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谁之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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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陆焱身后传来，陆焱转头一看，后面冲来一辆四匹白马拉的玄色赤簟车，似乎是崔辰向来的坐车。崔辰来得这么快？那车奔得近了，速度也慢下来，赤色的细竹帘卷起一角，车内人露出半个脸，可不是崔辰是谁？“陆公子好兴致，竟然弃车赏雪，不过天寒地冻的，可别着凉了。”
陆焱再胆大，此时也不敢当着崔辰的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殴打崔家奴仆，他哼了一声，讽道，“本公子筋骨壮健，自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人能比。”
“陆公子不避人言，爱抛头露面，固然让世人都知公子身体强健。可如今宫里选后，首要的就是循规蹈矩，看来在下实在是当仁不让。告辞。”崔辰轻笑一声，细竹帘放下，车子从陆焱身边驶过去了。
陆焱眼睁睁看着杨羽菲上了崔辰的车，心头懊恼万分。早知如此，何必这么小心，平白放走一个教训崔家刁奴的好机会！崔辰，敢笑我没规矩，你等着瞧！谁当皇后还不一定呢！我要好好去打听打听！皇太后跟我家素来交好，肯定是非我莫属。等我当上皇后，你这落选的当侧君，还不是轮到我管！哈哈哈！
咦，刚才那崔家刁奴分明作的女子装扮。这么说来，难道崔辰贴身小奴是女子？嘿嘿，有好戏。皇后人选可要清白之躯，崔辰，若你的贴身小奴果然是女子，那，别说侧君，你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了！
此时远去的车中，杨羽菲暗自庆幸“崔辰”不愧是现代人，非常聪明，短短几日内就把崔家的势力全盘了解，这样才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家的人跟踪她的时候，崔家的人也在跟踪着陆焱。“这次真谢谢你，若不是你，我都没发现陆焱要暗算我。”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同伴嘛。”崔辰斜靠在车中的软榻上，笑吟吟地看着杨羽菲。崔辰本就长相极美，言笑之间令人怦然心动，杨羽菲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但转念一想，这个躯壳里面乃是跟自己一样的现代人，又定下心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忙道：“你上次落水受了风寒，现在好些没有？”
“早就好了。”
“那你脸颊怎么有些潮红，看起来不正常。”杨羽菲伸手探探他额头，崔辰微微一愣，旋即神色如常。杨羽菲探过他额头，又将手背贴到自己额头，“你好像有点发烧。”她忽然想起崔辰是急忙赶来救她的，或许这样一剧烈运动，又引起病情变化了。大冬天的在水里沉了这么久，不好好休息，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呢。
“我一听到下人说陆焱可能对你不利，就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崔辰的话。
“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费心了。”杨羽菲心中十分内疚，轻轻拍着崔辰的背，帮他顺气。
“其实，本可以让下人过来，只是陆焱的性子向来骄横，怕制不住他，所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要不要紧，喝点水？”杨羽菲看他咳得难受，心想，要是有止咳糖浆就好了。以前，自己有一回咳嗽很厉害，喝了川贝枇杷糖浆，结果很灵，止住了咳嗽。
