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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我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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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藤曼植物开着黄色的小花,缠绕在竹篱上,竹篱围绕的是几间不起眼的竹屋。
竹屋门打开,玄袍男子走出来,在院中刨开土,从怀里掏出包种子,撒到土里,埋上土,浇水,忙的不亦乐乎。即使听到有人推开竹篱门,走近,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终于忙完,他直起身,看向来人,俊逸的脸淡淡招呼:“来了。”
凝眉进来多时,见他忙碌一直未语,此刻见他忙完,伸手拔下他腰间的短笛,在手上轻掸:“种的什么?”
“金簪草。”
“这种东西会随风将种子播撒的到处都是,你何须费神去种。”她不解。
“不一样。”玄袍男子摇头,耐心解释“是为你我而种。”
“少恭,囚你与此,当真不恨我?”
当年她从子阳的信里知道了秦少恭是天帝和掌籍仙子皎花之子,知晓了天界秘闻,
出事时,紫羽赶去天界救她,来不及收齐皎花最后的魂魄,只好委托子阳去秦府,而在明光台紫羽给自己的不过是逼天帝保全她的障眼法,真正的玉瓶在子阳手里,这也是当初他保全她的筹码。
是以,当她醒来不久,便求阙月将秦少恭抓来囚禁于此,以便日后与天帝谈判。
她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对话。
她问:“你是天子,你的母亲为了保你,自散魂魄囚于天界,你难道不想尽人子之道?”
他答:“天宫遥远,虽有心而无力。”
她说:“你若助我,他日定能让你们母子团聚。”
他问:“如何助你?”
……
少恭看向凝眉拢着的弯眉,慨叹她变了很多,柳府火灾她跟他的师兄消失后,他就再未见过她,直到妖媚的子阳来他家,当着他的面将他父母的魂魄收进玉瓶,告诉他他的身世,他难以置信,觉得他是用的害人巫术夺去了他的父母。
直到她找人抓了他,他看到她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容貌,再看着镜中不老的自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最终相信一切。
他心中对她有依恋,然心中又内疚自己生父对她和他师兄的伤害,更是惦念那未曾谋面的生母,诸般情绪化作理解,终是默默接受她的安排,甘愿被她囚禁于此。
一晃二百年,快要接近了当初的目的了吧?
“金簪草的花语是等待重逢,种下它,一为你和你的师兄,二为我和我的母亲。”
凝眉眸中光华闪过,笑道:“不日,你我便可如愿。”
百年苦修为你;心碎入魔为你;戎装冷情为你;兵不血刃为你……,只求你脱出樊笼,重获自由。
少恭见她言语笃定,知她多年来运筹帷幄,从不打诳语,心下释然。
若真能如愿,也不枉他被囚百年。
“后日,天界参法仙宴实则是招安,我愿丢戈卸甲换我师兄平安,换你母子重逢。”凝眉用短笛拍少恭肩头。
纵使是鸿门宴,舍我一人,周全你们。
承恩殿,仙乐飘飘,香风阵阵。
一众神仙已经入席,言笑晏晏,互相寒暄,只一紫袍仙君独坐一几,目不斜视,面挂寒霜,端的是清冷孤高,却益发显得风华无双。
正是紫羽,刚刚被从虚迷空间放出来。
紫羽端坐着,他今日来青华师兄已经提前放风,天帝要招安魔族的影尊,被罚两百年每日承受着天火煅烧之苦,以为将要殒身虚迷空间,谁想竟能借影尊的光,被提前放出来。他倒想看看这个影尊到底是何般人物。
众仙也耐着性子,翘首等着影尊现身,那个传说中魔尊的女人;那个打败几族首领的女人;那个下令对仙族先奸后杀的女人,那个敢跟天帝叫板的女人,真的是勾起这群无聊的仙莫大的好奇心。
童子清脆的笑声响起,紧接着,带着半幅面具,身穿天青色绣线桃枝窄袖紧身长袍的女子牵着一个三岁童子现身宴席,童子垂髫,身穿同款赫袍,模样粉雕玉琢招人怜爱。
主席上端坐着的天帝和天后,见这一大一小款款走来,俱是微微眯眼。
凝眉牵着阙月在一名小仙官的带领下走到天帝右侧的长几边,作礼:“素闻天界道法殊玄,今日有幸能来观摩法坛,影不胜殊荣。”
天后眯眼,这个影尊有些面熟。
天帝眯眼,很好,还算上道。
天帝道:“天下术法,殊途同归,求得都是永生,只我仙界多了一条以己之身惠及苍生而已!”
凝眉心中嗤笑,并不作答,忽觉对面一束清冷目光射来,抬眸望去,便见那人坐在左侧,与自己席位正对面,一时心如擂鼓。
他竟已被提前放出?如此甚好!
