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拾秋，两繁声》徐西南

4、Chapter 4

　　简海洋、颜硕还有泽森，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小区，家境都也不错。但是颜硕没和他们分到一个班里，也不能天天见，所以简海洋在班里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不如我搬到你的宿舍吧，我想你和颜大帅哥一定不介意。”我讨好般地请求着简海洋。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俩是不介意，但是你们宿舍那位介意。”

　　“他凭什么管我？”我‘怒号’了一声。

　　“今天早上他刚通知过我和颜硕，不准我们两个收留你。”

　　“田家豪那我去和你蹭床位。”这两天我和他们已经混的很熟了，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说话。

　　“如果你不介意班长的……”他刚一说到班长，我就立马深吸了一口凉气。说起来我们这个班长，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古板，像是九十年代的愤青，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昨天我是真忘了带胸牌，结果他二话不说在我的纪律表上画了两个大红叉。真不知道就田家豪这么一个上蹿下跳的活宝，他的纪律表是怎么样的……

　　“那婉婷只剩你了……”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别闹了。”结果婉婷只是叹了口气，就抱着书回教室去了。

　　我们又在天台坐了一会，简海洋说他要去训练了，他们这种体育生有时候可以不上正课的，下午的课他一节都不用上，对此我和田家豪都倍感愤怒。他临走的时候提醒了我一句，今天下午我要和他一起去打游戏。

　　一下午没见到简海洋，也一下午没见到伍泽森。他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甘小玥倒是一个人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她那点儿事情全班都知道。我心里没当回事，一放学就赶紧回宿舍收拾，简海洋给我发了个简讯说他已经在游戏城门口等我了，他们下午集训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他应该训练完之后直接过去了。

　　我推开宿舍的门，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就上头了，我捏着鼻子进门之后，发现伍泽森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满脸酒气的靠在我的床上。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如何和他搭讪，所以只是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到浴室把校服换了下来，拿上钱包刚往门口一走，他就在我背后混浊地说了一句。

　　“饿了。”

　　他说完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右边的下颌处有血痕，我也没顾得上给简海洋发个短信，从床头柜中翻出来我带的药，拿出来给他上药。上药的过程中，伍泽森一动都不动，就那么看着我，怪瘆人的，上好药之后，我把医药箱收拾回去，刚一转身他就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很紧，那感觉想要把我牢牢锁住一样。

　　“饿了。”他又重复了一句。那身酒气和那双泛红的双眼实在是让我受不了，他红了的眼睛并不是哭过之后那种，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而是那种像是杀了人之后表现出的怒火中烧。

　　我叹了口气，随即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想给简海洋发条短信，结果屏幕上显示出四个大字。

　　你欠费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欠费简直要杀了我，我寻思了半天，终于开口跟他借手机。

　　“那个……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问。

　　“我没有。”这就是伍泽森的回答。

　　这是二十一世纪，你是一个家境阔绰的人，你怎么可能没有手机这种东西，哪怕是小灵通或者那种充500块钱话费赠一个的那种也行啊。好歹让我跟简海洋说一声，要不我第一次赴约就迟到，也太不厚道了。

　　“我和别人约好了要出门，你可以去食堂打点饭，要不然叫点外卖也可以。”我说完之后，他死盯着我，但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以为他算是默认了，刚打开门，他就抄起放在桌上的酒瓶，想也没想的就使劲砸在了地上。

　　那一声我直到现在都记得，好像是从一个我不知道我的世界中传出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异常地平静，他红着眼睛和我四目相对，在我看来他仿佛是哭了。我关上了门，把钱包放下，然后蹲着从床底找出了我的秘密武器。

　　锅。

　　没错，就是它，我除了英语好，唱歌好之外，最天赋异禀的东西就是做饭。因为听说这个寄宿学校不让自己煮饭，我就偷偷带了一口小锅来，顺便带了一小袋米，这一小袋里面装着好几种不同的米，我拖出来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好像个孩子一样哑然失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起来很不自然，但是在我看来却是他最好看的表情。

　　我帮他煮了一小锅薏米粥，混合着紫米，因为怕煮粥的声音过响，还让他到门口去侦察，事实证明他屁事都没有，行动起来异常灵活，但我相信那一切都是在我好心的‘粥’的美食诱惑下。

　　“好了好了，快来喝。”我朝他喊了一声，他关上门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我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在他的身边服侍着。

　　他把那一碗粥喝完之后，又喝了一碗，到最后把我煮的一锅都喝完了，虽然说这口锅份量不重，但是那毕竟是一口锅啊……他喝粥的时候，我拿笤帚打扫着地上的玻璃渣子。

　　他喝完之后明显酒醒了不少，恢复了以往黑着一张脸的状态，他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好喝。”

　　我刚要因为他的赞誉而欣喜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让我的念头刹那间烟消云散。

　　“以后每天给我做饭吧。”

　　我看他都已经没事成这样了，以为没事了，看了看表都已经这么晚了，我怕简海洋还在那等着。他仿佛是看透了我烦躁的心思，在我背过去的那一瞬间，他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抱住我，声音浑厚，但极其温暖地询问了我一声。“别走好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动着。我一想简海洋也不会傻到苦等两个小时，况且晚上八点就应该准时回校了，于是我选择了留在宿舍中。

　　“我还想喝。”

　　我被他彻底打败了。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他想留下我的唯一的理由。

　　我这次煮了一锅小米粥，都说小米粥养胃，他喝了那么多酒胃一定很不舒服，他喝完之后果然就见功效了，眼珠子都没刚刚那么泛红了。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子不好。”我也就是无意地提醒了他一句，在卫生间刷锅的时候，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我不敢放到公共洗浴的地方去操作，所以只能藏在自家宿舍的卫生间了。

　　他绕到我跟前颇为严肃地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我摇摇头。即便我听完简海洋的描述觉得他真挺危险的，但是从没想过他会把这种危险实施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他看起来很欣喜的样子，但是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我没必要骗你。”我耸耸肩，把刷好的锅重新藏在床底下。

　　“每天做饭吧。”他说的是肯定句。

　　“学校不是不允许么？我能带这点东西过来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向他解释道。

　　“我说能就能。”他有时候跟个孩子一样，就像现在，倔强，感觉在跟什么人争着什么一样。

　　“对了，我跟简海洋定好要在游戏厅见的，我手机欠费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

　　他摊了摊手。“我没有手机。”

　　真的假的。我心里想。

　　“没手机怎么联系家里人？”我有些着急，我刚想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一声比较好，不然给他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我没有。”我以为他在说没有手机，可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家里人。”

　　我一时沉默了，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这个靠在我床上的，外表是个成熟的男人的摸样，超越了自己高二学生该有的年龄，内心却像是个孤独的，渴望人关爱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