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织画卷》展四

4、第 4 章

　　沧澜君告诉她，她的父母在巫山里，这让沐初很开心，她知道，她的父亲叫沐桦，她的母亲唤作樾缈，他们还活着，她还可以再见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明明还活着的。
　　“回不来的。”沧澜君叹了口气，当初的画面历历在目，这对年轻的仙神，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的哥哥，携手步入了巫山，刹那金光，邪神恶鬼惊慌失措，困在了巫山结界中，而他们再也没回来。
　　“死了”沐初心里很不是味，虽然吧，她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大伯估计不想让她伤心就一直瞒着。
　　“啊？”沧澜君还没搞清楚自己哪句话让沐初得出这样的结论，沐初就已经泛红了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谁说他们死了？”然后沐初就指了过来。
　　“他们只是困在巫山里。”
　　“那我就去劈山救母。”沐初揉了揉眼睛，被风吹得发涩，想起在一隅看到的故事。
　　看沐初前一刻悲痛欲绝的，后一刻生龙活虎，两种模式瞬间切换，只能感叹，年轻真好！
　　但还是打破沐初的幻想，“你想劈巫山，也没开天斧给你。”
　　“那怎么办？”沐初一脸苦恼。
　　“若是得了百鬼台，用它重新封印了巫山，兴许，你父母就可以脱身出来。”
　　“那去找呀!”沐初从石头上蹦起来，好像看到自己找到百鬼台，然后一家团圆。
　　“傻孩子，要能找到，你大伯早就找了，说不定你父母早出来了。可惜，鬼王，把百鬼台弄的连渣都不剩，连百鬼台上的鬼珠都没了。”
　　“鬼王？”鬼王这个名字沐初不曾听过，就像他父母一样，被尘封在老一代人的记忆里。
　　“这又是一个故事，再说下去，你大伯真要揍我了。”
　　“我大伯谦谦公子，不打人的。”沐初认真地说。
　　“哟，小姑娘，那才打的更凶。你大伯那样，待人随和，若是真惹恼了他，新仇旧恨可都是要一起算的。”
　　所以你这么讲我大伯坏话，是因为你还没到他的底线是吧！
　　“那鬼珠呢，那是什么？”
　　“那是百鬼台孕育所在，得到鬼珠，便可重铸鬼台。”
　　“那就去找鬼珠呀，你可知它下落？”
　　“傻孩子，要是找的到，你怕是早与你父母相见了。若说鬼珠踪迹，我只知道鬼珠失踪后，百鬼曾汇集过人间界，许是在那里。”
　　送走了沧澜君，沐初趴在房间了想，该如何与大伯说，她已经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让他再多说一点父母的事。
　　这时，一只青鸟飞了进来，“啪”的一声，不幸撞在床沿上。
　　沐初笑滚在床上，“青衍，为何行如此大礼!”
　　“别提了，”青衍已幻作人形，摸摸被撞的头，“巫山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急报这么多，我三天两天往冥殿和幽冥司送，累死，诶，你怎么跑出去了，喂，我自己可找水了啊!”青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摇摇头，跑这么快干嘛啊！
　　沐初向幽冥司正厅跑去，一路上脑子都盘旋着“巫山，父母，出事，封印”。沐初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
　　“大伯，巫山怎么了!”沐初冲进去，看到自家大伯拧着个眉头，耳朵就嗡嗡响，出事了，她父母出事了!
　　“你知道了。”沐放放下手中的案卷。语调平常，像早就知道了，可不，按平日，就算是天柱塌了，沐初也不见得来问一句。冥界的老人们说沐初开始打听沐桦他们的事了，沧澜君也来过了，他本来就与自己意见不和，估计都说了。
　　“我知道了。”沐初目光诚恳。
　　“巫山结界是你父母二人修为所筑，牢不可破，只是小小动荡，你且安心。”沐放拍拍沐初肩膀，让她回去。
　　沐初甩开了沐放的手，“为什么会动荡，几千年前不会，为何现在会!”沐初声音都喊出来了。
　　“大人会处理，小孩子别多事！”
　　“你每次都这样，我不小了，那可是我爹娘，怎么就我多事了！”按着书案，对着沐放就是一吼。
　　沐放不说话了，沐初的神情，他在很久前看过，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百鬼台呢，鬼珠呢？我去找，找到了我就去把我爹娘接出来!”
