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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关于一眼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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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禾停留数天之后，三人便再度从嘉禾出发北上去岭婴。
岭婴群山环绕，地势险要，西有宁关山此等天然屏障抵御外族，东通阆和，是大庆最为重要的据点，也是历代诸侯相争的必争之地之一。
由于地势原因难以与外界联系，所以民风淳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青山葱茏，难得有此等幽静的好地方。
白苍厝坐在租来的院落廊外慢慢品茶，细细密密清凉的雨丝陪着外面的翠竹随着风形成一波一波绿浪，一时窸窸窣窣低语着什么。
听的门外楼下的动静，他转头看着上来的禹以墨抖落一身水珠。
“这么早回来了？”
白苍厝忍不住问，要是放在之前几天，禹以墨必定是临近傍晚才会回来。
但是话一问出口，白苍厝就有点后悔了。
禹以墨闻言不依不饶地凑上来：“小白，你有没有觉着这简直就像是等着丈夫归来的子君吗？”
白苍厝：“……”
禹以墨这不要脸的功夫在这几天简直是有了质的飞跃。
他黑下脸来沉声警告：“别闹。”
禹以墨收势在他对面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没闹。”
白苍厝抿唇。
二人气氛尴尬下来之时，禹以墨又开口了：“今儿正好是乞巧节，傍晚出去玩一玩怎么样？”
刚想回答说自己没有什么心仪之人不去也罢的白苍厝察觉到这样的理由可能根本搪塞不了禹以墨，干脆闭口不言。
禹以墨却全然不觉：“岭婴这儿乞巧节有些新鲜玩意儿，可以去凑个热闹，此番你出山虽是找药，但也未尝不可多多体会一下各地风土人情事故，也算作开了眼界。”
白苍厝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点头。
禹以墨兴致更是高昂起开：“听说岭婴这儿有些特色的小吃，专门在乞巧节贩卖，可以去尝个新鲜，反正也不拘泥于什么身份不是吗？”
“……”
说得有道理，于是白苍厝只能又点点头。
这一说就说到夕阳西下，白苍厝也不觉得禹以墨聒噪，毕竟禹以墨说起岭婴一些事情条理清楚，偶尔还跟白苍厝一同讨论岭婴在大庆的重要性以及古人对此地的重视性，谈兴高了二人也会就发生在这的某场战役持不同态度做个争论，只不过每次都是禹以墨让步妥协。
那时禹以墨对他的剖白二人之后疏离别扭的相处与白苍厝对禹以墨抱有的复杂的心情，似乎在这短短的时光里不复存在。
等白苍厝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结束了谈话。
“正是好时候，小白你也休息够了，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好。”
岭婴张灯结彩，大街上都是男男女女，姑娘们带着幕纱帏帽成群结队，透过薄薄一层白纱亏得公子们的容貌，复又羞怯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白苍厝和禹以墨二人身高出挑，气质出众，很容易成为一众女子的焦点，更有大胆地朝着二人丢荷包香帕，可惜的是，那蓝衫公子的香帕精囊都被他身边高他半个头的玄衣公子截了去，让那些暗暗心慕于蓝衫公子的姑娘好生失望，但又有些仰慕于玄衣公子周身凌人的气势，便也不大介意，更有大胆者还朝着玄衣公子笑出了声。
可惜的是，玄衣公子都不怎么理会。
“这里的姑娘们。”白苍厝缓慢道，“都很是大胆。若是在糸州、澜洲，还有庆都一带，恐怕就是在乞巧节，也不会做出这般大胆举动。”
“因为这里离庆都远，京城中人那些条条框框根本越是不到这来。不过出门还是要家中兄长之类陪同。”
说着，禹以墨就在一个小摊子摊子前停下，要了一串儿果子，塞到了白苍厝的手里。
“尝尝，岭婴特色。”
白苍厝犹豫了一下，终是在禹以墨的目光之下咬了一口。
果子的酸甜与蜂蜜的味道扑面而来，清香四溢。
禹以墨笑：“好吃吧。”
白苍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禹以墨就看着他吃。
小白一点一点慢慢啃着，就算吃着的是民间最为普通的小吃，他也能够吃出一股子矜贵优雅来，令人百看不厌，赏心悦目，却又带出一点难得的稚意，最是拨动人心底那根弦。
禹以墨接下来就慢慢带着白苍厝漫无目的的走，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落入俗套，禹以墨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能跟小白这样子走下去也未尝不可。
人渐渐多了起来。
白苍厝正被一个地方玩的小花样吸去了点注意力，只觉有人不小心撞了他的肩膀，才恍然回神，发现禹以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拥挤。
拥挤？
白苍厝冥冥之中抓住了点什么。
之前自己一直没觉得人多挤……
察觉到了先后的变化，他垂眸不语。
