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ver Land》潮弦

6、2.2

　　下午回家时，蓝伯伯就告诉自己今天小蓝要去KTV，让他也一起去照看着。大人的命令不敢违抗，所以即使心里不愿意秦织雅还是去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以什么心情去面对小蓝。感情吧，不可能说没就没的。所以现在还有些忐忑，不过还好听说很多人会去，他也就放心不会有两人独处的尴尬境地了。

　　“嘿，织雅，这边！”刚进大门就看见小蓝在一个包厢门口朝自己挥手，他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

　　蓝妻帮他退开门，他进去一看，萧菡君已经坐在里面了，还有一个穿一套运动衫的大男孩。那个人他认识，是小蓝的朋友，叫陆小川。陆小川右边还坐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亲密地搂着小川的手臂，大概是他的女朋友。

　　“坐啊，愣着干什么？”君招呼着，拍拍身旁的沙发示意他坐下。他笑了笑，却坐到了另一边去——君就坐在小蓝旁边。

　　蓝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皱了皱眉，叫来服务生要了几瓶酒和一些水果，却什么也没说。君只顾和小川聊天，完全不在意小蓝点了什么——反正今天小蓝请客，吃什么都无所谓。
　　KTV昏暗的灯光，遮住了各人的心事。

　　这时，门又被推开。服务生带了一堆酒，领着两个人进来了，原来是西门庆庆和李萱颐。不知这两个人怎会碰在一起。

　　“庆庆！”一看见庆庆来了，君又扑了上去，还好蓝妻及时拉住她才没有发生惨剧。

　　“呃，君，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庆庆无力地走了几步，重重地摔到沙发里，“今天排练了一天，累死了。”

　　君居然真的听话地坐到一边，不在闹了，以一种老朋友的口气问：“你今天又排了什么啊？什么角色？”

　　蓝妻带着李萱颐走了过来，若有若无地看了正和女友聊的起劲的陆小川，然后开了瓶红酒倒了一杯给织雅，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起来，时不时地和萱颐说两句话。

　　西门庆庆整个人都窝在了沙发里，可能真是累极了。他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咖啡色V领毛衣，正好能看见性感的锁骨，配上那张艳极了的脸，更添妖媚。

　　“唉，别提了。今天来了个转学生，居然叫潘莲莲！偏偏也来了戏剧社，偏偏今天派《金瓶梅》，偏偏那个BT老师说要多给新人一些机会，说要我多和学弟学妹们亲近亲近……”

　　“于是偏偏就安排你演西门庆，她就是潘金莲？”君捧腹大笑，“哈哈，我敢打赌那老师是故意的！……然后呢？西门庆公子，潘小姐如何？合你口味否？”她半开玩笑地道。

　　西门庆庆横了她一眼：“那个女人老背错台词，害得我只能一遍遍地陪她练，下了课也被硬拉着留下来，这不才给累成这样嘛！”

　　“喂喂喂，点歌呀！”蓝妻见大家都自顾自聊天，谁也不唱，不由好笑道，“你们要谈天说地，得去隔壁的茶楼。”

　　“联络联络感情嘛！”君不悦道，看见蓝妻翻了个白眼又立刻讨好地笑道，“好好好，我马上唱！”她兴冲冲地拉着庆庆跑到点唱机旁边，拉着他的手臂问，“庆庆，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蓝妻又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西门庆庆想了想，道，“VITAS的海啸。“

　　“那是什么歌？“君眨眨眼睛，听都没听说过这个歌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萱颐这时开口了：”VITAS是个俄罗斯歌手，据说能唱五个八度。”

　　“喔！”君如梦初醒地点点头，又惊叹道，“庆庆知道得真多啊，我连世界上有这么个人都不晓得呢！”

　　蓝妻哼哼两声道：“那不是他知道得多，而是你孤陋寡闻！再说了，要说了解VITAS，还是萱比较多吧？”

　　“哟哟哟，才认识了几天就叫这么亲热了？”君笑着道，成功地收获蓝妻一记白眼。

　　好不容易找到这首歌，按上点播键，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歌曲画面。君连忙把话筒递给庆庆，问：“这是俄语吗？你会吗？”

　　“嗯，经常听就差不多学会了。我是什么人呀！”他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你就听着吧！”

