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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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蓝晶的周王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安放红鸢夫人灵柩的宫殿，巨大金灿的灵柩奢华精致，里面躺着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泛着冷光的蓝晶嵌入皲裂褶皱的双唇之中，那原本如同枯木死灰一般的脸瞬间又变得鲜活起来，就连那双唇亦是变得润泽艳红。
“幸好，幸好……出离送到的不晚，你还是这模样……”一代枭雄的帝王伏在灵柩上，细细的摩挲着那张早已失去温度的脸，眼神柔软，却又是痴得令人痛心。
如今的江山如何，他早已顾不得了，眼中唯一能放下的，心中唯一能挂念的，只有眼前这早已冰冷的尸身。
出离立于殿外，瞧着帝王这般模样，不由转身仰面一叹，这徜徉数百年的王朝终是没落了，他本以为这个王朝可以再临巅峰，可终究奈何不了参不透情之一字。
萧瑟的晚风迎面而起，正值盛夏，却落了一地的枯黄，怅然萧条。
“也好，这般，也算是尽头了……”出离轻叹一声，当初凤鸣岐山，周王踏着自己发妻的鲜血坐上了王位，而后寻鱼在后，又是一个为了这个王朝送掉了性命的女子，而如今周王静为了红鸢夫人而断送了整个待兴的大好河山，也算是因果报应。
大殿一侧红衣静立，艳红裙摆交叠，细长绳结挽着一串血玉，红玉鞋精巧如故。
“红鸢，你凡业已了，速速归来。”九天之外，苍茫的声音骤然响起，犹如浑厚钟鸣。
“红鸢谨遵师祖之命。”红鸢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鬓已然有些发白的帝王，那面容虽是变了几分，可眉宇间总有着离娄的影子。
颈间的的玄色玉珠堪堪的跳动了两下，炎阳之下闪动着些微亮光。红鸢轻轻舒了口气，双手拢于袖中，朝着那帝王轻轻躬身一礼。
“你不后悔？”九婴点足立于大殿的飞檐上，眉宇之间一片冷意。
“若是当初还在酆都的红鸢，许是会后悔，而如今，再多的期盼、怀念、依恋，在那漫长的地府时日中，早已慢慢的消散了。”
九婴低头看着一身红衣立于炎阳之下却周身溢满寒意的红鸢，不禁仰头叹息一声，离朱盼望的回心转意，只怕又是变成一场空了。
“为什么？”九婴花了这几百年也未曾能想透红鸢为何这般心如死水，面对离朱许诺下的种种，皆是漠然以对。
红鸢只是仰头看着澄澈的天，纵身驾云离去，唯剩下空中那缓缓飘散的叹息，“一切都太迟了。”
太迟了，迟得她早已忘却了当初的刻骨铭心，迟得她早已忘却了当年委身歌楼楚馆的怨怼不忿，本该为那个人跳动的心也早已冷了，如今的她不过是阐教门下一心求道的弟子，此生青灯枯坐，再无其他。
九婴纵身跃下大殿，转身回望，本该叱咤沙场的枭雄帝王抱着冰冷的尸身低声喃喃自语，双眼柔成一片，好似怀中抱着的便是他的一切。
当日少年不识爱恨，而如今黄粱一梦。九婴摇头一叹，飞身同前来寻他的神霄大帝回去了。
云国偏僻山谷之中，细雨笼罩，朦朦胧胧的罩着一层水汽，亭台楼阁伫立，好似画卷一般，最高的主楼上盘膝坐着一白衣少女，腿上摆着一把古琴，清越的琴声中带着一丝离别之感，借着这细雨更是显得离情哀哀。一旁飞檐上立着一位少年，怀中抱着一柄长剑，而另一边石柱顶上却蹲着穿着一身漆黑斗篷的人，整张脸皆是掩在斗篷之中，看不清面貌。
那蹲在石柱上的人忽的浑身一凛，伸手握住了身后的刀柄。那抱剑的少年也似乎察觉出什么，提剑飞身而下，立于石阶之上严阵以待。
不远处，一位身穿明黄衣袍的人缓缓拾阶而上，身旁随着一位白衣女子，赤着双足，双手交叠拢于袖中，每一步都是风华万千。
那少年忽的抱剑行礼：“恭迎轩辕帝，九天玄女娘娘。”
见及此，蹲在石柱上的人亦是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单膝跪地，“见过黄帝，九天玄女娘娘。”
来人正是轩辕黄帝和九天玄女。
轩辕黄帝行至二人面前，瞧着那穿着斗篷的人忽的笑了起来：“小契倒也放心让你来，身边的人都派出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也巴巴的派到玉堂这边。”
那一身斗篷的不是别人，正是九烈。九烈道：“如今万雪城闭城，三界除却古神无人能入，主子尚有却邪护身，因而将属下派来保护帝君和少君。”
“也好，这般也稳妥一些。”黄帝点了点头，又道，“玉堂和展昭人呢？”
白锦回道：“少君此生幼时被灭门，心神受损，主子正在替他调理。”
“虽是为了朝代更替，但是离朱这出倒是做了过了点。”黄帝从腰间取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交给白锦，“这玉你交给玉堂，可御天下百毒。”
白锦忙接了过来，替自家主子到了谢。
