，他看见身后的人跑上前来像当初见他时那般绕了几个圈。然后他发现自己漂浮了起来，灵魂已脱离躯壳，他往下一看，那哪是什么□□早已成了一堆黄金美玉，原来在他爬到翼望山顶时便已经死了，醉生梦死只是一场虚幻，鵸余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