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信》凌夜雨

3、第 3 章

　　未完的信——手塚篇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今生，来世……
　　已经过了五十年了……
　　你啊，还是这样，不睁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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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床头那唯一一张同时映有他和那个人的照片，开始恨自己……
　　如果当时开了口，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
　　如果当时有伸手，说不定某些东西会保留……
　　五十年了，他已经六十多……快七十岁了。
　　手塚国光，近百年来最有名的时装设计师，年少时曾任网球名校青春学园网球社社长，带领青学步向全日本的胜利，为青学现在的地位立过汗马功劳。他曾带领的那些正选队员们，有很多成为了国际网球巨星，例如，越前龙马、桃城武、海堂薰……虽然现在，他们都已经败给了岁月……
　　他本来也会向那个方向走，他的手，还没伤到他必须退出网球界的地步。以他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他不一定走的。
　　但现在，世界网坛并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手塚国光，也只是个世界知名的时装设计师……
　　因为，有一样东西，比网球更让他痴迷。
　　时装，最怕的就是失去新意，而创意，则是设计师的致命伤，是最初的挑战和最后的归宿。所有人都是凭独特的创意爬上来的……都是因为失去创意而跌下去的，这个圈子就是如此残酷。
　　但是，手塚从来就没有失去这个世界第一的宝座，他总是带领潮流的那一个。
　　因为，有一样东西，让他生出本不可人为的概念模式，有一个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给了他无数灵感。
　　他不是“不会”跌倒，而是“不能”跌倒。比起那些竞争者，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更充分的理由——创作——成名——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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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绑着自己……很累………
　　
　　如果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当初，他不会放手。
　　如果知道是这么一个故事，当初，他不会介入。
　　如果知道是这么一段感情，当初，他不会失误。
　　如果知道是这么一场恶梦，当初，他不会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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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就是有太多的如果，而变得复杂……
　　世界，就是有太多的曾经，而变得缥缈……
　　世界，就是有太多的舍不得放不开，而逐渐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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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今天下午的训练暂停。”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语气依然平淡。
　　“知道了……其实你不需要特地来吧，你今天不是很忙吗？”不二邪邪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
　　“我要走了。”手塚往3-6组课室看了看，见菊丸不在，又加了句：“菊丸回来时你顺道告诉他。”
　　“菊丸就在3-1组外忙墙报吧，你怎么不告诉他，让他转告我？”笑意更浓了，又是那种无害的笑。
　　“我没看到他。”话不多，只五个字，手塚转身走，没有留给不二反驳的时间。
　　不二就在原地吃吃地笑着，用对方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你还真是不坦率啊……”
　　如果知道那是一段如此短暂的时光，他是不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
　　但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乎”……
　　反而，是不二看着心烦，来寻他开心了。
　　“手塚，你再这样的话可不行哦，你应该花时间检讨一下，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那次，不二是真的不耐烦，把他叫到天台上摊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的确，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再这样磨磨蹭蹭的，当心……（当心会有人来插手啊。）”
　　“好了不二，你到底把我找来干什么？”
　　“……”
　　“有话快说，我还很忙的。”
　　“没什么了……你走吧……”摇摇头，不二径直向门口走去，微微叹了口气……正所谓孺子不可教也……
　　于是，从那天起，为了让手塚更投入角色，他开始了不安分的行动。
　　“英二，我的便当忘了带……可以吃你的吗？”可怜兮兮，楚楚动人……
　　“嗯，好吧……”
　　这叫什么来着？那个……间接接吻……
　　而手塚，也正如不二所预料的走了特定的路线。
　　正所谓——不看尤自可，一看把几火。
　　但又不知道自己气些什么……
　　手塚也未免太迟钝了点。
　　不二气得直跺脚。
　　那……“英二，我前些天不在，笔记可以借我吗？”
　　“啊，好的，拿去。”
　　“我有好多不会，可以教我吗？”
　　“啊，好的。”菊丸不知道不二葫芦里卖的药，天真烂漫地笑着，开始给他讲题，不二此时正瞧着远处的那个身影——那个地理位置正好能看到这边的情景，却又偏偏一直不向这边看的人。
　　然后那天放学后，手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他的笔记本。
　　“你不是几天没有回来了吗？这是这些天的笔记。”
　　“啊，不用了。”对于手塚他的脑袋开窍，不二是说不出的欣慰。
　　“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我在课室。”接下来的几天，手塚是真的任何时候在课室里侯着，除了每天的训练和到别的课室上课以外，下课的时间都在。