过了一会儿实在有点抵不住人潮，干脆顺着人潮走，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庙观前。
“这位公子，要来牵姻缘吗？”
一个身着碎花儒裙的小姑娘红着脸问他。
“进了关庙，后院有许许多多红绳，一文香火钱，随意挑一根沿着红线牵，没准能牵到公子的命定姻缘也说不定啊。”
命定姻缘。
白苍厝其实是不信命的。
但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总归是要有些可以寄托心里头那点美好的东西的寄托。
“我并不想找什么姻缘，只是随意逛逛。”白苍厝委婉拒绝。
小姑娘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她有些局促，自以为偷偷地朝着回头看去，那里还有两三个姑娘嘻嘻哈哈地瞧着这边。
这样羞怯的样子，无端端的让白苍厝想起了总在跟着他后头跑极为容易脸红的小三和最开始时跟自己相处还不怎么自如的小四。
“公、公子出来闲逛，去看看庙观的后院也是无妨的，还能沾沾菩萨的慈悲心气，给自己祈个愿讨个福……”
白苍厝虽然为人比较寡淡无趣，起码对待姑娘家家他都是给足了尊重和礼节的，这小姑娘这么迎面找上自己因为什么显然很明朗了，无非就是打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都之类。
“好吧。”他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红线，给了她一文钱，绑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小姑娘顿时高兴了，连连道谢，便快速挤进了姑娘们的圈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关庙后院人少了很多，草丛间的竹灯影影绰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庙观里的放生池。
池子里的月亮和锦鲤，池边飘飘的萤火和石桥上静默的人。
白苍厝百无聊赖，捻着手上的红线来回摩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小白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闻言转头看去，禹以墨正站在石桥那头面带调侃的笑容，看着自己。
“……不，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禹以墨没接话，目光微微下移定格在了白苍厝的手上。
“……一个姑娘硬塞的。”
“小白倒也懂得怜香惜玉。”
“……”
“所以，不知道的人觉得小白高不可攀冷不可近，但是谁又知道小白其实一点都不大会拒绝人呢？”
白苍厝忽然浑身一震，觉得浑身都僵硬了起来，渐渐感觉到一种压迫性的窒息。
一根红线被禹以墨牢牢攒在手里绕了几个圈，显然是沿着拉了不短的时间，但是沿着这根红线看来，竟然直直牵引向了白苍厝这一头。
他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死死盯着这根红线一点一点被对面之人拉短，一点一点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当禹以墨手腕翻转，绕完最后一段距离，他的手随着红线的拉扯不受控制地贴向禹以墨的手背，禹以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周围的声音和时间才仿佛重新流动了起来一样，他也猛然回神，想要把手从禹以墨的手里抽出来。
但是失败了。
他抓得太牢固，他挣脱不开。
“放手。”
白苍厝皱眉。
而这一次，禹以墨并没有听他的，他有些恼怒地抬头，冷不丁撞进了禹以墨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这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他的模样，甚至是慌张。
万物皆不在他眼中，唯一能入眼的，只有一个他而已。
他把他好好地放在眼里，似乎日月更替，朝生暮死，也不会将视线挪开一分一毫，也不会把他弄丢。
这是白苍厝第一次直面禹以墨眼里那浩瀚的深情。
仿佛除了他，没有地方能够给他一个安心的归处。
沉重浓烈地他无处可避，而心中的警铃也一样尖锐地响起直直击中他的太阳穴，让他脑袋隐隐作痛。
他清晰地认识到，面对禹以墨，一昧逃避问题是没有用的，他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如此顺从于他的意愿，也只不过是愿意给他很多时间来想清楚这个问题，同时也无疑是在告诉他。
他等得起。
无论多久。
哪怕他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也有本事让两个人纠缠一辈子。
从他强势地介入自己的生活，无赖一般占据了自己过往大半的时光，温柔地对自己无微不至那一刻起，他就是这么决定的。
“小白，看。”
禹以墨放过了他，转而垂眸注视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我跟你，注定要被牵扯在一起。”
你想逃也逃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