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平清 不为松（草稿版）》晴天之城

7、章七+终章

　　张清觉得视线中那颗松树甚是碍眼，将他的目光挡了，令他看不清另一侧董平与敌将交手的情况到底如何。他隐约看见董平单手使枪好像相当别扭，几十招下来好像有败势。
　　他着急的收回刺向面前自己的对手的一枪，转而去那边助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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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锋军在独松关外扎营的第七日，董平于关下叫阵时，左臂被炮火打伤。

　　当夜，他未早早休息，却对张清讲，自己打算今夜再去趟独松关。

　　张清惊诧，问：“这是为何？”

　　董平答，“为你和我。”见张清瞪大眼睛做不解状，他便细细解释道：“自招安之后，太多事都由不得咱们自己掌控，现在南下来打方腊，拼死攻城，是依着高位者的意愿随波逐流，进退的权利不在个人手里，将来不定还会变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日前虽对你说自己不会临阵不上，但还是认为应该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现在正是攻打独松关的关键时刻，咱们也不好就这么走了。我想来想去，觉得等攻下独松关后再走最好。”

　　攻下独松关，便有战功，便好向卢先锋开口请离。卢俊义是宽容大气之人，也不好为难。张清明白董平的意思，“平哥...你是想去突袭？”但他看了眼董平已紧紧缠上药纱的受伤手臂，却皱起眉头说：“...哥哥当初还讲过，若伤了就心安理得的休息。真是言不由心。”

　　这句话，语气中有十分的无奈，却无一分的责怪。张清此刻是忧过于喜的，离开的想法虽使人有所希冀，然而当下为此董平却即使受伤也还要去战场——倘若因此伤上加伤...他心中猛地一紧，不愿继续往下思考。

　　董平见张清这般模样，他在担忧什么，心下能猜测到七、八分。他抬了抬自己的左臂，道：“我这伤并不严重。而且我此番去独松关，是要先去试一试虚实。今日我们刚又损了一人，方腊那边定以为我们不敢马上再有行动。今晚独松关或许不会有重兵守夜。若我探得果真这样，就抓住机会攻其不备，一举攻下它便去休息...至于关破后领军入城的事情，还得麻烦清弟你了。”他笑了笑，说罢，转身拿起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双枪。

　　“我这就去了。”董平说着便往营帐外走。“在这里等我消息。”他对张清道。

　　但张清却携了梨花枪，提步跟了出去，“哥哥莫要独自前往，我与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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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与董平的相识，是因东昌刘太守知临府程太守为童贯门生，却不知他与手下都监关系不和。当董平带着商议两府联防事宜的公文前来东昌时，刘太守觉如程太守亲临，自然要热情迎接，然而他身为太守，躬亲迎接一个职位低于自己的兵马都监，却又失了面子。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命手下与董平官职相当的虎%骑张清代自己去迎接。
　　当时张清从外地来东昌才几月，被提拔为虎%骑也是前不久的事情，他目前对邻近州府的情况还并不了解，认为刘太守给了自己一个要去拍马附势的差事。他自知自己不擅于此，亦不愿为此事，但无可奈何还是硬着头皮的去了，一路上眉头皱的紧，绝不能想到自己最终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容貌甚俊，英姿挺拔，仅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竟会是自己未来一生的挚友、恋人。

　　而后来他们两人的相互表白，却是他们在结为兄弟后，才发现对彼此并非纯粹的兄弟之情。于是一人随性随心道：“清弟，我喜欢你，这可怎么才好？我不怕世人嘲我爱上男子，反背常理，却惧你如何看我，是否对我有同样的心意？”
　　而另一人惊喜、开心的回说：“哥哥是在讲真的？张清其实对哥哥也...纲常伦理什么的，我亦并不在乎，愿今后与哥哥结伴，苦乐福祸皆同当。”

　　苦乐福祸皆同当。此言要讲出来并不难，做到却不易，世上真正能长久结伴的两个人，日常小事的摩擦虽也有，但大事上心必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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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董平、张清率亲信士兵千人，为求行动隐秘，弃马步行，再度踏上独松关。

　　果然如董平所料，敌方今夜疏于防卫，负责守城的将士厉天闰、张韬在城门被炮火炸出一个不小的破口之后才急急的领兵来挡。不过虽然迟了，但毕竟有主方优势，待他们率军出城后，定睛看到前来突袭的是两个青年将军，其中一人便高声道：“敢这个时候来攻关，你们有胆量！看你们还年轻，又有本事，就这么死在这儿未免可惜，不如降了我们！我们方腊皇帝是爱才之人，必会重用你们！”

　　“不降！”张清根本未做考虑就大声回了两字，语气坚定、有力。

　　“哦？”对面另一人挑眉，道，“不降？难不成你们想当那不怕死的英雄！”

　　“现在提谁是英雄为时尚早。是死是活，打了再说！”这次是董平回的话，他表情很平静，是已做好了与这两名敌将对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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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

　　张清在看到董平挡下厉天闰一招猛攻时左臂动作的迟缓后，脑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的手臂伤得其实不轻，但为来攻关所以瞒了自己，第二念头，是自己要过去帮他解围。
　　然而心急之下认为现从腰间袋里取石子赶不及，却是立刻抬手刺出的一枪速度虽快但过猛，厉天闰并非只会无脑进攻的人，见枪头冲向自己连忙退后躲过。张清收手不得，枪头顺着使力的方向一下捣入前方的松树树干中。

　　即刻用力拔枪却拔不出的那瞬张清便知要不好，下一刻他想对董平说不要管他！他想董平不可以立即回身往自己这边来的，他分明看见张韬已朝他攻了过来，怎么能此刻冒着危险转而来顾自己呢！

　　但他刚要出口的声音，却被自背后来的一下猛地剧痛定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口，却是一股腥甜的血味从咽部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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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生命最终一刻前的视线是落在那棵松树上的，视野模糊之前，他看清了这棵树的模样。树枝干粗壮，挺拔旺盛，郁郁青青。
　　但树干上面此时插着他的枪，给戳出一个丑陋的大口。而树下泥土上浸润的大片红黑粘稠的液体，是他的鲜血，还有董平的鲜血，过段时间，泥土就会变得腐黑而肮脏，味道腥臭。

　　张清用所剩无几的一点力气低下头去望了董平至死都未闭上的双眼。眼前的画面如梦醒那般忽然消失时，他最后想的是，平哥，你非要救我...咱们这样，可对了？...是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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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六年，董平、张清结伴夜攻独松关，后于乱军中不敌对手，双双丧命关下松树旁。死前他们领兵将城门用火炮炸出大口，城门防守既破，便是有了进攻的契机，几日后，独松关被先锋军成功拿下。

　　人这一生，总要做错一些事，也定会做对一些事，此二人当初一个开关放敌入城，一个降敌弃城而去，委实算不得英雄，是为错事。而他们人生终了前做的决定——有人说董平不该负伤还要闯关，张清不该跟去。还有人说张清不该不用飞石只着急要刺那一枪，董平不该弃对敌而去救张清——这些，死者已不可回思，却无后悔，至于到底是对是错，就留给活着的后人慢慢评判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