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快·咱们做饭吧》素食锦

5、继承者们·便当

　　广播室里香气袅袅。李孝信不忍拂逆何似的好意，勉强尝了一口。
　　“前辈，如何？”
　　李孝信说不出话，全然沉溺于蔬果的鲜甜与猪骨的浓香。
　　何似自负一笑。广播室里汤汤水水，从此络绎不绝。

　　“我说。”李孝信失笑道：“想要贿赂，也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吧。”
　　他以为何似这般殷勤，是因他要招募ＰＤ。

　　何似笑了笑，招呼他趁热喝下青红萝卜鸡架汤。她做的汤，也不讲究什么秘方，只要材料新鲜，搭配得当，剩余的一切都交给时间和火候。

　　“可是。”李孝信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揩净嘴角，“为什么只有汤呢？”
　　不管这碗汤是否出自她的手，每日仅送一汤的做法都很古怪。女孩们表达心意，通常不是会送些便当或甜点吗。
　　“前辈不要太贪心。”
　　因为分享美食，让何似在不知不觉间与李孝信多了亲近随意，噎得绅士胃口顿失。

　　何似已经连送了一周，把红萝卜和红参用遍花样。这一日早晨迎来新章。走廊里，她远远地看见了身穿便服的车恩尚。

　　车恩尚正在与刘莱茜对垒。
　　一个趾高气昂地发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一个满怀戒备着反问：“你家又是做什么的？”
　　何似站在柜子后面注视着这一幕。不过很快，她就感受到声浪从外至内。

　　“什么？从美国回来了？要来上学了？”帝国高等学校的学生们议论着，纷纷向同一个方向跑去，皆是一副过年时逛庙会的热闹模样。
　　与话题人物密切相关的几个人瞬间明了，各怀心事地跟了过去。

　　廊道里空荡荡的，正在犹豫着该向哪里走的何似藏不住身。
　　“姜艺率？”车恩尚乍见相识，颇为兴奋。
　　何似挤出一个像哭似的笑容。
　　车恩尚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摇头，车恩尚释放善意：“那就好。我今天转学到了这里。”

　　“哦。”何似毫不意外地点头，自忖过于冷淡，赶忙摊开手说：“欢迎你！”
　　动作拙劣，却给敏感而自卑的女孩带去一丝温暖。

　　车恩尚松了一口气。因着哑巴母亲擅作主张，她只得接受帝国集团金会长的恩惠，匆匆转学。本来是一件梦里也不敢有的意外之喜，但从踏入校门开始，她所见到的一切就像是利斧，砍断她已做好的心理建设。

　　“车恩尚，你还好吗？”何似挥挥手问。
　　车恩尚蹙眉说：“抱歉，我今天第一天来到学校，现在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要问学年代表尹灿荣。”
　　“灿荣！”车恩尚是个行动派，说着就开始发信息。
　　何似看着她边发信息边向走廊尽头走去。

　　她记得原作里的一幕，埋头发信息的车恩尚就这么走进“对峙”的金叹和崔英道当中，仿佛步入命定的“纠缠”。崔英道会因为金叹对这个女子非比寻常的态度，继而也对车恩尚动了心思。自此难过情关。
　　何似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她可以扭转剧情走向。
　　但她没有这么做。

　　“那位就是转学生？”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何似的遐思。
　　“前辈？”何似困惑地看着李孝信。这个时候，他不好好地遵照编剧的安排，站在天台上俯瞰“路西法来到撒旦们的学校”，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孝信暗暗地打量。今日没有见到熟悉的保温桶，总归有几分遗憾。
　　何似轻声提醒：“前辈，金叹今天来学校了。”
　　李孝信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前辈不想去看看吗？”
　　“你想去吗？”李孝信温和一笑，“我知道有个绝佳的位置。”

　　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但耳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站在所谓的“绝佳位置”，何似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李孝信笑眯眯得答：“不能太贪心。”

　　只好静观，看车恩尚直愣愣得闯入了“包围圈”，站在金叹与崔英道的“中点”。
　　“你认识这个转学生吧。”李孝信用的是肯定语气。他兴致勃勃地看戏，很快就判断出戏中人：“阿叹与转学生的关系不一般呢。”
　　“前辈真适合拍电影。”
　　“我还是喜欢痴情戏。”李孝信感慨着说，他的眼神随着那个把背挺得笔直的娇小身影而移动。何似凑得近，恰好捕捉到这瞬时的情感流露。
　　“干嘛这样看着我？”李孝信飞上一抹红。
　　何似若有所思地笑，待眼睛瞟向他的头顶，笑意更浓——简直是喜出望外。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有什么想法。”李孝信揉了揉眉心。
　　何似笑应：“什么想法？”
　　两人的眼睛里却都那么清明，没有半分暧昧。
　　“我不会误会，但其他人可不见得。”李孝信微微侧身，辟出一条“通路”。楼底下，崔英道挑着眉毛、瞪着眼睛。
　　“前辈误会了，我们没什么。”何似赶忙解释，又不放心地拍了拍脸颊，怯生生地问：“……我刚才是什么模样？”
　　“痴情不过如此。”李孝信眨眨眼睛。

　　崔英道的心里有一股无名火，除了金叹，复添几桩。他不耐烦地看着邻座，本该时刻黏在他身上的一双眼睛正在放空。
　　要说崔英道对姜艺率，难言存在好感。可是堪堪过了一夏，他的“自留地”却向墙外开出一枝花。想到这里，更要横眉冷对。
　　若不是他忙着和金叹算旧账，非得！
　　欸，人呢？
　　至于转学生又是什么来历，崔英道已经暂时抛之脑后了。

