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野兽出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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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野兽出柙
永诗说的“我们”并不止闪闪，甚至不止夺真。
她站在五区教堂尖利如剑的穹顶上，用破旧的大喇叭宣布。
“明天——我将为大家清理通向防护壁外世界的道路——想走出这里的人们，在本月垃圾投放点北面聚集吧——！”
干净街区里住得全是念能力者，听力本就超人一等，加上喇叭的扩音效果，一声激起千层浪。
不少刚睡着的念能力者直接被激出一身杀气，跑出门才发现只是个神经病在扰人清梦。还没睡的念能力者也骂骂咧咧地跑出来看是哪个神经病。一时间千户万户灯火亮起，站在教堂最高点，将这流星街神奇的鲜活一幕尽收眼底，永诗的眼底流荡着笑意，把录好了声音的喇叭丢在脚下，循环播放刚才的话，自个跑回家休息。
喇叭的声音不厌其烦地播放着同样的内容，直到无法忍受的念能力者出手把它人道毁灭。
永诗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疯了吗？”夺真看着吼完回来睡觉的永诗，认真地问，“打通出流星街的路是什么意思？”
“没有。字面意思。明天有大工程要干，别打扰我睡觉。”永诗已经盖被子躺下了。
夺真：“……”刚才是谁打扰别人睡觉的？？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看她如此，只得摇摇头回房了。
第二天，聚集在永诗宣布地点的人并不多，显然相信她说辞的人并不多，寥寥无几的人多半是看戏，也有一些怀抱妄想的绝境之人。
不过夺真显然并非他们中的任何一种。
“你可以自己出去，为什么要打通一条路？”夺真问。
永诗回眸笑道：“你说过，流星街人总要出去的，不是么？”
“……你知道为什么吗？”夺真想了想，还是把昨天的话说出来，“流星街人是被世界抛弃的存在。我们出去，是为了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回来，报复世界。”
他的表情冷酷又纯真，仿佛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世间至理。
永诗轻声叹气：“果然如此啊……”
“你还要把我们放出去吗？”夺真继续问。
永诗没有犹豫：“嗯。”
夺真笑了。笑得残酷又恶劣。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是同路人。”
永诗也笑，依旧沉静温柔：“不，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人。我放你们出去，是为了解放这条街。你有没有想过，流星街人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当然，我们天生就是如此。只有流星街人才能在这里存活。”
“没错。是流星街让你们变成这样。”永诗斩钉截铁地说，“虽然现在的你们已经本性难移，但是如果因此就放弃改变，那未来一代一代的流星街人只会继续下去，传承流星街残忍争夺的血液。这里将是永无天日的地狱。”
“地狱？”夺真好笑道，“果然是外面的人啊，你。也许对你们来说是地狱吧，可我们早就习惯，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身处其中的你们自身不这么认为，只是因为你们没有看到第二种可能。流星街已经把不肯怀抱这种认知的人用弱肉强食淘汰掉了。所以我要打通这条路，让流星街新生的未来看到其他的可能。他们可能依旧会选择留在这里弱肉强食，但地狱与天堂的区别在于，有没有这个知情与选择的权利。”永诗用一种纯净到通透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即使会把恶魔放出去，我也要做。”
她不再废话，黑色双翼从背后抽出，轻轻一扇，飞到半空中。
这段时间永诗在五区也小有名气，众人看到她展开黑翼，知道正题来了。正在好奇她打算怎么用翅膀开路，却发现少女的腰部又长出了一条尾巴。
火红色的尾巴，犹如燃烧的火焰长鞭，在身后越烧越大，逐渐变成一条拖地的巨尾。高温的热浪逼得围观人群连连后撤，尾巴扫过的地面被烧出一座大坑。
夺真远远看着，大概知道她要怎么打路了。
闪闪灵体化在她旁边大声笑道：“开始吧，让本王好好欣赏一下你这个想要解放流星街的‘异种’拯救恶魔的力量——！”
伴随他的声音，高温的火焰巨尾猛地拍向地面，黑翼用力一挥，整个人犹如一道火焰炮弹冲向远方。
烈焰熊熊的尾巴高高地扫到途径的每一寸土地，高低起伏的垃圾山被瞬间焚灭，生生抹平出了一条摩西分海式的通道，直到那堵超厚防护壁前。
永诗在了墙壁前，收起尾巴，回望来路。
这条焚烧出来的道路足足有六人宽，甚至足以容纳两台小轿车并列行使。
通向超厚防护壁的路从未如此宽阔平坦。
看热闹的流星街人都只是些实力平平的念能力者，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轻松地真开辟出通路，一愣之下，纷纷顺着路狂奔追去。心脏从未如此剧烈跳动——
她真能让他们走出流星街？
他们知道，真正的难题是那堵墙。
想要打穿那堵墙，不仅要承受撞击瞬间的超强电压聚焦，还要有前所未有的巨大破坏力——被称为“超厚”的墙足足有近百米厚！
所以正常情况下想出去，不光要翻过它，还要踩着超高压电跑过百米的距离。