　　“别胡闹，百鬼台已碎，鬼珠下落不明，要是找的到，我早就找了。”沐放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
　　“你肯定没仔细找，我去，我去人间界，把人间界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鬼珠。”
　　“回来!”却喊不住夺门而出的沐初。
　　沐放猛的一挥袖子，将案几上的东西尽数打翻在地，摔了桌子，身体被抽干一样，靠着墙缓缓滑下，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这些年他都在不断寻找百鬼台和鬼珠的踪迹，但沐初说的没错，他没有仔细找，甚至，刻意回避一些细节，他怕他真的找到了鬼珠，他怕，这样也救不回他的弟弟和弟妹。那剩下的就只能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哥，我把阿初交给你了。”沐桦将还在睡觉的沐初交到了他手上，他接过手，看着怀中的孩子，眉眼间透着他弟弟的英气，沐初很像沐桦，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知道，一旦沐初知道父母的事，他就再也拦不住沐初，就像当初拦不住沐桦去救鬼王，和樾缈成为巫山的结界一样。
　　沐初感觉有什么压在身上，伸手想把它拿开，但手上传来明显的疼痛，让本来还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坐起身子，低头，发现那只叫咕噜的刺猬正挂在自己衣襟上。
　　“阿初，咕噜很喜欢你呢。”钟羽生皱眉，低声，还带着那么点委屈，“连我这亲爹都不要了。”
　　钟羽生今日面色不错，想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
　　这边钟羽生还在自说自话，“阿初啊，我真是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鬼林里睡了一觉，肯定是因为你在身边呀，你不是鬼仙嘛，林子里的鬼怪肯定不敢靠近。但是别人肯定不知道，那我去跟别人说，他们肯定是会夸我胆子大……”
　　“大清早的，还能不能清净了!”沐初抱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态度，终于换来钟羽生的被安静。
　　可是，没了声音，单看钟羽生一张一合的津津乐道的嘴巴，沐初不知道为什么会自动脑补。这简直是内部刺激，解了他的失语咒，还是外部刺激好。
　　“能走不？”沐初抢在钟羽生开口前讲话。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麻烦阿初了。”钟羽生抬抬胳膊，示意沐初扶自己一把。
　　沐初白了他一眼，还真不客气。“我和你熟吗？昨天还姑娘，姑娘叫。过了一夜，就叫阿初了。”沐初把钟羽生扶起来，让他的体重尽量压在自己身上。
　　“熟啊，我这人自来熟，再不行，我让咕噜认你当娘得了。”蜷缩着的咕噜打了个喷嚏。
　　“切，咕噜，上来。”沐初冲着还蜷缩的咕噜喊。咕噜一个蹭步，就在钟羽生肩膀上坐好，沐初攒道，“怕是要成精了。”
　　“那是因为他爹聪明。”钟羽生借着沐初着力，咧了咧嘴，腿上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你家在哪，送你回去。”沐初觉得要赶快处理掉这个受了伤又罗里吧嗦的人，她还要去找鬼珠，去巫山的。
　　“早没了。”钟羽生讲的声色平淡，好像家没了是别人的事。
　　“那总有个去处，我送你去那。”
　　“送我去巫山吧。”
　　“你去巫山干嘛？”沐初转过头，眯缝了眼睛，这个人自出现就是个迷，她才不信，他是单纯的来抓鬼。
　　“你干嘛一副看坏人的表情，”钟羽生被沐初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眼，“代一个人去看望好友，大爷心善，就去了。”
　　沐初扭过头，不想看钟羽生的自我陶醉，又觉得像这种没啥灵力，做事乱七八糟，说话没脸没皮，实在是不适合有什么企图。
　　“阿初，你从冥界出来，要去哪？”
　　“巫山。”
　　“巫山!？”钟羽生重复了一句，幸福来的太突然，“一起，一起!”钟羽生直接扑过来，抱住沐初，“巫山太远，太危险，有保镖真好。”
　　“下来，”沐初拽下钟羽生，缓了口气，“带你去拖后腿吗？”
　　钟羽生呲了口气，刚太兴奋，扯到伤口了，“我与你说，你带上我，可以遮掩，这样就没人觉得，你是来干什么。”
　　沐初打量一番钟羽生，要带上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加话唠
　　“再说，你肯定是初次来的，人生地不熟，我可做你向导，如何？”钟羽生看沐初眼里又纠结，赶忙给自己做介绍，“而且白送儿子。”说着托起咕噜，咕噜眨眨眼，显然不知道自己是要被卖了。
　　“说吧，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沐初也不跟他扯些有的没的，就直接开口问。有些事，她还是能分清的。
　　“算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嫌一个人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钟羽生看沐初油盐不进，就招了，又对上沐初质疑的目光，“真的，真的。”
　　沐初加快了脚步，钟羽生一瘸一拐的在后头跟，“真的，我绝对不会害你。我就嫌一个人!”
　　沐初停下步子，回头，钟羽生认真的神情。
　　“我就嫌一个人。”这句话就像撞上了沐初哪条心弦，认命了叹口气，走回去，看钟羽生的又渗出血的脚，扶他坐到一边，嫌一个人吗，其实她也一样。
　　钟羽生看着自己很快痊愈的腿，内心受到严重打击，“昨日为何不直接这样治疗，我可疼了一晚呢。”
　　“昨天帮你止血就很不错了，疗伤可是很费元气的事，不过，现在你是我这的人了，费点就费点吧。”
　　“不都说，神仙救苦救难吗？”钟羽生嘟囔着。
　　“救是品德高尚，不救也无可厚非，再说都靠神仙，那岂不是要忙死。”沐初说的理直气壮，钟羽生竟找不到半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