　　君抱住另外一个话筒，嚣张地看了小蓝一眼，眼里明明写着“看我们庆庆多强”。秦织雅坐在角落里，抬眸看了看屏幕，又很快地低下头去。蓝妻和萱颐说了几句，陆小川和他女朋友殷静仍处于幸福的二人世界中。

　　屏幕上有中俄文对照，庆庆跟着旋律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他唱的是俄文，大家就只有听着看中文的份了。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夜里闪电，可早晨黑暗，太阳剩下了全部，过去的痛来了，让一切都准备好吧。”

　　“房子修好了，可只有我一个人，用背拍一下门，秋风敲打着窗户，我又要哭了。”

　　然后庆庆突然扯着嗓子唱了一段超高音。不愧是戏剧系的，高得让人连那是第几个八度都分不清了。再加上麦克风的增音效果，只感觉天花板震了几下，本来很吵的隔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萧菡君“哦，哦”地起哄，庆庆抹了抹汗继续唱下去。

　　“这是命运，但没有好运，不管我问什么，只有我知道，在我之后会怎样，站在风里高歌。”

　　听旋律又要唱高音了，蓝妻和君先捂上了耳朵。小川那对人早在第一个高音那里就逃到外面去了，剩下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冰块各拿着一瓶啤酒，相对无言。

　　“啊~~咳咳……”唱到一半，他忽然咳嗽起来，优美的高音戛然而止。蓝器和君失望地看着他，让他不好意思起来，“呃，呛到了……”

　　“……”

　　房间里顿时无语，然后下一秒爆发出一阵笑声。

　　李萱颐小声地嘀咕了句：“明明就是唱不上去了。之前一句已经竭尽全力，这一句就把握不住了……”

　　织雅抽搐了下嘴角：“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西门庆庆讪讪地放下话筒，丢脸地坐了回去。君拿起庆庆丢下的话筒，扔给蓝妻：“小蓝，我们一起唱。“

　　差点被话筒砸死，蓝妻抹了抹汗问：“什么歌？”

　　君笑眯眯地道：“ 青藏高原。”

　　刚才的汗白擦了，小蓝怀疑地问：“你唱得上？”

　　“那当然！”

　　“……那就试试。”

　　试试的结果就是蓝妻正式把君列入五音不全的行列。

　　这时庆庆又站起来点了几首歌，但接下来显示的却不是他点的。他吸吸鼻子想起来刚才织雅走过来点了两首，便招呼着织雅来唱。

　　“诶？是《一直很安静》啊？”君惊喜地道：“这首歌很老了呢！原来织雅会唱啊！”

　　“那家伙就喜欢唱女人的歌。”一旁的小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碰巧他那细嗓子就像没变过声一样，正合适。”

　　织雅瞟了蓝妻一眼，把伴奏关了。

　　“清唱？“庆庆一下来了精神，期待地等着织雅开口。这个秦织雅，君在网上跟他提到过，是个追了小蓝N多年但是没机会得手的可怜虫。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清秀的男生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同胞了啊——特像女人的男人不好找啊！”

　　织雅点了点头，开口唱了起来：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他的声音有些哀婉，很容易打动人，“……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音……”声音到后来居然颤颤的，倒不是唱不了这音，似乎是……有些哽咽。

　　饶是迟钝如萧菡君也听出这歌是为小蓝唱的了。而且唱得这么惨，绝对、绝对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看看小蓝，小蓝一个人闷闷地在喝酒，拿红酒当自来水一样的灌。唉，小蓝这人一不高兴就喝酒，不知道他爸妈怎么就不管她。

　　这时庆庆拉着她的手小声地问：“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你看秦织雅唱的时候一直盯着蓝妻看，而蓝妻只顾喝酒，一眼都不看他……真是可怜啊，秦织雅。”他同情地看了看他。

　　“是啊。”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想帮帮他们，你看要怎么办好呢？织雅其实人很好的，小蓝也知道他喜欢她很久了，可为什么就老拒绝他呢？搞也搞不懂，真是令人头大。”

　　“那小蓝喜不喜欢他呢？要是人家真对他没意思，你也不能硬拉不是？”

　　“小蓝当然喜欢他，只是不说而已。”她白了他一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自己心里也没底，“织雅唱得那么伤心，我就不信她不心疼。”又看了小蓝一眼，“要不等下我去审审她，到底打算怎样？”

　　“别，那大概会越帮越忙吧。她要是肯说早就说了吧，何必等你去问？”