一旁的九天玄女见轩辕黄帝似是要走，不由问道：“黄帝陛下不去瞧瞧少主吗？”
“他此刻是万万打扰不得。”黄帝转身便重又拾阶而下，走了几步复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烟雨七楼的踏生楼中正露着些许微光，“他正替展昭封印记忆，是万万不能惊扰的。”
“少主本就被困三世劫难之中，此举岂不更是逆天而行？”九天玄女临观三界事已久，看透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因果，因而不免担心起来。
“他此举不过是横添一道心结罢了，只怕是日后他那心头所爱想起此生之时，会有所怨怼。”黄帝轻叹一声，即便是他神皇一族，也无法逃过情之一字。
待二人走完最后一阶，踏生楼中那微光猛地一亮而后弱了下去，随之消失不见。
楼中白玉堂伸手接住软倒的孩童，眼底尽是复杂神色，他本以为他会顺泰安康的度过这七年，可奈何天命不如他所想。今生他是凡人，不过是人间最为普通的八岁孩童，一夜经历家破人亡，终归是一生的噩梦。只是他没想到会乱了他的心神，无奈之下，唯有封了他的记忆，待他一日日长大，再慢慢恢复。
即便是天道所定，难以违背，他也顾不得了，只是这劫难的桎梏又多了一分。
“猫儿，猫儿……”白玉堂紧了紧抱着展昭的双臂，弱小的身躯在他怀中安稳的躺着，天下风云骤起，大周王朝摇摇欲坠，他护不得他一世，只求这七年的安然无恙。
就在白玉堂刚刚为展昭封印完毕，万雪城却突然飘起了漫天大雪。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踏入了三界禁地万雪城，慢慢走上了阶梯，踏着飞雪走到了主殿大门。
“不知二郎真君亲临有何指教？”立于主殿门口的白契缓缓开口问道。
杨戬抿紧了唇，干涩的开口道，“我来看看他。”
“万雪城主要闭关五百年，而如今才四百年，二郎真君怕是来早了。”白契负手道，自始至终未曾看过杨戬一眼。
“我知道是我的错，九哥，我……”
“谁是你九哥？这里只有退隐的神皇血脉，没有二郎真君的兄长。”白契转头看向他，面容冷淡，满眼狠厉，看到杨戬，他就仿佛又看到浑身死寂的白帝子，本该叱咤三界睥睨天下的神皇帝君被眼前这人折磨的形容枯槁，想到这，他便不由得怒从心起。
“天帅是启明兄长……”杨戬话还未完，白契便提手一掌冲着他拍来，两人靠的太近，杨戬避无可避，只得运起浑身法力硬抗下这一掌。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即便那非你所愿，你也是被人算计，可那依旧是事实，你做下了错事，错失了他，就不该再来纠缠。”白契收掌挥袖冷道。
天帅白契一掌岂是寻常仙家能敌？饶是杨戬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又听到白契此言，知晓是自己害了白帝子，错失了他，一口腥甜的血便再也压不得，从喉间喷了出来。
“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只一面……”杨戬捂着心口，那里硬生生的发疼，疼到他抖索着嘴唇，连话也说不分清，疼得他连身子都站不直，“九哥，我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一面就好……我以后，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我要去天界任职了……我怕……”
白契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怒道：“杨戬，好个杨戬，当真是启明瞎了眼，教了你一身玄法，只盼着你能护好自己，巴巴得连叔父交与他的百草避毒丹都埋入你的体内，教你不再畏惧三界万毒，你呢？你害得他如今闭关还不够，还要去帮害他的人！枉费了启明一番心意！”
“不是的，我……”杨戬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罢了，你走吧，从此之后不许你再和启明有任何牵连。”白契叹道，转身欲走，却被杨戬拉住了衣袍。
“我只想见他一面，无论他原不原谅我，我只想见他一面……”杨戬不由得红了眼，当初白帝子对他的好，他都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为阐教门下的缘故，直到他娶亲的前一晚，白帝子才道出心中情愫，他大惊之下不由得避开了白帝子，那晚白帝子受伤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待他去寻时，却早已寻不到他了。
他如何说？他又如何解释？他要娶亲，三界皆知，敖寸心为他抛弃了一切，亲友都在劝说他，让他莫要负了她。可他不负寸心，却负了此生最不可负之人，而如今，竟是连一面也见不得。
“你知道，那不……”“九伯。”正当白契再度回绝之时，一道清亮犹如银铃的童音唤道，白契回首一瞧，原是白绫牵着睡醒了的凤阡走了过来。
