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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已修) ...

  •   距离三十三天外有一处终年飘着桃花的地方,那里是所有仙人都不允许被踏足之地,除非是主人邀请的知己客人,而那所谓的知己客人也不过寥寥数人,只手可数。

      那块禁地被称为沓玹宫,主人便是三界皆知的神皇后人,就连玉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帝君殿下白玉堂。自从三皇创天地继而神隐之后,残存下来的神皇血脉各自凋零或是堕入魔道,唯有他凭借天赋异禀,习得异法,得成天道。

      神皇隐后,天地大乱三千年,鸿钧老祖纷乱中点天地尊者,派白帝子接应天帝入主天宫,号昊天通明殿玉皇大帝,统领三界四生六道。自天帝主位千年后,魔界大乱,派遣天兵清扫,期间魔君重楼出,又逢斗姆元君之子勾陈大帝堕入魔道,鸿钧老祖派遣白帝子与白玉堂前往助阵,大胜归。天帝大悦,自是将这二位当做天命攘助,当众宣布此二人一位顺从其尊号金阀帝君,一位尊称泽琰帝君,三界尊崇。

      是以,又是千年而过,距泽琰帝君成道以来不知过了多少万年,妖界隐,魔界没,三界迎来了日盼已久的安定。

      泽琰帝君相貌极好,与杀伐古神白帝子并称天地仅有。白帝子因是上古杀神,实力强劲,在三界少有出现,自是那些有仰慕之心的仙女也只能郁郁放弃。而泽琰帝君却是在三界常走的,虽说面上终年一派冷若冰霜,性子也是极为乖张任性,同为仙人,有些人能够走近他的身边,有些人却被他嫌恶弃如草芥,问起原因却只得顺眼二字。对待自己所用所需,一概皆是三界最好的,吃食也格外挑剔。若是这些也就罢了,并不能阻挡那些仙子趋之若鹜。可泽琰帝君终究是白帝子八拜相交的弟弟,一张嘴刻薄无情,将那些弱柳扶风的仙子奚落得彻底,彻底断了那些仙子的念头。

      自打那时起,提起泽琰帝君,众仙家皆是摇头叹惋:做兄弟,至真至义无从挑剔;做将领,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做主子,更是善待手下仙婢随侍。万般都好,却是不能作为相伴相随之人,因为泽琰帝君冷心冷情,淡薄寡欲,芸芸三界众生,无一人能让他放在眼里。

      这话在三界传了近千年,终是传到了紫微帝君耳中。紫微帝君与白帝子交好,有日对弈,无意提起这话,白帝子却是冷嗤一声,奚落那些仙人鼠目寸光眼不识人。不过三界四生六道,也只有他才知泽琰帝君白玉堂并非冷心冷情,这芸芸众生,有一人被他记了千年,念了千年。

      那日是魔界大战后的整五百年,白帝子游荡三界无所事事,想起三十三天外沓玹宫里那位八拜之交的弟弟,便兴之所起去寻他喝酒。

      “不知这些生物究竟有何好处,竟能引得你养了这么许多。”白帝子闲坐在一旁,拎着酒坛畅饮,瞧着一旁榻上抱着只白爪小黑猫的白玉堂,身边树下树上椅旁脚侧蹲坐了许多大猫小猫。

      侧卧抚着怀中小猫的皮毛,白玉堂难得坦率:“便是在念一人。”说着,他将小猫提起,掐了掐耳朵,看着小猫惊叫一声在他手中挣扎,“他和这些小猫儿像极,我也是在万年前在天山闲居时遇到他的,是我一生的知己。”

      “哦?”白帝子颇有兴趣的侧目而视,泽琰帝君白玉堂冷心冷情早已三界闻名,自己为白帝之子,与他白玉堂倒是有些血脉关系,细细算来两人还算是表兄弟,白玉堂冷心冷情的程度自然不下于他号称无心无情的白帝子,能让白玉堂引为知己的人自然是三界佼佼之人。

