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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夕阳西下,一个黑衣人骑着一匹快马在山路上疾驰而过,他的左肩上插着把飞刀,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大滴大滴地洒落在路旁的杂草丛上,尽管这样,他却无暇顾及,只是单手紧紧抱住一个包裹,用那只受伤的手臂牵引着缰绳,奋力往前赶。

      他脸色苍白,眉宇紧锁,面色凝重,怀中的包裹已有多处破损,青铜色的剑鞘若隐若现,黑衣人显然把这把剑看得很重,因为相比包裹上的破损,他身上的衣服的破损更严重,事实上,他已经衣不遮体,浑身上下多处有伤,而左肩更为严重,不仅皮肉绽开,甚至连骨头都能看见。

      前面的山林似乎看不到尽头,黑衣人咬紧牙关继续赶路,他的白马很有灵性,似乎知道主人危在旦夕,驮着主人,张开四蹄驰骋在崎岖的山路上。马蹄过处,惊起草丛中的兔子,一溜烟滚下山坡。黑衣人渐渐支持不住,伏倒在马背上,鲜血流到白马背上,马鬃被染成鲜红的几缕,东倒西歪地贴在马脖子上。

      白马越跑越快,突然,马蹄往前一陷,踩到了一个土坑,土坑原本不大,可是土坑下面的一块大石头被积年的雨水冲得有些向下偏离,马蹄踏入土坑的瞬间正好踩在石头边缘上,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了大石头一个推力,让它再也不能留在原地。伴随着大石头的坠落,黑衣人连人带马一同坠入山谷。

      “喂,你怎么啦?”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仙乐一样悦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隐若无的木樨花清香,朦胧中有个浅色衣衫的少女向他走来。林墨重重地吸着气,他的双眼一片模糊,他很想睁开眼看看这个眼前同他说话的人,可是他头痛欲裂,眼皮有着千斤重,他抬起右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天空下起了小雨,一滴滴落在林墨光洁无暇的脸上,在细雨的浸润下他逐渐醒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山林里一片寂静,林墨从草丛中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他想起来了,他是被一群人偷袭,被一个蒙面人放蛇咬伤,从马背上掉下山崖滚落在此的,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

      林墨抬起手臂,手臂上缠着一块手绢,隔着手绢也能闻到草药的芬香,伤口虽然还隐隐作痛,可是浑身的麻痹已经散去,他盘腿调息,用心法运转周身,竟是蛇毒已解,已无大碍。

      他看到脚边有一只古朴秀气的玉笛,起身拾起玉笛,上面刻着一丛栩栩如生的雏菊和一个若隐若现的彬字。林墨想起在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女孩,猜想这玉笛可能是她的,见上面沾满了雨水,便用袖子小心擦拭干净,放入怀中。

      夜色渐深,薄雾蒙蒙,白鹿教的教坛上,东西两侧青铜大鼎内篝火熊熊燃烧,把整个教坛照得如白昼一般亮堂。庄严而肃穆的朱红色大柱分立两旁,宽大的汉白玉石阶缓缓从天而降,从下往上望去,硕大的金色教主宝座就像是戴在石阶上的一顶王冠,散发着耀眼的色彩,让人眼花缭乱诚惶诚恐。

      台阶下,身穿枣红色长袍的东护法陈岩松屏气凝神地站着,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这时,台阶上靠东边的一侧门开了,走出来一列人,走在前边的人正是教主郑青山,年约四十,虎背熊腰,步伐沉稳,后面跟着几个强壮剽悍的护卫。

      台阶下的陈岩松听到脚步声,抬头望了一眼,大声喊道:“教主洪福齐天,教主吉祥!”

      郑青山坐在宝座上,从鼻子里发出冷冷地一声“哼!”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怒火,陈岩松内心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以他对教主的了解,若是教主大声责骂的话,或许骂过打过,教主气消了,就不会再找属下的麻烦,这事就算过了,可如果教主寡言少语,甚至连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的话,就大大不妙了。

      陈岩松跪倒在地,连声乞求道:“教主饶命,实在是属下办事不利,太过于轻敌,才让王永善带着麒麟剑跑了,不过请教主放心,王永善被我们十三个人围剿,身负重伤,恐怕早已毙命,就算他能侥幸活着,也是个废人,不足为虑。”

      “混账!”郑教主怒目圆瞪,面色如赤,大声呵斥道:“我问你,那十三个人,现在还剩几个?为什么只有你回来,其他人呢?”