　　但不二没有来。
　　“你怎么不过来？功课都会了吗？”
　　“不用客气……我怕打搅你嘛——何况问菊丸还比较快，他就坐在我旁边。”
　　这时的手塚可是气炸了肺，不二忍不住转头捂着嘴笑。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但最气人的是，手塚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气不二，明知道他的心意还装作若无其事。
　　他更气菊丸，不为什么，只是气他。
　　情·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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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我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虽然当时还不了解那是什么心情，但微微的醋意还是升了上来，手塚从未试过这么愤怒过。
　　“啊，我喜欢菊丸……”不二的笑美好得有些虚幻，话已经明白了，很有趣，不是么？
　　这，是什么感觉？那种愤怒和感慨。
　　“离开他！”
　　“为什么？”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在意？
　　“因为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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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个时候，那种心情才朦胧地有了轮廓，是吗？爱他？
　　“离开他！”
　　“为什么？”
　　“……”但是，当时还是保持沉默……
　　“我不会放手的，如果你还是这么软弱，我就会从你手中把他抢走。”
　　“……”为什么？
　　“因为……我也爱他……”
　　爱，到底是什么？
　　不可分割，不可揣摩……
　　但是，他离他那么近，这让他受不了。
　　不二和菊丸太亲近了，手塚受不了。
　　“凭什么我要退让？”他不再是一个微笑着的天使，在感情面前，他认真了，他执着了。
　　对啊，凭什么？
　　他手塚国光凭什么要阻止不二周助和菊丸英二交往？
　　“我爱他……”
　　就凭他爱他……
　　“你不会让他幸福的……”你明白吗？
　　“……”人总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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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他们都毕业了。
　　同年，手塚和菊丸顺利地升读了青学的高中部，而不二，却报读了一间九洲的艺术学校，从此见面的机会就减少到近乎零。
　　又过了三年，他们都毕业了。
　　然后深造的深造，离开的离开，菊丸上大学的同时开始了时装设计师的路。
　　但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所谓“恋爱”的正确定义。
　　手塚所理解的，只是那一股酸酸的滋味。
　　然后，他二十岁那年，小有名气的年青时装设计师和他的签约模特结婚了。
　　直到那时，他还能平淡地祝福他们，他对“感情”，还停留在小学生四年生的阶段，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如果早些明白就好了。
　　十二年后，菊丸走过三十三年短暂而充实的人生，无憾地走了。
　　留下还没解脱的人。
　　他，实在是太迟钝了。
　　总是无法明白自己的心情。
　　一直一直，到了无法追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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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塚国光，无法了解爱的含义。
　　他所懂的，只有那一丝丝无法忍受酸酸的感觉。
　　还有，那一直缠绕在心头的少许心痛。
　　两个月后，手塚国光的第一件作品面世。
　　再过了半年，他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时装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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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仰望天空的颜色，看到的却是他的色彩。
　　我想触摸阳光的灿烂，伸出手却是他的气息。
　　我想大声说我爱这整个世界，
　　却发现，
　　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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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摸了摸发黄了的照片，眼睛似乎湿湿的。
　　他累了，他已经好累了……他需要休息——永久的休息。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手塚吗？我是不二。”缓慢，但又清澈的声音。
　　“啊……你好……”这边的声音却已力不从心。
　　“你的身体又差了吧，多照顾自己。”
　　“嗯……”声音，变轻了。
　　电话那头，那个人依然年轻，他的脸上微笑依然。
　　但这边，却是沧海桑田……
　　“那，有多出去走走吗？有时间的话也做点运动吧……”
　　“嗯……”声音，又再微弱……
　　“过些天我要去法兰克福啊，你可以来接我机吗？”
　　“……”声音，已经消失了。
　　“喂？手塚？手塚！！！”
　　沉默……
　　他已经回归永恒的苍穹。
　　电话的那端，声音仍没有停下，只是，微微地有些颤抖。
　　“你知道吗？手塚……”那个人，外表依然年轻，而且还保持着少年般的心境，他仍在笑着、笑着，只是眼中的晶莹地闪烁的光，没有人看得到。
　　“手塚，我想告诉你，直到现在，我才有说出来的勇气……”
　　电话这边，他已经获得永远的休眠，电话那头，没有解脱的那个人，仍在垂死挣扎。
　　“其实，我五十年前就想告诉你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极弱的抽泣声，不二抬头看着夜空，拿着话筒的手垂了下来。
　　向天上的星星许愿吧，愿你一路平安……
　　这边的话筒永远不挂，在那里传出的最后一句话……
　　“手塚……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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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