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与少女》夜亭玑

3、相亲大会（上）

　　皇宫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悠扬的乐曲奏响着。弗兰茨和母亲苏菲为首一行皇家一族，站成一个方阵迎接陆续到来的宾客。大门旁伫立的皇家侍卫手持权杖为宾客们报上家门。
　　弗兰茨皇帝一直是笑语盈盈，给宾客们诚挚的问候。而苏菲把大局交给自己的儿子，在一旁招呼客人们。他们身后的大臣们只是肃穆地站着。
　　今晚的宾客大多是女性，无外乎就是弗兰茨的姨妈们，个个都是达官贵人，不是皇后就是公爵夫人，他们都带上一两个女眷,估计是他们的女儿或侄女之类的。由此看出，舞会的目的很简单：让弗兰茨目色自己未来的妻子。但这只是形式上的，新娘候选人早已内定好了，只是弗兰茨并不喜欢母亲为她选的人。
　　“巴伐利亚玛丽公爵夫人殿下到。”“巴伐利亚海伦妮公主殿下到。“巴伐利亚伊丽莎白公主殿下到。”他们三母女依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弗兰茨跟前行礼。
　　弗兰茨按照辈分给他们回了礼。当他扶起从进来时一直低着头的伊丽莎白时，看清了她的脸，他愣住了，这并不是她比姐姐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惊讶竟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她。
　　为什么伊丽莎白一直低着头？其实她早已听说过弗兰茨的显赫事迹：18岁时镇压起义，革命迫使无嗣的伯父退位，而他成功地成为一代年轻的帝王。她不像其他公主那样，憧憬成为他的妻子，即使她不知道地位越高，责任越重，危机也越大的事实，她也对皇室，甚至她自己的身份也毫不眷恋。她不是唯一，她可以选择，选择远离尘嚣，远离贵圈。她低着头，是对宫廷礼节的贬低；是对苏菲姨妈这样的权贵的不屑；是对弗兰茨皇帝的不敬。可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一个不懂礼节的野丫头。
　　弗兰茨打量这个不羁的女孩。她不像大多女宾客那样把头发盘起，她金黄色的卷发如瀑布般洒下，一身浅粉色礼裙，没有浓艳的妆，没有项链耳坠，与这豪华的艳辉格格不入。而她旁边的海伦妮，精致的白色蕾丝礼裙上有多朵玫瑰花，项链上的钻石耀眼极了，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的，头饰也琳琅满目，那抹红唇一直对他笑，显然，她是宴会上最迷人的。
　　“弗兰茨，你带着海伦妮入席。”苏菲挽着海伦妮的手领到弗兰茨前，她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满意。但当她看到伊丽莎白时，整张脸又拉下来了，冷冷一句：“你来了。”
　　晚宴开始了，宾客们都入席了。长桌的中间位置是主人家苏菲和弗兰茨，海伦妮坐在弗兰茨旁边，而伊丽莎白坐在费迪南（Ferdinand,弗兰茨的弟弟）旁，远离两位主人家的位置。在进餐的过程中，他们只是跟旁边的人交谈，气氛还是挺融洽的。只是伊丽莎白总是感到远处灼热的目光，不知是苏菲姨妈的鄙夷还是别的有心之人。她和费迪南的交谈似乎不太顺利，他喜欢讲打猎、骑马这样的娱乐，可她就是不感兴趣。他还邀请她跳沙龙舞，可她因为不会跳而拒绝了。
　　终于舞会要开始了，蜡烛照亮了新的一章乐谱，指挥棒一挥，乐声俨然而起。围成圈的宾客们正欣赏圈内一起跳舞的弗兰茨和海伦妮。海伦妮一直看着弗兰茨，紧闭的双唇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甜蜜；而弗兰茨好像不大专心，眼神在人群中游离不定，还踩了海伦妮几脚。
　　一直观察他们的苏菲总以为这是因为弗兰茨太紧张了，却不曾想过他会让她失望。
　　事实上，他一直在寻找伊丽莎白，宴会上的灼热目光也是他的。她娇小的个子在茫茫人海中可真是不好找。而伊丽莎白此时独自一人在阳台上观赏晚霞，一个人陶醉其中。
　　她看见家丁拉着几只狗，从花园里散步归来。昏暗中有双亮堂堂的眼睛盯着她。她一下子就意识到——是下午袭击她的那只狗！它还朝她吠了几声，终究还是被拖走了。
　　晚霞也落幕了，心有余悸的她只好回到大厅，坐在沙发上定了定神。