      陈岩松面色惨白,双腿如筛糠般颤抖不停,用低沉的声音哆哆嗦嗦地答道:“教主,属下该死,西护法不幸身亡,林副教主他也…”

      “他也如何,你倒是说呀!”郑青山大惊失色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指着陈岩松问道。

      “启禀教主,林副教主在追剿王永善途中,被一个黑衣蒙面人用毒蛇咬伤,当场坠马,下落不明!”

      郑青山听完,倒吸一口气,颓然坐回座椅上,目光有些呆滞,整个教坛上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鹿教十三个精英,居然还抓不住独孤门一个王永善,反倒是自己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传出去白鹿教的脸面何在,堂堂一教之主脸面何在?

      郑青山面色发青,一双铜铃眼瞪得老大,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到底是谁出手伤了他一向倚重,视如己出的林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青山身心俱疲。

      郑青山沉默了少许,用低沉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陈岩松听命,命你待罪前去继续捉拿王永善,务必把玄老的法器麒麟剑也带回来,这次要再有闪失,你就不必回来见我了,自己自行了断吧!”

      陈岩松一听这话,头如捣蒜,连连称谢,然后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退下教坛。待东护法走后,郑青山还是余怒不止,篝火照在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西护法手下的副将赵岩走上前来,怒声问道:“教主,怎么让他走了,这次林副教主被袭,西护法身亡,独他一人回来,教主不觉得可疑吗?”

      郑青山犀利的目光盯着赵岩,良久,说道:“我知道你和喆褚名情同手足,想为他报仇,可是敌人现在躲在暗处,又是如此强大,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复仇?”

      赵岩激动地说道:“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末将愿领命调查此事,我就不信在他们遇害的地方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郑青山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赵岩听命,即日起命你为我教西护法,处理喆褚名、林墨善后事宜。”

      赵岩抱拳道:“属下领旨!”

      三天后,林墨回到白鹿教时,郑青山坐在宝座上,双眼浮肿,似睡非睡,形容憔悴。林墨上前行礼,轻声道:“教主,属下无/能,没有找到王永善,就先行回来了。”

      郑青山猛然睁开眼,见到林墨,十分惊喜,见他脸颊苍白,衣襟全湿,不禁顿生怜意,紧紧拉住他的手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抓王永善的事我已经交给东护法了,你就别管了,身上的伤怎么样?”

      林墨捋起衣袖,揭开手绢,露出伤口,金环黑蛇咬过的牙印清晰可见,黑青的牙印四周泛着浮肿,郑青山回头道:“黄志林,快传西护法赵岩过来。”侍从黄志林应声而去。

      林墨一惊,问:“喆褚名呢?”

      郑青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没了,陈岩松说你们都死了,这几日我睡觉都不踏实,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天佑我白鹿教!赵岩是我刚封的西护法,他擅长调毒解毒,让他来给你看看。”

      林墨制止道:“不劳教主费心,这点毒还难不倒我,我到彩衣阁采几味药即可,西护法刚接手,事务繁多。”

      郑青山点了点头,又打起精神和林墨说了几句话,这时赵岩已跟在黄志林身后匆匆赶来,林墨目若止水,如往常般矗立在郑青山的宝座旁。

      赵岩看见林墨,又惊又喜,顾不得和教主行礼,上前道:“林墨,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林墨不露声色地答道:“看来你很失望,西护法?”