等这群惊疑不定的念能力者发足狂奔，远远地终于看到防护壁的时候，永诗已经抽出了第二条巨尾。
闪着电光的白色尾巴“电之尾”，在烈日下高高扬起，以山呼海啸之势拍向高大的墙壁。撞击卷起的罡风生生将墙根下的地面吹出一个巨大的十米深坑！
那一瞬间整堵墙的超高电压与电之尾产生的超大电流击穿了墙体，仿佛爆炸般的巨响劈裂了防护壁，一条裂缝划过墙体，慢慢露出一个极狭窄的缝隙。虽然小，但是足以一人通过。
“刚才我的电之尾暂时吸收了防护壁上的电流——现在，你们可以从这条缝隙里离开了——”
永诗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喇叭——这回没人嫌她吵了——大声喊道。
“不过，外面的世界与流星街不同——不遵守法规与道德的人会死——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有人尝试地进去，果然没有电压了。他走了几步，就狂奔起来，没有任何留恋地从裂缝跑出去了。
众人见状，争先恐后地跑出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永诗的话。
永诗收起那条令人永生难忘的恐怖尾巴，慢慢落回地面。
“呵，你还指望他们弃恶从善么？”闪闪实体化出现在巨坑旁，满脸嘲讽地看着为了谁先出而互相残杀的流星街人，“不得不说，你这一手兼具了实力与智慧，没有辱没本王的御主之名。不过这群人出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你自诩救了流星街，可这群野兽却不这么认为。”
永诗竟然很冷静地点头赞同，和他一起望着坑底的争斗，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我知道。这条街的人，残忍冷酷，弱肉强食，恃强凌弱，从未获得过道德，更谈不上失去。他们悲惨，痛苦，哀求，也抢夺，逼迫，杀戮，全都是生存的本能，没有任何慈悲。救赎，悔过，善良都对他们毫无意义。就算我帮助他们出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感激和感悟。所以我说他们是长着人类外表的野兽，从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人类的特质。”
“世界本就如此。所谓‘人类的特质’不过是文明世界强行灌输给凡夫俗子的额外束缚。不过，那些活在束缚里的人反而比这群纯粹的人类更有趣罢了。”闪闪抱臂道，“你既然清楚，还费这么多劲，那就是不图回报，只为正义了？这样和Saber的御主那个无趣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毁灭圣杯？”
“不。我图回报的。”永诗转头看他，“也许你误会了，闪闪，Saber的御主也是图回报的。他所图求的回报就是‘正义’。人类很容易陷入极度的理想化，他做事不择手段，却梦想着终极的正义，就是陷入了过度理想化的歧路。因为终极的正义是不存在的，世界永远在不停地骚动和变化，黑暗和邪恶永远存在，没有它们就没有美好和正义。但陷入歧途的人很容易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迷失，相信人，相信世界是纯净的，就算现在不是，早晚有一天也会是。Saber的御主就是这样。”
“哦……”闪闪开始对她的话产生兴趣，“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和你一样在追求正义吗？”
“可是有圣杯在，他的追求行为变质了。”永诗回想起自己抱着香椎冲出爆炸的样子，“他的行为除了心中的终极正义以外，变得毫无正义可言。这是脱离现实的。而支撑他坚定不移地脱离现实的根本动力，是圣杯超常理的‘许愿机’能力。”
闪闪道：“说到底，你只是不相信圣杯的力量罢了。”
永诗摇头：“不，我正是因为相信圣杯的力量，才要去毁灭它。”
“你简直是自相矛盾的杰出小丑！既然相信圣杯的力量，像Saber御主那样依靠圣杯实现你的那些理论不就行了？只要他许下愿望，无论什么黑暗还是邪恶都能消除，绝对的正义不就存在了？”
“那样的正义不但会消灭邪恶，还会消灭一切美好。我说过，世界是永远骚动变化的，美好需要代价，这代价就是邪恶和黑暗。如果邪恶和黑暗被绝对消灭，正义和美好也会被绝对消灭，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要毁灭圣杯，阻止理想主义歧途者毁灭这个世界的美好。”
这下连闪闪都差点被她说昏头。“等等，你不是要追求正义么？既然黑暗和正义必须并存，那你还消灭什么黑暗，维护什么正义！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它们就自行存在。”
“这样又会陷入另一个理想化歧途。”永诗温和地说，“我说过，人类是脚踏实地的生物。黑暗虽然不可绝对消除，但正义是切实需要的，这两者并不矛盾，因为它们并非严格对应平衡。我所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打压恶，尽量多地实现善而已。”
“就结论来看，也并非什么新奇的理念。”闪闪有点听烦了，直接指着坑底的人，“既然要扬善抑恶，这群人，算得上‘黑暗’了吧，不去消灭他们，反而要放出去，这就是你的正义？”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018 野兽出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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