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未从来》落驼

5、去他的鹏程万里！大好前程！

　　葬礼过后，陈予安因为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提前回去，林妈以‘她自己回去得自己打车，耽误时间还麻烦’为由，催着林筱来和陈予安一起走。
　　林爸本来心下舍不得女儿，却也只得在林妈妈威逼的眼神下噤了声。车子走远后，林妈转过身白了眼林爸：“你老留着她，将来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不出去怎么了……我养着她……”林爸嘟囔着回了屋。
　　林妈在林爸身后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回呛道：“对！你能耐大了，还养她一辈子！把她圈在你身边你是开心啊，那以后等你死了一蹬腿什么也不管了，留咱闺女谁管？你怎么那么自私啊你，你说你……”
　　一场口水仗即将展开……
　　回去的路上，林筱来坐在车里，失神地望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轻唤了声：“陈予安。”
　　陈予安应了声，半晌，听她喃喃：
　　“他今天结婚。”
　　“他”指谁，他自然懂。
　　程扬，这个始终横亘在自己与林筱来之间的名字，还有拥有这名字的那个让自己始终走进不了林筱来的人……
　　如今，就要结婚了。
　　他本该高兴，本该比谁都高兴才对，可他听得出林筱来的隐藏着的落寞，感觉得到林筱来喉间的哽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一紧，心脏也没来由地堵闷。
　　程扬是冬至那天走的。也是那天，他接到林筱来的电话，带着隐隐的哭腔。当匆匆从城市的另一端赶过来时，见到的是一双红肿的眼。
　　那天，林筱来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每个角落都有一个与程扬有关的记忆，每一个想哭的瞬间，却无数次地硬是忍着没掉一滴泪。
　　当晚是林筱来所在漫画社聚餐，说是聚餐，其实是给林筱来这样从大一就入社的“准毕业生”们办的欢送会。吃完饭几个闹腾的人撺掇着要去KTV，到了之后，林筱来借口头晕，便自顾自找了个角落窝着。其他人点歌的点歌、玩游戏的玩游戏，林筱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听啤酒，百无聊赖地喝起来，不一会儿，头还真的有些发昏。
　　这时，有人点了首《为你我受冷风吹》，林忆莲版的，唱得那叫一个深情。
　　周围的人听得鸡皮疙瘩直起，开玩笑起哄：您老这是受了多大的情伤啊？那人不管，仍是忘我的投入，其他人见没意思，便继续各自玩各自的，只有林筱来听得真切。
　　林筱来记得程扬说过，这首歌是李宗盛当年写给林忆莲的。
　　她当时还打趣他：“欸，大音乐家，要不你哪天有空，也给我写首歌吧？就叫．．．．．．‘为你我心如死灰’怎么样？用来表达你对我死心塌地的爱意。”程扬听着林筱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口奶差点喷出来，但还是努力忍住，望着面前一双期待的眼神，也同样一本正经地回道：
　　“嗯……心如死灰，这词好！正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上一秒，还见他看着林筱来假笑，下一秒，就传来了胳膊被扭的哀嚎。如果此时刚好有人路过，就会看到一个长相清秀且帅气的男生，正用一副与其好看的脸极度不匹配的痛苦表情，可怜兮兮地望着身旁“施暴者”，手里还拿着她最爱吃的面包，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爱意……
　　少时的林筱来没有意识到，少时的程扬在面对其他人时高冷而傲慢，而所有的插科打诨，其实只因为对方是她而已。
　　程扬……
　　那时……
　　她的眼里也是真的……
　　除了你，只是你。
　　林筱来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又使劲眨了几下重又泛红的眼睛，一仰头将最后的一口酒喝完，擦擦嘴，挎上包，在一片嘈噪声中出了包厢。
　　临关门时，歌曲正要到高潮部分，林筱来在走廊上走着，身后传来那人“动情”的嘶号：“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也会试着不去想起，你如何用爱将我包围，那深情的滋味……”
　　这剧情，可真俗套．．．．．．
　　但愿我会就此放下往事忘了过去有多美，不盼缘尽仍留慈悲……
　　程扬，这是对你说的，更是对我林筱来自己说的。林筱来没想到，这么中二的话，有一天竟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那么悲壮。
　　出了KTV的门，林筱来下意识地裹紧了棉服。抬头间，就瞥见了不远处的陈予安，似乎是站了很久的样子，正在不停地搓手哈气。见她出来，那人便小跑过来，一路带过来的风让林筱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这来得也太‘早’了吧?大伙儿都要结束了。”陈予安听着林晓来兴师问罪般的调侃，也不反驳，只干笑了两声掩饰心虚。
　　虽然林筱来猜到，他肯定是一忙完就直奔着这儿来的。只是此刻的她，似乎也没心情去管这些。只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缩着脖子朝KTV的方向微微倾身，刻意不看对面比她高得多的男孩，眉心微皱道：“要进去和他们打个招……”没待说完，只觉脖间一热。陈予安将自己的围巾取下，围到了林筱来的脖子上。
　　感受到温暖的那一瞬，林筱来鼻头突然酸了一下，一瞬间竟有种程扬又回来了的错觉。
　　如果他在，大约也会这样做的。
　　大概还会说：“谁家的傻蛋，这么冷的天不想着围围巾，是不是就想抢我的戴？”之类的抑或是别的欠扁的话……
　　好一会儿，沉默就氤氲在两人之间。
　　林筱来抬起了头，对上一双不输程扬的清亮眸子。
　　“陈予安，”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叫他的名字，“我想笑。”
　　她努力地用上扬的嘴角来掩饰眼角的潮湿，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予安有些慌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他想告诉她不管谁走了他都会在，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只要她愿意……
　　只要她愿意，他都会在。
　　他微微启唇，却喉头哽咽，握紧了拳头，片刻后又脱力般松开，千言万语终于化为一个扎实的拥抱。
　　程扬，我放在心尖上的女孩，你怎么敢让她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