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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关于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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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以墨和云徽回到岭婴城内已是入夜。
但是禹以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在,行囊也少了一部分,房间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
云徽吹了一声口哨:“现在你有什么感想。”他一点都不意外白苍厝会离开。
各种意义上的。
“把他找回来,仅此而已。”
禹以墨忽然转身,准备下楼。
云徽喊道:“你不休息休息?”
“你休息吧。我去找小白,你回谷里去,这么久跟着热闹也看够了吧?这件事情可以有个了断了,不过这个始作俑者恐怕就不能给你留着折磨了。”
云徽耸肩:“就不能留口气?”
禹以墨面无表情,朝云徽伸手:“药。”
“爽快!”云徽直接丢给他一个瓷瓶。
“至于怎么上报就随你吧。”
话未落音,禹以墨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云徽长长舒出一口气,半晌,最后笑了出来:“不枉我这么多天死皮赖脸的跟着啊。”
云徽算是看明白了,自武林盟和浑天谷再度因为这个关系紧张起来之后,《名剑录》最后到底在谁手里这件事情反而不重要了,因为无论这本兵谱如何,有固然是好事,没有影响也不大,少一个引得武林争端的宝贝云徽反而觉得这不是一件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现在比较重要的事,这个人想干嘛。
想到这里,云徽笑了出来。
“值。”
这厢已经在辽莹的白苍厝忽然咳出声来。
“白公子?”
白苍厝淡淡,伸手挡住了就要为他把脉的随行大夫:“不需要。”
随行领头之人却道:“还是叫大夫来看看也好,毕竟身体还是重要的。”
白苍厝冷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你看看你怀里的小东西就明了,我死不了,也不会做什么,没必要在这个点上表现多余的关照。”
那人便不再说话。
“从辽莹到虞廑这路上我需要的东西你们只管着备着就好。”白苍厝面无表情,“我只管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到时候成品出来不尽如人意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白公子真是识时务。但之前这段时间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我下山师兄是知道的,我若不去找他他必定起疑,加上你们最近自己作出来的这档子事,跟着他走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若不是白公子自己出现主动联系我们,我们怕都找不到您呢。”
白苍厝却不再理会他,抱剑挥灭了马车里令人昏昏欲睡的熏香,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他对于禹以墨能查到什么样的地步他还是大致有个猜测的。
禹以墨的可怕不仅仅是在武力上,还要加上他那近乎妖邪的观察力和敏锐程度,跟他在一起这一个半月里他都不是很清楚禹以墨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
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对飞叶柳家和千剑白家估计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否则白苍厝不会选择去上陵等他。
他从不认为他能瞒过禹以墨多久,又能够瞒下多少东西。
而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都是一些俗套的陈年旧事,他从未刻意隐瞒,也未曾主动提起,但若是想知道,只要去江湖上打听,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里,谁也没点破罢了。
禹以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能预感他所要做的事情的危险程度,所以一直尽力把自己往远了带,可是他也明白的啊,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唯一的变数,恐怕就是禹以墨对他的情感吧。
想到这里,白苍厝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禹以墨。
唇齿之间无声的配合,缓慢又细碎地从嘴巴里碾出了这三个字,每念出一个字,都觉有一根针扎在了心上,泛起绵密细微的涩。
他明明很确定他对禹以墨并没有那种心悦爱慕的感觉,可是念着他的名字,却会感到一阵酸疼。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禹以墨。
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下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对自己毫无底线毫无条件的好?因为他是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的人?还是因为他说“可是这有什么办法”时那近乎卑微的认命的表情?还是因为月下他曾沿着红线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相扣说这是命定时眼里一闪而逝的痴念?
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样无条件的好,所以舍不下?
禹以墨。
明明名字念出来如此缱绻,偏偏人却那般张扬得像是黑色的太阳。
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路途磕磕绊绊,队伍的领头人与白苍厝再无交谈,真的只管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把收集到的材料拿到白苍厝的面前让他鉴定,直到他点了头才往下一个目的地走。
紧赶慢赶,饶是这个队伍办事效率极高,也走了数月,到了虞廑。
再到虞廑的当天晚上,白苍厝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自己的家还没有被大火付之一炬,父亲和娘亲都还在,弟弟围着自己转悠。
“哥哥!要抱抱!”
“玱儿,剑都是有灵性的。”
“它们的声音彰显着它们此时此刻的状态,主人的心意会影响着剑与主人之间缔结的默契,几个最简单的例子,你若不喜欢这把剑,无论这把剑多锋利多出色,你使剑的时候总会有不顺手的地方。”
“为人铸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明白这个需要一把剑的人需要一把什么样的剑;他的品格、性情、习惯适合一把什么样的剑。这样,你铸造出来的剑,才能够让他们感觉到剑如连臂之指,得心应手,你才是一个出色的铸剑师。”
“剑可救人,亦可伤人。但是你要记住,苍儿,无论是剑,还是其他的武器,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初心而存在的。”
“我相信只要努力,你将来的成就必定会比我出色许多。”
然后画面一转,一个国字脸的大叔登门拜访。
“段家家主段齐岳,久仰白家大名。”
话刚落音,这张脸骤然狰狞,大火一点一点侵略了他整个梦境,让惊坐而起。
他怔怔地盯着一个方向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平复好情绪以后,白苍厝扶上自己的额头,面前正放着一盏已经冷透了的茶,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唇齿之间余下无尽的苦涩。
剑,亦或是其他的武器,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初心而存在的。
但是啊,父亲。
倘若自己不够强大,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维持住当初那一小片净土的,有再好的武器,也只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他缓缓抬头,对上对面男人的眼睛。
“你来了。”
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