　　再说何似匆匆赶往广播室，正逢金叹与李孝信叙旧。金叹见了她，故作热情地打着招呼：“那个，你是同班的，是吧？”
　　“姜艺率。”何似面无表情地自报家门。
　　金叹扭头对李孝信说：“我先借用她一下。”
　　不由分说地就把何似推出门，带到僻静一隅，撤下亲切笑容。
　　何似了然。彼时能与崔英道齐名的校园恶魔，除了对他放在心上的人温暖，对他人，从来是吝啬的。
　　“所以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么？”金叹审视着问。
　　何似耸耸肩。
　　金叹的眼神晦暗：“但你认识恩尚吧。我想提醒你，有些事情最好不要乱说。”
　　“是。”
　　见对方这样乖巧，金叹满意地笑说：“对了，刘莱茜说要感谢你，也许应该请你吃饭。”
　　“为什么？”
　　金叹一时不防，答不上来。实情是“感谢”她提前周知金叹要回来的消息，正牌未婚妻才不至于全然措手不及。

　　何似叹了口气：“她想说的根本不是感谢，你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金叹愣了愣，却无所谓地笑了笑。

　　何似皱着眉头重返广播室，李孝信迎上两步，好奇地打量着她。
　　“前辈看什么？”
　　“我在看，阿叹有没有欺负我的ＰＤ。”李孝信轻声说。
　　何似很快反应过来：“ＰＤ？”
　　“是啊，你的贿赂还是挺有效的。”
　　何似抿嘴一笑，又紧锁眉梢。
　　“阿叹真的欺负你了？用不用我去教训他。”李孝信挠挠头，自言自语：“可他毕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欸？”
　　李孝信怅惘道：“所以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吧。”

　　为避免李孝信胡思乱想，何似赶忙说出心中想法。
　　痴情戏好看，那也是基于一个圆满的结局，百转千回，柳暗花明。若是一厢情愿，到头来伤己伤人，戏外再有人心疼也无济于事。
　　更重要的是，她想，刘莱茜的戏份应该早些改写。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李孝信问：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何似看看表，快到午餐时间，两位一年级的学妹“如约”而至。
　　水灵灵的小姑娘殷勤地说：“前辈，您吃点吧，都是我们凌晨起来很用心做的。”
　　何似看向连包装纸都没有好好拆卸的食盒，如数家珍：寿司是清潭洞的，排骨是方背洞的，煎饼是钟路的，沙拉和甜品蛋糕是梨泰院的。
　　凑齐满满一大盒子也是费心。

　　李孝信微微一笑：“姜艺率，今天就要开始讨论主题了，你先吃一点吧。”
　　顺便抽出纸巾，擦了擦疑似被口水沾染的桌面。

　　何似迎着姑娘们怨恨的目光，讪笑着掰开筷子。
　　“今天的主题是五十天。”李孝信掏出红参剂，任由苦涩的味道萦绕。
　　“高考倒计时吗？”何似不无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所背负的压力是要夺取“全国第一”。
　　当然这份压力在种花家学子面前算不上什么。

　　何似决定为李孝信做一个便当。美食家说过，生命果然不乏疲惫、忧郁、沮丧和绝望，美食就是救赎，往往能带领人们超越困境。
　　他们还说，便当之美常表现在创意。优秀的便当予人惊喜。

　　隔天中午，李孝信笑意盎然着打开略显陈旧的便当盒。
　　“这还真是……朴实。”端详了半天，他给出评价。
　　女孩们送的便当通常花哨又可爱。眼前这个大地色系的便当，甚是“脚踏实地”。

　　小火慢卤的排骨香气扑鼻，卤蛋的溏心有如一颗琥珀凝结，旁边一同卤制的豆干藏有韧劲。腌制过的雪里蕻与辣椒同炒，辛香而松脆。
　　“饭不够还有。”何似像是食堂里管打饭的阿姨，一脸慈爱地说。
　　李孝信拾起竹筷。这感觉，似乎并不坏。

　　就在广播室被家常味道渲染时，帝国高的其他地方却是危机涌动。
　　以崔英道为首的一小撮游手好闲富家子弟，继续以欺负同学为乐，比如午餐时用勺把豆子弹在文俊永的身上。本欲为同学出头的车恩尚虽被金叹带走，却吸引了崔英道的注意，让时刻预备找金叹麻烦的他寻到突破口。
　　于是他大喇喇地跟过去，坐在车恩尚的旁边，支着脑袋看她吃饭，更看金叹面色不佳。
　　而任何能让金叹郁闷的行为，都会令崔英道感到愉悦。
　　只是当他偶然听见两个学妹叽叽喳喳痛斥姜艺率给李孝信送便当，好心情又打了折扣。

　　何似拎着饭盒走出广播室，见到崔英道挡在门前。
　　“喂，姜艺率，恭喜你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他挑着眉毛，笑得任性妄为。
　　仗着身体优势，他可以从容地把何似逼到墙角，看着她的睫毛不安分地翘。
　　他宣布了对她的“嘉奖”。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跟班。”

　　青春的气息混在桂花饴糖般的仲秋里，也不晓得无意间拨乱了谁的心。
　　然后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直看得她红霞漫天。

　　“跟班的第一件事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