      赵岩“呸”了他一口,说道:“魂都被你吓没了,还敢当着教主的面说风凉话,不怕被责罚。”

      郑青山“咳咳”一声,懒懒说道:“那个,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聊。”

      林墨笑着看了一眼赵岩,对郑青山拱手道:“教主,我要去一趟彩衣阁,属下告退了。”

      赵岩嘟噜道:“我就知道我会白来,你现在是副教主了,解毒之术不在我之下,哪里还用得着我出手。”林墨也不多说,回头对他狡黠地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沈俊杰正在给竹笼里的鹦鹉喂食,王船轻手轻脚地走到离阁主三四步远的地方,垂下手静静等候主人。

      碧剑阁依山傍水,地处金陵城郊,景色宜人,四季分明。中秋刚过,天气微凉,秋意正浓。沈俊杰喂鸟的地方格外幽静,四周有两棵高大的木樨树,细小的金色花瓣开得正旺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木樨花香。

      沈俊杰不紧不慢地给鹦鹉做清扫,加水、加谷子,把鸟笼挂在树枝上,两眼不离鹦鹉,不紧不慢问道:“有事吗?”

      一句话问得王船心里砰砰直跳,他之前在阁主面前夸下海口,说除去林墨是如何如何简单,手到擒来,如今林墨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回去了,让他如何在阁主面前交差呢?阁主的性格他又不是不了解,口腹蜜剑,笑里藏刀,心机重着呢,虽然这二十年来他死心塌地为阁主效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会记得这些吗,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怀疑他故意放水,放过林墨坏他计划呢?想到这儿,王船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阁主,林墨回白鹿教了。”

      沈俊杰转过身,一双鹰隼般凶神恶煞的三角眼死死地盯住王船。王船脸色发白,他久入江湖,一直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个,可是对于城府极深,铁石心肠的阁主,他还是心怀忌惮,惧怕多过钦佩。

      沈俊杰对他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王船的心抖了一下,他费力地往前挪了一步,只见黄光一闪,一个东西向王船扑面而来,王船下意识就要闪开,可又不敢,那东西早已落入怀中,噗呲乱跳,王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装着鹦鹉的鸟笼。

      沈俊杰面无表情地说道:“告诉陈岩松好自为之,不要露了马脚,让郑青山起了疑心,以后行事要更加隐蔽,别忘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捏在我手里。”

      王船知道阁主说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去把阁主的意思传给陈岩松,可又担心阁主话未说完,便低着头继续等候。谁知道沈俊杰已经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回头看见他还抱着鸟笼不动,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船连声答应,抱着鸟笼跟着沈俊杰往书房走去。

      林墨来到彩衣阁。彩衣阁是林墨比较偏爱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植着许多观赏和药用的花卉和药材,林墨儿时很喜欢独自待在这里玩耍,后来教务繁多,有几年没有来过这里。

      林墨推开栅栏,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墨不用想就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在哪里。他信步走到篱东,看到蔷薇依旧娇艳,芍药也正灼灼。几天前,他身中蛇毒,命悬一线,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看他从前亲手布置得花园。他返回白鹿教的这一路,毒性都控制得很好,现在,只需要再采一些决明子和龙胆草他就可以痊愈了。

      林墨弯腰摘了一把决明子,正要起身,却看到芍药丛中有一块淡绿色的手绢,上面绣着花,林墨盯着手绢,看了看,这块是丝绸做的,比起包扎在他手臂上的那块白色手绢要精致些,想到那块白手绢,他心中一暖,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寻找龙胆草。

      这时,他透过稀疏的篱落,看见了一个身穿绿罗裙的姑娘,提着一个花篮朝这边走来。那姑娘显然也发现了林墨,隔着篱落娇声喊道:“林教主吉祥!”

      林墨心若止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白鹿教弟子众多,女弟子为数也不少,他一向和她们疏远。姑娘绕过篱落,径直走到林墨面前,向他行了个礼,说道:“弟子阿珍见过林教主!”

      林墨开口问道:“是你在彩衣阁照管这些花草?”

      阿珍一脸嫣红,低头答道:“回林教主话,是我。”

      林墨道:“先前芍药边上的几株开蓝紫花的龙胆草哪里去了?”

      阿珍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弟子,弟子以为那几株花是些无用的杂草就清到墙角边做了绿肥,不知道林教主会用得着,弟子错了。”

      林墨轻声说道:“无妨,我再去别处找找。”

      林墨从她身边走过,阿珍脑海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声音是那么柔和,他的脸颊是那么白皙,他一身白衣,手持香草,居然和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阿珍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已经把林墨的名字镌刻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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