　　“总会有办法的吧……目前还没想到……”

　　织雅正唱到最后一句：“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从来不爱我这件事情……”一曲毕，他立刻把表情收敛，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把麦克风递给萱颐，只见屏幕上又亮起一首歌。

　　“Suicide is painless？”一群人照着歌名轻声念了出来，庆庆一拍脑袋，道，“这不是女巫布莱尔的主题曲么？”

　　李萱颐点了点头，把伴奏的声音开到最大，自己却轻声地唱。秦织雅把话筒给了他以后就默默地坐回了角落里。角落没有开灯，他坐在黑暗里，不知是什么表情。

　　“喂，帮我点歌。”君拍拍坐在点唱机旁边，此时正陶醉在萱颐的歌声里的君的肩膀。

　　“噢。你要什么？”

　　“倒带。”蓝妻的语气怪怪的，趁着君不注意深深地望了织雅一眼，呼了一口气道，“君，今天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请你不要阻止，也不要过问。”难得的严肃语气。

　　“哈？你想干嘛？”君吓了一跳。

　　蓝妻笑了笑，忽然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君有点担心起来。

　　只听萱颐低声唱着忧伤的旋律：“Suicide is painless，It brings on many changes.But i can take or leave it if i please.”

　　“The game of life is hard to play.I'm gonna lose it anyway.But losing cards are some days late.So this is all i have to say……”

　　“The sword of time will pierce our skin.It doesn't hurt when it begins.But as it works its way on in.The pain grows stronger watch it grin……”

　　陆小川和她女朋友已经回来了，和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听着。萱颐唱歌的声音很低沉，甚至还有些沙哑，但音却是很准的。正因如此，他的声音极富磁性，也很有感情，很容易让听者沉浸其中。也许这就是他作为歌手的天赋。

　　“你看他的神情，”西门庆庆悄悄凑到君耳边说，“他很投入啊，只是这歌……”

　　君一愣：“Suicide is painless？“

　　“对。”庆庆用“专家解说”的口气道，“直接翻译过来就是‘自杀并不痛苦’。他对这种歌投入这么多感情啊……喜欢什么样的歌，人也是那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君耸耸肩：“人家喜欢嘛，你有什么办法？他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是小蓝找他来的。”

　　“喔，我还以为你们本来就认识呢。”庆庆坐回沙发，又问，“那那对呢？”他努努嘴，指陆小川和他身边的女孩，“那也是新来的么？”

　　君看了一眼道，“那是陆小川和他女朋友殷静啊。小川是我们以前就认识的，他父母和小蓝妈妈有些渊源。至于殷静，我和小蓝都觉得她不是真心喜欢小川的。她家挺穷的，而小川家很有钱。她和小川在一起时亲密的样子很假，也只有小川才看不出来。”

　　庆庆无语，过了一会儿道：“小P孩懂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菡君摆出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不再理他。

　　这时萱颐唱完了，庆庆还以为轮到自己了，一看这首是《倒带》，就知道一定是后面的人插队了，不禁一阵懊恼，正欲发话，却见握着话筒的人是蓝妻，只能哑巴吃黄连。

　　蓝妻唱第一句时若有若无地看了秦织雅一眼，只见他愤愤地站了起来，重重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很重。

　　“他干嘛？”庆庆不明所以。

　　“你看这歌词，”君一边解释，一边却在想小蓝为什么不追出去，“还记不记得刚才秦织雅唱的什么？他那是在表达心意。小蓝这首是很不客气的拒绝。”说着还推了推小蓝，“我说得没错吧？”

　　蓝妻理都不理她，很认真地唱。

　　萧菡君哼哼一声，回头跟庆庆聊别的话题。李萱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唱外整首歌，蓝妻也没有去找织雅，反而和大家说说笑笑起来。

　　一直闹到十一点钟才结束，萧菡君硬拉着庆庆送她回宿舍，好说歹说逼着蓝妻回自己家。陆小川和殷静拦了辆的士，本来想顺便送送李萱颐，但李萱颐摇了摇头就一个人走了。

　　“为什么你不和蓝妻一起回宿舍啊？”庆庆问。

　　君白他一眼：“笨，小蓝和织雅是邻居！”

　　“那又怎样？”庆庆睁大眼睛，像条小狗狗。

　　“……笨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