　　突然间，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伊丽莎白，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都看不到你。”弗兰茨坐到她旁边，“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好？”
　　伊丽莎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总算和他对上眼了。褐色微卷的头发富有光泽，露出额头的他显得神采奕奕，眼珠蓝得像望不到边的海，鼻子又高又长又有肉，饱满的嘴唇显得他善于言辞，圆润的脸表明他的生活富足。
　　“没有。”才怪！你家的狗让我很困扰。她虚伪的笑容有这么一瞬间迷倒了他。
　　可下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我们不久前见过。”他的话不痛不痒，“你似乎很喜欢看书，是吗？”
　　不久就是下午的时候，她在树林里看书的时候，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她大发雷霆，听她说自己的坏话。她好像已经得罪了她了。
　　伊丽莎白当然得不认账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们还小，我还有点忘记你了。而且很多人都喜欢看书，不是吗？”她的双手一直抓着裙子，和他对话似乎很难受，殊不知她是在抵制着他的魅力。
　　22岁的他正值风华正茂，不说英俊的外表，儒雅的气质，友好地言行，就是他挂满胸前的勋章，也让无数年轻女子尽折腰了。她要抑制自己，不能落入他的温柔乡，不能沦落于世俗之中。她一直很清高。
　　“可是，下午我在打猎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树下看书。”他的直白让人不爽，更不爽的是，他纵容他的狗，还不向她道歉，“而且，你还送我定情信物。”他把那块被咬掉的衣料拿了出来，看样子是洗了，他可不能把玩沾满口水的布料。
　　伊丽莎白看清了这个人：厚颜无耻、自以为是、霸道蛮横……
　　她不理他，她认为没有必要去抢回那块布，他总会扔掉的，就像亨利八世（英国国王）丢弃他的妻子一样。她站起来，打算离开，可是手腕被他握住了。
　　“如果我惹你不高兴，我可以道歉。”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竟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我只是看你一直闷闷不乐，想逗你开心而已。对不起，伊丽莎白。”
　　天啊！此时伊丽莎白心里是宇宙大爆炸后般混乱。他让她说不出责怪他的话，不得不说弗兰茨的情商很高，将来绝对是一位不凡的帝王。
　　“我原谅你,但请你放手。”她没有挣扎，所以他握得很轻。
　　“我还没请你跳舞呢。”他手一滑，拿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一吻。
　　被他这么一吻，伊丽莎白的脸罩上一层红晕，心一直狂跳不停。“我只会跳方块舞。”
　　“可是现在跳的是华尔兹啊！我来教你吧！”
　　他牵着她到了大厅中央，摆好姿势，随着悠扬的乐声转圈来。
　　现在谁都知道弗兰茨的小心思：他一直望着伊丽莎白，越来越深，想要把她吸进去似的。而伊丽莎白一直躲避他俘虏的眼光，已经眼冒金星，转晕了。
　　“你喜欢什么花？”弗兰茨打破了安静。
　　“菊花，特别是野菊花。”野菊花个头小小，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特别是满山遍野的野菊花，伊丽莎白最喜欢。
　　弗兰茨现实一惊，再是浅笑，“哦？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玫瑰。”要知道玫瑰紫欧洲，无论是什么年代都是十分流行的。她是多么的高贵，美丽，而野菊花却是卑微，不起眼的。“你真是特别啊！”
　　“听说你和我姐姐今晚就要订婚了。”伊丽莎白故意岔开话题，她不像敞开心扉，被他了解。
　　弗兰茨微微一笑，“这可不一定。”看样子，他是有喜欢的人了。“你看，你不是跳得挺好的。”
　　他话一刚落，伊丽莎白就踩了他的脚，“哦！真不好意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弗兰茨没有凹了几道纹，依然面不改色，“没关系。”
　　音乐渐渐到了尾声，华尔兹也结束了，两人规矩地行了礼。在伊丽莎白抬头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