      “他那时候不过小小顽童,后来再度化生,虽长成清濯君子,可始终狡猾得如同只猫儿一般,千年前我领命出战,事从仓促,与他失了联系,至今也未曾再见得。”白玉堂微微提高手中的小猫,看着那双金色的猫眼,眼里尽是落寞。

      那日,白玉堂像是惩罚自己一般几乎喝光了搬出来的酒,最后一坛被他随手压在肘下,敞开的坛口涌出浓香的酒水,浸湿了梨花树下的泥土。

      白帝子沉默的坐在石桌旁,听醉了的白玉堂反复说着他与那人的相遇,相知,相伴,与相离。

      白玉堂说,那人最喜欢的便是人间美食,虽是修了辟谷,却仍旧像凡人一样食三餐;那人最爱梨花白,他便在沓玹宫种了无数梨花,有一日能够在梨花盛开之时与他饮酒对弈;那人是清濯君子,待人宽容温和,却常常对他生气,瞪着一双黑亮的眼,像猫儿一般;那人武艺极高,撇去法力,他竟然还比不过;那人虽是让他生气,却是他一生唯一的知己。

      最后,白玉堂醉倒在榻上,冷清的凤眸中尽是迷蒙,手里紧紧攒着一只玉雕,口中反反复复念着猫儿。

      “他叫什么名字?”末了,白帝子望着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白玉堂问道,他知道白玉堂并没有醉,只是想要这场醉,醉了,便忘了那噬心的寂寞。

      “猫儿。”白玉堂依旧呢喃着这两个字,随后侧头将那漫天梨花映入眼,轻笑一声,“展昭。”

      直到白帝子将他送入寝殿,白玉堂口中还在念着这个名字。

      “展昭,展昭,猫儿,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辞而别?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即便我已经扬名三界,你也不来见我……”

      寝殿格外安静,唯有白玉堂低迷破碎的呼唤,一声声,苦涩了心。

      那日所发生的一切,白帝子对沓玹宫的人都下了禁令,那天所泄露的事情无论是对己对敌,对白玉堂而言都是足以致命。

      于天帝,白玉堂地位崇高,血脉尊贵,性情乖张,饶是在玉帝面前他也是漠然而视,且功高盖主。虽是玉帝并未表现出来,在天魔两界战后,白玉堂早已成了玉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却又奈何还得仰仗他坐镇天庭,控制他无疑是最好的。

      于魔界,白玉堂是整个魔界的敌人,若不是白玉堂一剑削了魔尊一臂,毁了魔尊近万年的修为,魔界也不至于没落,且魔尊早已有言,若是有人能杀了泽琰帝君白玉堂,不论是谁,魔界都将对其礼敬三分,一呼百应。

      于妖界,古神血脉是妖物蜕皮成仙的圣物,若是有了一碗白玉堂的血,自然便能登仙化神,跳脱三界,可妖物终究是妖,血自然宝贵,精气与骨肉更是难得,得到其一必是想要得更多,放眼妖界,何人不想得一古神骨血精肉羽化登仙。

      展昭的存在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杀了白玉堂的机会抑或是掌控白玉堂的机会,万千世界芸芸众生,也只有他能够近得了白玉堂的身,也只有他能够左右白玉堂心绪,出其不意的杀了白玉堂。

      事后,白帝子曾问过白玉堂为何不用昆仑镜寻他,以他们在昆仑的地位,借昆仑镜一用也不是办不到,为何要这样无止无尽的等待下去。

      白玉堂摇头笑了一声,那笑无奈苦涩。他说,当初是他不告而别,那人生气应该的,如果他还在气头上,寻到了又待如何?这是应有的惩罚,所以他认得无悔,若是展昭一日不出现,他便等一日,一千年不出现,他也等一千年。

