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城》天上飞的老狼

27、龟（三）

　　“别推让了，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让我帮你们收尸吧。”石锦澜红着眼睛脸上带着笑，看着站在寺院门口的石锦澜和净和方丈。

　　石锦澜的脸上渐渐长出灰白色毛发，手指成爪，整个身体的肌肉也像是突然倍增，撑得的衣袍都有点紧。

　　净和看到他的模样变化，大惊：“你这是？”

　　“只要能杀了你们，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石锦澜大吼一声向着明德他们就冲了过去。

　　明德从净和方丈身后跳出，提着剑迎了上去。

　　石锦澜眼看明德的剑斜劈过来，直接手臂一横用手掌接住了。

　　明德垂眼正好看到石锦澜握住剑的手已经变形，锋利尖锐的指甲竟长了一寸多长，手背上也开始冒出毛发，再看石锦澜整个人的表情也愈发狰狞。

　　“你在妖化！”明德有些不敢置信。

　　石锦澜握着剑的手大力一甩，将明德连同剑一起甩了出去。

　　“哈哈哈哈，你这是怕了吗？”

　　一道血痕顺着石锦澜的手掌流下，但石锦澜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连看都没看手心一眼。

　　“你疯了！”明德右手撑着剑站起来。

　　“我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石锦澜一步一步向着明德走去，“你懂失去父母的心情吗！你懂我怀着归家的心推开门，却看到满园尸体的心情吗？”

　　石锦澜再次正面迎击明德的剑锋，疯长的力气根本不是明德一个普通人类能比的。

　　明德再次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

　　“我石家上下六十八口，无一活口，他们流出的血太多，不杀了你们他们怎么能瞑目！”

　　“那是他们该死！他们都做了什么你敢说你不知道！”明德费劲的站起来，使劲一擦嘴角流出的血。

　　石锦澜脚步一顿，大喊一声：“他们是不是该死也不是你说了算！”

　　眼见石锦澜整个右臂都已经兽化，他干脆用左手撕掉了右手臂的袖子，整个肌肉贲张布满灰白色毛发的右臂更是显现在人前。

　　“你找我是报仇，我找他们也是报仇。”明德见石锦澜已经如此，知道他再也不能恢复为人了，便拿出三张符纸贴到剑上，剑身上浮出一层黄纸的杏黄色，明德整个人的气势也骤然一变。

　　“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去当了道士，难怪每次回来都遮遮掩掩的。”石锦澜上下扫视了明德一眼讽刺道，“连个道袍都不敢穿。”

　　“少废话，既然你敢妖化，我今天就要除妖卫道！”明德竖起右手的食指中指在剑锋上划了一道，一道血痕沾到剑锋上，像是为剑开了锋一般，整把剑都因此泛起了剑光。

　　这次两人再次打斗在一起后，优劣却已颠倒。

　　明德手里的剑像带着风一般的无往不利，剑速之快让石锦澜躲都躲不急！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每一剑都能划到石锦澜的身上手臂上脸上，渗出的血渍染得石锦澜像是个血人。

　　石锦澜脸上的兽毛已经长满了半张脸，一只眼睛也变成了金黄色的兽瞳，这些变化也让石锦澜的耐力再次增强。

　　旁边观战的白炎有些想要上前阻止他们二人，却被束飞星拦住。

　　白炎：“这样下去，我怕他们会死。”

　　束飞星：“这是他们的恩怨，我们不知详情，最好不要参与。”

　　寺院门口站着的净和方丈拨着佛珠，口中不停的念着佛号。

　　白炎看他也是担心的不行，询问他明德和石锦澜之间的恩怨。

　　净和方丈叹了声：“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白炎没听懂，看了下束飞星，束飞星将白炎拉了回去。

　　束飞星：“他们之间牵扯甚多，又是一个道士和一个术士的，你不要掺和进去。”

　　白炎：“为什么，我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已经掺和进去了吗。”

　　束飞星摇头不语，白炎见此只得先旁观。

　　另一边的石锦澜和明德继续打斗不止，在明德又一次袭击过去之时，剑劈在了石锦澜的左肩，石锦澜突然用兽化了的右手压住了剑锋，本已经受伤的右手更是血流不止。

　　明德拔了下剑，居然没拔动。

　　石锦澜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的明德，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笑了起来，明德意识到不对，正要松手放开剑之时，就感觉到腹部一痛。

　　明德低头就看到石锦澜的左手离开自己肚子，而自己的腹部也已经被他抓出了一个洞，血流不止，明德吃痛的后退一步跪倒在地上。

　　净和方丈连忙跑到明德身边查看他的情况，但明德失血太多已经失去了知觉。

　　石锦澜松开了压着剑的手，离开剑的右手手掌也已经被剑锋切开了一半，只剩些皮肉连着，而左肩被剑劈开的伤口因为被自己往下压，伤口更是大了许多。

　　石锦澜有些脱力一般的仰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血“泊泊”的从嘴里往外吐。

　　脸上长出的兽毛也染上了血，几缕几缕的粘到了一起。

　　石锦澜心想自己怎么还没死呢，赶快死了就解脱了。

　　玄龟慢腾腾的从寺院里爬了出来，每走一步对它来说都很艰难，但它依然爬到了明德和石锦澜身边。

　　石锦澜看到玄龟，挣扎着想要去爬过去。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我要杀了你……”