“嗯，没事。从那日起就这样，我也习惯了。可惜没有止咳糖浆。”
“是啊。毕竟现在是在古代。”杨羽菲叹了口气。
“不过，医生说了个偏方，说是可治这病。”
“什么偏方？怎么不试试看？”
“唉，这偏方太难，配不齐。”
“你说来看看嘛，别吞吞吐吐的。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这偏方，要百年贝母之根，百年枇杷之叶，百年梨树之果，百年荷花之茎；其余药材都还好找，可天下平常荷花，没有如此之年长，生至百年者，天下只有两处，一是当今皇宫中，大明宫太液池中生长，另一处是江南我家一处宅子中。”
“这个也不算太难啊。回去拿就好了。”
“崔家虽然身份尊贵，但不可能跟皇家提要求要这个，毕竟我不是功臣，也只是小病而已。而且，必须要小寒之后第二日的鲜藕一斤，若从京城到江南，往返来不及。”说着，崔辰又咳了几下。
遇到崔辰以来，一直都是他在帮助自己，不管是以前的那个他还是现在的这个他。难道自己不能为他做点事情么？明天刚好就是小寒之后第二日，大明宫的太液池，找个借口应该可以下去吧。杨羽菲正想对崔辰说自己来想办法，忽又担心万一拿不到，岂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遂转念道：“如果我有急事，怎么找你？你看到我在玄元观留的记号了么？”
“玄元观？我倒还没瞧见。若你有急事找我，拿着这颗明珠，出宫后到胜业坊的首饰店琳琅阁中，我就会来见你。”崔辰递给她一颗小指头大的明珠，又告诉她接头暗号。
“那，我不出宫就没法跟你联络？”
崔辰点点头，道：“崔家势力虽广，可还没到禁宫中。”
崔辰将她送至安兴坊，两人告别。杨羽菲换上崔辰给她准备的另一辆马车回宫。一回宫，她赶紧换好衣服，按今日见面时裴媛所嘱咐的，去找沈填报喜。
“甜甜，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那是自然。玉儿，可有什么大臣找你？”沈填用过午膳刚睡醒，心情极好。
杨羽菲虽早有准备，但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禁一凛，难道他也跟踪了自己？应该不会，如果跟踪了，裴戬和崔辰肯定会提醒自己。
“是朝中太常寺少卿裴媛找我，说我年少英勇，前途无量，说她老迈病重，让我今后好好关照她们裴家，还说等我府邸建好后登门拜访。”
“哈哈哈，我就算准了，这些世族还不是瞧在你的权势上。裴家也算识时务。”沈填得意之极，放声大笑，又问：“还有何人找你？”
杨羽菲看他样子不像派人跟踪，放下心，大着胆子道：“还有礼部侍郎崔书忆的家仆。当时顺路，她们主动载我一程，说今后两家要好好亲近，多多走动。”这段话倒是她临时发挥，因为保不准人多眼杂，被人瞧见她上了崔家的车子，日后沈填若问起，也好搪塞过去。
“嗯，崔家在本朝比裴家势大，自矜身价，才派个家仆来，不过这样也不错。一日之内两大世家都表明态度，过几日你宅子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呢。”沈填笑笑。杨羽菲连忙赔笑，心中却是在想怎么去拿太液池中的藕，眉头微蹙。
沈填丝毫不察杨羽菲正在走神，看她面带忧色，以为她是担忧第二日正式上任不知如何应对，招手唤她到自己身边，细细为她讲解。杨羽菲仔细听着，越听越觉得沈填不愧把持朝政这么久，不过，比起裴媛，还是差了一些，姜毕竟是老的辣啊。一番讲解结束，已近申时。沈填留她在拾翠殿用晚膳。晚膳中恰巧有份甜品，是蜜汁桂花藕。
沈填见杨羽菲眼光凝聚一处，迟迟未下箸，再看看她眼神所聚，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牢牢抓住她的手，连声唤道：“玉儿，玉儿，你回来了？”杨羽菲猛地回过神，不知沈填又要发什么疯，连忙甜腻腻答道：“玉儿一直在这里陪着甜甜啊。”沈填神色一黯，松开了手，喃喃道：“我不急，你会回来的。”
