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暖阳》夜阑秉烛

3、第 3 章

　　“安瑜，第一天怎么样，那小子没为难你吧？”
　　安瑜刚走上地铁，季禹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没有，挺好的。”
　　安瑜想起方才那小孩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车内恰到好处的温度让驱散了安瑜路上沾染的寒气，车厢外，灯光倏忽而过。耳边，季禹希絮絮叨叨的抱怨国外的种种不适应。

　　接下来的几个周末，安瑜按照约定去季阳家教他数学，令安瑜奇怪的是，他再没有见到那小孩的家人。每次去，家里都只有小孩儿一个人。或许是父母工作忙吧。安瑜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开口问过，毕竟，他只是个代课的家庭教师。
　　上课的过程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也不算太差。
　　季阳很聪明，真的是很聪明，那些试卷上的题目，即使是压轴题，只要安瑜稍作点拨，季阳便能毫无障碍的解出来，只是，他从不主动的去做那些题，每次安瑜去，看到的都是他空白的试卷。教他的时候也是，安瑜让他做题目，他会乖乖的照做，但如果安瑜没有要求，他就立刻懒散下来，没骨头似得趴在桌上，无聊的拨弄一些手边的小玩意儿，像一只又懒又傲慢的大型猫。安瑜说了他几次，每次都被他嘻嘻哈哈的混过去，安瑜见他并不听，自己的要求他也能达到，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感慨：还只是个孩子。

　　又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安瑜准时到了小孩儿的家里，按响门铃，一阵凌乱仓促的脚步，门一开，安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泡面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小孩儿就火急火燎的跑开了。安瑜循着味道进了厨房，小孩儿正笨手笨脚地往泡面桶里加水，包装纸扔了一地，料理台和地上都沾上了深褐色的调味酱料，一桶面被他折腾得惨不忍睹。
　　“还没吃午饭？”
　　“嗯。”小孩儿的声音有点闷，似乎对惨兮兮的泡面不是很满意。
　　“介意我用一下你家的厨房么？”
　　季阳倏地停住了动作，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安瑜见他怔在原地，摇了摇头，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挽起了袖子，回到厨房，他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是一只饿久了的小兽，突然看到食物走到了自己面前，安瑜脑海里浮现出那幅画面，轻笑出了声。安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为了你家厨房能多用几年，还是我来吧！”手底下的触感很不错，安瑜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把“厨房杀手”驱逐出境后，安瑜拿起抹布收拾被小孩儿弄得狼狈的料理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擦干净，泡面什么的则全被丢到了垃圾桶。清理完后，安瑜洗了洗满是油腻的手，随手甩了甩，就拉开了冰箱的门，看到面前干净得过分的冰箱，安瑜简直想要叹气了。冰箱里只有几颗鸡蛋，唯一的蔬菜是一小把蔫了吧唧的青菜。安瑜关好冰箱，走到客厅，小孩儿正盘腿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似乎是在……发呆？安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儿了！家里有挂面吗？”
　　小孩儿眉头皱了起来，似是凝神思考了下，最后点点头：“厨房抽屉里应该有。”
　　“那我给你煮碗面吧，加点青菜，冰箱里只有这个了，嗯……对了，还有鸡蛋，你想吃炒鸡蛋还是荷包蛋？”
　　小孩儿楞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就荷包蛋吧。”
　　“好。”
　　安瑜转身又进了厨房，从冰箱拿出冰箱和青菜，又弯腰一个个拉开抽屉，最后终于在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一袋挂面。洗菜、烧水、煮面，安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下的“工作”，揭开锅盖，面的香气夹在水蒸气里涌出来，瞬间就充盈了整个厨房。安瑜凑过去，唔……闻起来还不错。
　　季阳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一缕面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很温暖的味道。季阳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空荡到他自己不知道该把这突然涌上来的情绪放在哪里，又觉得有点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鼻尖的味道越来越浓，季阳不自觉起了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眼前，自己的“老师”正在料理台间忙碌，水蒸气氤氲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面的香气缓缓流淌，安瑜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动，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幅画面莫名的和谐，也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季阳有些迟疑，总觉得自己的走近会破坏这份难得的和谐。
　　安瑜搅动着手里的面，觉得差不多了，拿出碗，盛了满满一大碗，顺手抽出一双筷子，准备端出去投喂饿着的小孩儿，转身，小孩儿就站在厨房门口，安瑜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傻站着干嘛？喏，面煮好了，端过去吃吧。”小孩儿似乎没反应过来，安瑜又喊了一声才把碗和筷子接过去，安瑜转身去洗手，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瞬间冲走了手心微沁出的汗，手里的清凉提醒了安瑜，安瑜扭过身，高声提醒已经出去了的小孩儿：“当心烫！”
　　季阳看着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的清汤面，用力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安瑜端着煎好的荷包蛋走到桌前，小孩儿正握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面。心里突然就起了逗他的想法：“放心吃吧，没毒的！”小孩儿闻声抬头，狠狠地瞪了安瑜一眼，挑起一大块面就往嘴里送，安瑜还没来得及提醒，小孩儿就已经把面送到了嘴里，下一秒，小孩儿就龇牙咧嘴地冲向了垃圾桶，安瑜无奈的看着冒着热气的面，认命的又去倒了杯水。小孩儿夺过安瑜手里的水杯，仰头灌了大半杯，随后又瞪着安瑜：“你故意的！”
　　……这是……炸毛了？
　　安瑜撇了撇嘴，不厚道的笑了，看着面前愈加恼怒的小孩儿，赶紧顺毛：“好吧，怪我。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快吃吧！”
　　小孩儿不再理睬安瑜，拉开椅子坐下埋头吃面。安瑜见他不再怄气，便也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子。
　　“那个……谢谢！”
　　安瑜听见小孩儿的轻语，停下理袖子的手，抬头，小孩儿正头也不抬地吃面，安瑜继续手里的动作：“嗯。今天耽误了很多时间，下课之后你就多做张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