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全文免费】》漱尘

25、西楼河

　　某些时候，身边某个原本熟悉的人会突然让我们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这种陌生，有时只是一种浅浅的距离，有时又不仅是距离，而像是宛如初识。

　　此时此刻，严骏驰给沈青木的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在原地观摩了他整整三分钟时间。

　　他则像一尊暗黑色雕像，静默地立在雪地中，两眼始终向着一个方向。

　　雪花突然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飞飞扬扬地落在了原本就厚厚的雪上，他的头上，和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身上。

　　乱舞的雪花肆意飞卷，青木看不清他的脸了，可是，他的轮廓却逐渐清晰起来，他脸上的忧郁，他望向远方的眼睛，他自然下垂的手臂，多么美好的线条。

　　青木想起了小时候在童话书里看到的那个等待公主的王子，他和他一样地好看，美丽得让人有些害怕。

　　而他，就是那么一直向远处望着，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咦！你看那个。”青木指着她突然发现的一样东西，试图把严骏驰遥远的游离思绪拉回来。

　　那是一间小小的门楼，远远的望去，它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在冰天雪地中格外地耀眼。

　　“不知道是谁家的？”她明知道问也无果但还是问了他。

　　严骏驰没有回答，慢慢的又把视线投向了那间红色的门楼，眼里溢满了忧伤，像随时都可能滑落的泪珠。

　　北风又一次卷来了，青木的眼被吹得有些泪湿。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过严骏驰，那个常常带一抹坏笑和他绕嘴的他，和眼前这个眼里含满忧伤的他，哪个才是真实的？

　　“假期里，打算做什么？”她希望这个实际的问题可以把他的视线拉回来。

　　终于，他慢慢回过头，隔着不断飘落的雪花，青木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知道，你呢？”

　　声音仍然像是来自天际的一端那样飘渺。

　　“我啊！吃饭睡觉看小说动画片，日子好过着呢。”她用她那双黑手捂着脸蛋说。

　　“真羡慕你。”他的语气仍然冰冷，像落在脸上的雪一般。

　　青木再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要那么伤感，她不是个聒噪的人，但也看不得别人的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只好干咳了几声。

　　“其实，才没那么乐哉呢！数学像个老妖怪弄得我寝食难安，今天的试卷我空了俩大题。”

　　严骏驰望了望她慢慢地说，”我交了白卷。”

　　“啥？你交了白卷！为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做。”他坦率甩甩头发，”这书没意思，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子。”

　　这同样的论调使青木想起了可灵，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可是她却不能把严骏驰和可灵等同起来，她知道，他们不是同一种人。

　　“嗯，不过，虽然我也说不出读书到底有多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多读一点书。”她觉得这个话题有些许沉重，只能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说自己的想法，只是当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无法和他讲一通大道理时，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嗯，读书是很好，很好。”他喃喃地说，眼睛又开始变得迷离。

　　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天地吞没一般。

　　“你有什么心事吗？”青木还是忍不住问了。

　　雪花中的他慢慢转身，眼睛因飞舞的雪花而变得更加迷离，”没有，我们回学校吧！”

　　青木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跟着他的步子沿着来时的路走着，她看他，那个走在雪花飞舞中的消瘦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他含满忧伤的眼睛，她的心里也像被寒风吹过一般，冰冷地难受。

　　重新回到学校门口，严骏驰去了男生宿舍帮沈青木拿包，她再一次站在那棵电线杆下面等车。

　　一辆小三轮轰轰隆隆地开过来，在雪地中颠来簸去，青木忙挥手搭车，动作却在半空中停止，隔了玻璃有些费力地再看看车里。

　　没错，是他们，路菁菁和孟锦凡。

　　俩人挤在狭窄的小三轮里靠得很近，正在交谈着什么。

　　两秒钟的时间，小三轮蹒跚地从青木身边驶过去，是去西郊孟锦凡家的方向。

　　后面接着又来了一辆小三轮，空的，她刚想挥手招呼，小三轮已停了下来，在青木面前轰隆隆叫着。

　　“小姑娘，要克哪点？”司机从玻璃窗里伸出一个戴着仿狐狸毛帽子的脑袋，操一口浓重的鲁甸方言。

　　青木看看那顶把他包得只剩下两个眼睛露在外面的帽子，觉得好不滑稽。

　　“麻烦等一下，东西还没来呢！”她指指大门里面。

　　恰巧严骏驰拎了两个包出来，向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瞄了几眼，就钻进打开的小三轮里，把那两个包放在后座，才对她招招手，”上来啊！”

　　等青木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小三轮里坐定，还大声冲司机喊了一声，”和煦路133号。”

　　这家伙，难不成真被冻傻了，青木朝他睁圆了眼睛，意思是，你想干什么？

　　“上车！”他又命令似的喊她。

　　青木感觉脸上又开始微微烫起来，像一条小虫子慢慢爬过一般难受，司机也催了，她只好钻进小三轮。

　　“你干什么？”还没坐稳就朝他瞪眼，她知道，严骏驰又恢复”正常”了，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点子。

　　“顺路搭车而已，你别想多了。”他又一脸鬼笑，分明和西楼河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青木只好不吱声了，小三轮开动，摇摇晃晃地朝和煦路开去。他第一次和一个男生挨得这么近，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那种陌生的但不讨厌的味道。

　　那一定是混合了雪花的味道，她想。

　　可严骏驰这趟搭车路也忒顺了点，直到青木的家门口，严骏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还是青木几脚踢下去的，青木下了车站在原地咯咯直笑。

　　“回去吧！我都到家了。”

　　“假期里不许乱跑！”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