　　玄龟本就只剩一只的眼睛留下了眼泪。

　　“何必呢”玄龟苍老的声音带着悲凉，“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放过我们，我为你们石家效忠近百年换来的就是如此吗。”

　　玄龟抬起前肢，示意净和方丈：“放我的血抹在明德腹部，也许还能救他一命。”

　　“只能这样吗？”净和方丈拿起明德掉在旁边的剑，还是有些犹豫，“你已经很虚弱了，再放血怕你熬不过去。”

　　“无事，快点，我怕明德坚持不住，他伤口太大金疮药已经没用了。”

　　玄龟再次抬了抬前肢，但很快就有些乏力的要落了下来。净和赶快扶住玄龟的前肢，举到明德腹部上方，拿起剑划开一道，血顺着伤口流下滴到明德的腹部，和明德的血混杂在一起。

　　玄龟见明德的伤口不见好转，催促道：“再划几道。”

　　净和方丈咬咬牙划了，这次更多的血流了下去，明德的腹部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止住了血，虽然并未完全好，但至少不再流血了，不然他很快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而玄龟的伤口已然凝结成了血痂。

　　石锦澜见明德没死成，气得不行。

　　“你口口声声说为石家效忠，效忠的结果就是灭我满门吗！”

　　本就虚弱的玄龟现在又失了这么多血，正头晕时听到石锦澜的话，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

　　“你说什么？灭门！”

　　“我家六十几口人，你们是一个都没放过，管家的孩子才三岁都死在假山之下。”石锦澜躺在地上侧着头，他现在也就只有头能动一下了，身体的其他部分早就力竭，即便如此他的眼中也是充满仇恨的怒火，“你还有脸提效忠，你知道我趴在我爹娘尸体上哭了多久吗！”

　　玄龟费劲的看向净和方丈，净和心虚的将头偏到了另一边，但玄龟也就明白了石锦澜说的是真的……

　　“那一刻我就立誓，即使我石家死的就剩我一人，我也要你们血债血偿！”随着石锦澜的怒吼，他身上的妖化也在急速加快，不仅力量在膨胀，身躯也在拉长，石锦澜整个背部都弓了起来，骨骼肌肉的变化疼的石锦澜闭上了眼睛大喘气。

　　玄龟的眼睛黯淡下来：“我虽然恨的想要你爹死，但也没想过要害你全家性命。”

　　“少废话，你死了下地狱去找我家里人道歉吧！”石锦澜凭着惊人的毅力勉强站了起来，露出已经完全妖化的兽爪，锋利的爪尖闪着冷光。

　　净和方丈第一反应就是护到玄龟面前。

　　在石锦澜扑过去的同时，净和方丈害怕的闭上眼睛，结果却没有等来想象之中的疼痛。再睁眼却见明德不知何时醒来了，拿着剑挡在他和玄龟身前。

　　但明德刚刚止住血的腹部却因为这次的剧烈动作再次裂开，又出血了。

　　“爹，对不起，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明德咬着牙用尽了全部气力来抵挡石锦澜，但还是想再跟玄龟解释一下，“我实在是太气愤，没能控制住我自己。”

　　玄龟原本一直以为追杀他们的人是束家的，根本不知道明德居然灭了石家满门，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拿下我的命，放过明德可好。”玄龟开口说道，“不然你们再继续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的结果。”

　　“不行！”明德大喊，“爹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

　　玄龟垂目：“对不起了明德……”

　　石锦澜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上演着父子情深，只觉得愤怒。

　　这时候，突然两名女子赶到了这里。

　　一个是白炎熟识的翠姨，翠姨风尘仆仆的赶到白炎身边，为她领路的麻雀傲娇的停在了白炎的肩膀上，挥舞了下小翅膀。

　　“城主，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说一下，白管家特意让我赶来。”翠姨拿出一个兽袋，“这里是石锦澜拜托救治的蛇妖，前些日子它好了之后，我们从它嘴里听到一些事情，白管家不放心您，希望您能赶快回城。”

　　白炎有些复杂的看着翠姨，示意她看向另外一边。

　　“它说是你旧友……”

　　翠姨一来就看到了城主，并未在意那边在打斗的几人，现在看过去，那边站着的非人非妖的竟好似有些像石锦澜，他对面是个重伤的少年，少年后面站着一个和尚，和尚的身边趴着的是……

　　“飞龙？”翠姨有点不敢置信的呢喃着，快步跑过去。

　　“飞龙？你是飞龙？”翠姨捧着玄龟苍老极了的脸，不敢置信，“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它们身为飞禽走兽生灵智而化妖，寿命便是数百年起始，而飞龙的原形乃是龟，龟原本的寿命便比其它禽兽多出许多，更别说是化为妖的飞龙了。不论怎么算，飞龙都不至于老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原本想要自爆的玄龟，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第一反应肯定是自己死前想多了。

　　翠姨见飞龙仅剩的一只眼珠也是浑浊的，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来，忙扯下脸上戴的人皮.面具。

　　“是我，我是山翠！”翠姨捧着玄龟的脑袋吻了一下，“飞龙你看看我！”

　　玄龟突然清醒了一下，听到也看到了山翠。

　　“原来不是梦，我真的还能再见你一次。”玄龟飞龙忽然就有些舍不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