      就这样,白玉堂又等了五百年,而如今已然是两人分别千年了。

      白帝子见自己劝说不了,便也随了白玉堂的性子,由着他去了,等便等,作为上古化生的神,白玉堂有多少时间等不了?只是在偶尔的间隙,白帝子便寻去沓玹宫,陪白玉堂饮尽几十坛酒,一遍又一遍的听他们的故事。

      眨眼又是百年过,天界迎来了百年一次的蟠桃盛会,白玉堂作为三界尊崇的帝君也应了邀,虽说是盛会,可白玉堂却一点也不喜欢,每次这种盛会他看到的只是一群自诩清高的神仙光明正大的寻欢作乐。

      正值广寒仙子嫦娥献舞,白玉堂歪着身子靠在软座上,垂着眼瞧着手中的白玉酒杯,毫不在意那被称为倾城仙子时不时望向他的妩媚眼神,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众多尘世牵扯中的无聊之举。

      不过白玉堂太过看高自己的忍耐力,在广寒仙子再度将眼神投注在他身上时,终是忍无可忍的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可还未等他发作,下界反射上来一阵华光,其光清濯淡雅惊得满殿仙人面面相觑,天帝甚至惊得大呼唤来千里眼顺风耳前往南天门查看究竟是何妖物作祟。

      只有白玉堂依旧闲散的坐在原地,捏着酒杯微微一笑,那光他识得,或者说是那光中的气息是他怀念已久的。清濯淡雅,这世间也只有那个人有这样的气息,如同泥泞浑水中静然绽开的青莲。

      展昭,猫儿,你终于舍得见我了。

      白玉堂旁若无人的起身,缓步走向大殿中央,不一会便站在了大殿门口,同时另一道身影也缓缓步上台阶,站在了白玉堂的面前,来人一身白衣,腰间系着浅蓝色的腰封,挂着一只流光溢彩的凤鸣流云佩,面容清俊,身躯纤长,好似一位儒雅书生。

      霎时,满殿仙人震惊愕然,以他们的认知,三界之内除了白帝子无人敢站在泽琰帝君的面前挡路,并不是因为泽琰帝君地位高贵,而是他忌讳颇多且能为极高,天界之内无人是其对手,稍惹帝君不快便有性命之忧。这天界哪个神仙不是一天天修炼,熬了千年经历天劫这才有幸羽化,若是因着这个便要重头来过,岂不冤哉!

      就当两人僵持满殿愕然之际,千里眼顺风耳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跑了回来,大呼小叫的叫嚷着,像是被那华光射伤:“报!报…陛下!有妖孽反上天来了,那妖孽能为极高,我等不是对手……”

      还未等千里眼顺风耳说完,白玉堂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单手握拳抵在唇间,双肩抖动,忍笑忍得极为痛苦,而站在白玉堂对面的那位青年却是脸色一红,神色颇为尴尬窘迫。

      “白玉堂!你笑什么!”那青年终是忍耐不住,横了泽琰帝君一眼,语气不善且直呼帝君之名皆是引得众仙家哗然。

      原本以为泽琰帝君会怒火丛生拔剑相向,却只见他亲昵的勾住那青年的肩膀,伸手撩起那人垂在胸前黑亮的发丝:“我在笑一只睡醒了的猫儿迷糊着猫眼儿误打误撞闯到了陌生的地方,手忙脚乱的挠伤了人。”

      “白玉堂!你!”在众仙家的注视中,那青年被泽琰帝君调侃得脸色绯红,瞪着一双眼拍开肩膀上的手,转身沿着来路走回。

      在天界所有人都要退避三分畏惧三分的泽琰帝君此时却顾不得生气,在众仙家惊愕的目光中赶忙追向那位青年:“哎!猫儿!别走啊!你还欠爷一顿酒呢,可不能不作数啊……”

      所有人都静默不言的呆在原处,他们知道泽琰帝君冷面冷口,从来都是冷着脸,就连话也是能免则免,但是今日,他们却看到那个冷面帝君破天荒的在大殿宴会上追着人离开,而那脸上恐怕也是带着笑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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