白契弯下腰抱起一身红衣小袄的凤阡，小小的孩子在这段时间里成长得异常的迅速，这般大时却已修炼起了九霄飞流。
“也罢，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不过见不见得到，还看你的运气。”他终究是心软，即便他百般不愿，也改变不了眼前这人仍旧是他七弟最为看重之人。
白契侧开身，眼前厚重的主殿大门缓缓开启，伴随着厚重的沉闷之音，白契的声音在漫天大雪之中缓缓荡开，清冷而又淡漠。
“他便在寝殿后的凝雪阁中，你可自行前去。”白契抱着凤阡沿着亢长的走廊离去，一双淡漠的眼瞳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跨过门栏，主殿之内空荡却又极尽奢华，所用皆是极好的，两边侧殿皆是门扉紧闭，唯有右手这边门边立着一位小童。
杨戬忙是走了上去行了一礼：“请问……”
“神君可是来寻帝君的？”那小童还未等杨戬开口说完便反问道。
“正是，敢问……”
“这侧殿正是通往凝雪阁，帝君便在那里。”小童挥袖替杨戬开了侧殿的门。
“多谢。”杨戬躬身又是一礼，提步便要进侧殿。
那小童摇了摇头，道，“帝君闭关之处定有那二人镇守，那二人是万雪城最为厉害的，神君此去还是小心为上。”
杨戬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迈进了侧殿。
“你太多话了。”待杨戬远去，白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主殿之中。
“他是帝君最为重视之人，我只不过不想他有什么损伤罢了。”小童眉眼一凛，答得坦坦荡荡。
“你跟着帝君一起下界，那人对帝君做了什么你也一清二楚，你便这般轻易的放他过去？”白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童，右手影影绰绰现出些幽蓝之色。
“你不打过我，这万雪城能够掌控我的除了帝君和二爷之外便只有九爷。”小童侧过身，十五六岁的孩童模样眉眼之中却有着难以忽视的傲然。
白绫瞧了那小童许久，覆在右手上的法力忽然散去，冷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你是轩辕剑，只有神皇血脉才能掌控。”
轩辕剑斜眼瞧了他一眼，“不要去寻神君的麻烦，他是负了帝君，伤了帝君，可对付他也是帝君自己的事，我们只是属下，从来就没有资格插手帝君私事。”
“我们都是帝君们手中的一把剑，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我们管的。”轩辕剑说罢，便缓缓隐去身形。
迈过侧殿，走过一尘不染的寝殿，转过桃树遍开的庭院，一座别致的阁楼便现于眼前，三层的阁楼四面屋檐延伸，檐下追着精巧的四角铜铃，阵风拂过，伶仃作响，甚是好听。
杨戬看着上书凝雪阁三个大字的匾额，眉峰不由皱了起来，那个小童说过，白帝子所在之处必有两人守护，是这偌大的万雪城中最为厉害的两人，怪不得白契会说见不见得还是他的运气。
举步便要再往，身后咻然传来两声破空之音，杨戬扭身闪过，仔细一瞧竟是两枚精巧的袖箭。
“再往前一步，便是万雪城禁地，神君最好不要踏出这一步。”一身黑衣的白晓立于弯垂的青竹上，一手垂于身侧，另一手反握剑柄背于身后，神色淡漠，眼中却敛着翻涌的杀意。
“阿晓，不得无礼。”另一位身着白衣的人飞身而下，不恭不卑的朝着杨戬行了一礼，“神君请回，帝君有令，谁也不见。”
“他当真这么说？”杨戬皱眉道。
“是，帝君有言，除非他自己出关，否则任何都不得踏进凝雪阁半步，违者、杀无赦。”白夜向前几步，稳稳的立于凝雪阁前，一字一句吐出这对于杨戬而言分外残忍的命令。
“如此，便只有得罪了。”杨戬皱眉道。
白晓飞身而下，顺势一剑递出，只听见铛的一声，尖锐的剑刃撞在一把折扇上，擦出星点火光。一剑不成，白晓借势反握剑柄，剑身从展开的扇面上划过，擦出刺耳的声音。
“显圣二郎真君果然名不虚传。”白晓直起身背对着杨戬挥剑而立，侧过头瞧着依旧气定神闲的杨戬，眼中有的是蔑视苍生的傲然，亦有对杨戬的另眼相看。主殿前发生的事情已有白绫相告，杨戬能接下白契一掌已是三界难得，那一剑他运足了六分法力，杨戬带伤却能挡下这一剑，可见其能为之高亦是三界少见。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白夜皱眉纵观全局，他不担心白晓，却担心杨戬，杨戬同他们帝君之间的事他们略有耳闻，也知杨戬是白帝子重视之人，就连九爷白契最后也是让他来到了这里，若是他们伤了杨戬，不知白帝子会有什么反应。
正待白夜左右为难，二人即将再度动手之际，背后的凝雪阁却忽然有了动静。
白晓白夜愕然的看着门扉猛然开启，一个身着月白华服的人走了出来，白发金眸，冷漠淡然的看着眼前三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