怕出纰漏,连他模样都未及看便收回目光,凝眉笑:“如此,影受教了。”
阙月早已坐下,见她说完一把扯她坐下,将几上壶中的仙酿倒了满满两杯,催她饮下,两人刚饮下一杯,中间法坛布置好,已有两位天尊坐上去开始宣法,凝眉不急既然敢来,就不怕是鸿门宴,她倒要看看天帝葫芦里买什么药。
二刻钟后,法会暂歇,却见阙月喝的小脸涨红,颠着小脚歪歪扭扭晃到天后身前,从怀里摸出个精致的小石匣子,冲着天后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睛笑得无害。
天后见他模样精致可爱,抿唇笑:“这是……”
阙月打开盒子,含着丝清甜的异香瞬间飘出,承恩殿前白色的仙雾先是变成绯色,渐渐又变成鹅黄色。
阙月摇头晃脑:“听闻天后素有头疾,这是我娘娘采佛见笑花蕊炼制的熏香,特来献给銮驾。”
众仙啧啧。
佛见笑,顾名思义,佛见了也会开口笑,用此花练香,足见珍贵。
凝眉见此景惊愣,知是阙月在防患于未然替自己铺路,阙月百般珍视佛见笑和彼岸花,如今拿出练香讨好天后,很显然是顾虑他法力未恢复,假使天帝设套怕不能保护她,想用天后制衡天帝。当下心中如暖阳照水般温煦。
天后莞尔,接过小石匣子:“如此甚好。”。
天后凝着阙月可爱的小脸思忖,都说此子极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竟懂得驭术护母周全。倒也值得留在天界,再看向凝眉时目光多了些意味。
这边天帝不知何时登上了法坛,他清清嗓子道:“今日虽说是设坛宣法,但若一味讲法未免枯燥,不如玩个游戏助兴。”,他举起左手中的琉璃杯,丢到不远处的红莲池,一只巨大的灵宠白蛟立刻将琉璃杯叼到嘴里,继而他又扬起右手道:“素闻影尊能征善战,术法卓绝,可否今日一展身手?若你能从红莲池中完好取出琉璃杯,孤不仅赠送千年仙丹一颗,还可诺你一愿。”
来了!她就知道这老东西算计,等等!千年仙丹……
“无论何愿?”
“无论何愿。”
“好,那影便为大家助兴。”
“等等!白蛟乃我灵宠,你取琉璃杯需卸去术法不能伤了它,以真身入水自想谋略,琉璃杯不碎,你无红伤即为赢。”
“好。”
众仙倒抽冷气,白蛟性恶凶猛,咬住的东西绝不会松口,如今让影卸去术法下池,不过是送死,遑论杯不碎,人不伤。众仙之前虽不喜魔界中人,然今日见那童子可爱不由也对影尊生了几分好感,如今见天帝这般为难,竟有些替影担忧。
紫羽坐在几边自斟自饮,周遭一切似与他无关。
凝眉飞到红莲池上空,卸下术法,纵身跃下,只见那白蛟喷出一股水柱射向凝眉,凝眉不避不躲,手伸向白蛟嘴边,岂料白蛟侧头,巨大的蛟尾扫来将她拍到水中,她从水中浮起刚抹了把脸,白蛟便将她环绕起来,滚轮大的身子将她越缠越紧,凝眉只觉胸口发闷,快要窒息,忙从头上拔下簪子,拼力丢进白蛟鼻孔,山响的喷嚏声后,红莲池水喷溅而出,溅的长几淋漓,溅的看客淋漓,白蛟被捉弄,无比愤怒,含着怒火的发出一声长嘶,掀起丈高的水浪裹挟着凝眉沉入池底,半晌再无动静。
紫羽倒酒的手被一只白嫩的小爪子拦住:“我娘娘掉下去了。”
紫羽不理,从这个小童子出现他就莫名其妙地不待见他,此刻见他缠自己很想揪着衣领把他丢出去,然而不能。
他冷着脸站起身,准备离开,阙月跳到前面拦住,眨巴着眼:“你猜她何时能出来?”
“与我何干?”
“与你有干,我娘娘心心念念跑来就是为了你这个——小白脸。”阙月将后面三个字刻意咬重。
自被放出来,他少与其他仙子仙君接触,心情可谓平静无波,今日这母子出场,他先是看着那影很熟悉,后见那童子一口一个娘娘心中竟觉厌烦,想要离席,偏偏童子纠缠戏耍于他,童言无忌,他骂不得躲不得,正无措时,只听白蛟长嘶,红莲池水喷薄而起,单见白蛟从水中直立起身子,蛟头上赫然站着凝眉。他的心口竟无故跳了二跳。
阙月笑:“说了不让你走,好戏在后头。”
白蛟弯下身子温顺低头,凝眉跳到地上,行进几步,抱拳:“不辱使命,博大家一笑。”摊手将完好的琉璃杯递给旁边的小仙官。
小仙官将被子呈给天帝,天帝瞳孔微缩。
凝眉笑:“适才在池底捡到一物,想是帝君不小心遗落池底,还请验看。”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盒子,小仙官连忙接过呈上。
天帝打开,盒中一只白玉瓶,一封信,天帝迅速合上,霁颜:“确是孤丢失已久,如此有劳与你了。”
天帝目光一错,见天后看向自己,便轻轻颔首。
天后会意,起身:“影有勇有谋,乃不可多得人才,今已过天劫,擢入仙籍。
天帝亦起身:“擢封影为司站仙子,赏仙府一座。”
“谢帝君,天后。”
凝眉心中并无惊喜,但为了那人仍做出恭顺模样谢恩。
众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竟忘了妒忌,只剩一片唏嘘。
阙月冷不丁跳出来:“帝君刚刚说若我娘娘能从红莲池中完好取出琉璃杯,不仅赠送千年仙丹一颗,还可诺一愿,如今该兑现了吧?”
天帝冷眼盯了阙月半晌,阙月却似不知,仍无辜眨眼望着天帝,倏然,天帝一笑:“自然。”
一挥手,仙丹已被送至凝眉手中,
天帝问:“卿何所愿?”
凝眉手指着正要举步离开的紫羽:“我要他。”
空气仿若凝固,众仙沉默。
良久,天帝道:“精灵族长前日来信,有意恢复两族联姻,他既收了你做义女,便赐你与凌霄仙山紫羽仙君双修。”
紫羽愣在原地,实难再维持云淡风轻,哂笑。
这就是那童子说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