杨羽菲心中一动，难道跟藕有关？嗯，想起来，好像古代似乎喜欢用藕来表白吧。唉，可惜自己历史书文学书读得太少，不知究竟怎么表白。诶，对了，要不就用这个借口，去太液池中给崔辰捞藕？沈填十分高兴，让杨羽菲今日留宿拾翠殿，杨羽菲则比平日高兴许多，至少方便第二天捞藕。
第二日天刚亮，她匆匆吃了些东西，就去太液池找了艘船，命人划到池中。宫人都知她是太后面前红人，倒也听话。可船只是游船，不是渔船，没有趁手的工具，荷花也枯了，捞藕也捞不上，只能潜下去拔，还好一切顺利，没有什么意外。
“玉儿！真是你！”早上九点，也就是巳时刚过，当杨羽菲把一截洗得白白嫩嫩的藕放在刚刚起床的沈填面前，沈填激动得不顾杨羽菲头发未干，就紧紧抱住了她。
总算赌对了。杨羽菲浑身冻得直哆嗦，但心中高兴不已，助人也助己，善有善报啊。
“你脸色这么青，今日就别去上任，好好在宫中休息。”沈填心疼地揉着她脸，亲自拿布为她擦干头发。
哼，昨晚你折腾我一次又一次，我今天一大早要潜到池底捞藕，都快虚脱了，还不是你造成的。
杨羽菲暗自腹诽，却装出笑容道：“甜甜这么为我考虑，我可不能失约，这事关甜甜你的威信啊。若我不去，那些人又有说的了。”
“玉儿，那你快去快回，撑不住了就回来。”沈填轻轻在她额头一吻，眼中全是恋恋不舍之意，不知怎的，杨羽菲忽然有种罪恶感。她赶紧回想他的种种恶行，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当东郭先生。
杨羽菲今日采的藕，除了给沈填的那截藕，还有四五截。她从中选了两截最好的，估计约有两斤重，够他药用。从长乐门出宫，往南至安上门街，走不到此街一半之遥，西面就是尚书省。虽然沈填势大，并非能一手遮天，毕竟还是要照顾下其他朝臣的情绪，所以杨羽菲此次授官吏部郎中也没有在正式场合太极殿举行，以免中途生变，遭来一些官员的反对。礼部官员宣读完圣旨，发给杨羽菲银鱼袋、印玺等相当于“身份证明”的东西，让杨羽菲换上绯色的新官袍，径行离去。
杨羽菲吏部的新同僚因被打了招呼，并没有为难她，而是跟她好好介绍了一番吏部的情况，见她眼圈发黑，脸色发青，穿得极为臃肿却不时打着冷颤，心中不禁大为同情：以色事人，可不是那么轻松啊。“杨大人，吏部事务繁重，冬日里也得多补补身体，我那里有些滋阴补肾的灵药，明日给杨大人带来。”
“啊？不用的，多谢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就是。”杨羽菲不知为什么，在吏部几乎每个见到自己的人都对她说类似的话，而且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神秘的笑，让她心里直发毛。那个藕，自己藏得很好，没被看出来吧。
上任首日并没有什么事，上司很快就离开了，紧接着，同僚们也叫她先回去。“可现在不是要忙考核么？刚才也说吏部事务繁杂……”“杨大人有所不知，今年因情况特殊，年底不考核，延期至明年三月。”原来如此，杨羽菲放心“下班”了。
离开尚书省，杨羽菲仔细看看没人跟踪，便往西穿过景风门，去胜业坊崔辰说的首饰店“琳琅阁”。胜业坊离尚书省只有一个半坊的距离，杨羽菲很快就到了胜业坊，胜业坊虽大，但只有一家首饰店，正是琳琅阁。琳琅阁店面也不大，掩映在一片杨柳中，虽然柳叶不耐寒早落，但柳丝纷纷，别有一番韵味。走进门，里面只有两个二十左右的伙计，一个四十上下的老板。她按照崔辰所说将珠子递给老板，“我最近得了个珠子，想配成一对，你这里可能配上？”
“这种大小的珠子，到是好找，可要做到同样的光泽，就有些难了，大人请等等，小人去去就来。”老板接过珠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转身去内堂，留下店小二招呼她。
还有点像演电视呢，杨羽菲一边烤手一边暗自好笑。不过，崔辰真的会来吗？他也没说让自己等多久，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谁之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