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拙绪

18、毕业

　　被周立刚表白后，李萱不那么迟钝了，她发觉到，园园说得对，周立刚待人的确是很好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跑到女生宿舍里来，还给李萱带了早点。
　　“你又来干嘛？”李萱问他。
　　“送你上车啊！”
　　“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不管别人的立场呢？”李萱有点儿嫌他烦了。
　　“我自己不脸皮厚着点儿，问你你能让我来么？”周立刚边说边帮着李萱收拾东西。
　　“放那儿，别动，你来了我也不用你送！”李萱生气地说，她是很少坏脾气的。
　　“你这是怕我！”周立刚笑着说。
　　“是，我怕我忍不住骂你一顿！”李萱瞪他一眼，把他推开，自己收拾。
　　“我弄，你去吃饭去！”周立刚也推开她，接着又赶紧双手拦住反攻上来的李萱笑着说：“你放心，我就这一次，也最后一次不是么？同学一场，以后还是朋友啊，送送你也是情理之中！”
　　“嗯，你这是情多理少，我受不起！”李萱不理他了，另外收拾别的东西。
　　“受起受不起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了！”周立刚像是自言自语轻声地说。
　　然而李萱听见了，她没说话，赌气似的扔下手里的东西，坐下来吃饭。
　　宿舍里都收拾停当之后，两个人也该走了，李萱站在门口往室内环顾了一圈，深觉确实再无可留恋的了，便就关了门，只得走了。
　　周立刚帮她拿着东西，两个人一起来到长途汽车站。在候车室里，周立刚坚持让李萱坐那等着，自己跑去买了车票和路上吃的东西回来，又替李萱都装好了，然后坐在她旁边陪她等车，很像是一个真正的男朋友，只是连一个吻的回报都得不到。
　　“我很高兴！”周立刚说：“我终于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照顾你了，我很高兴！”。
　　“等会儿，”李萱说：“你不会是觉得咱俩这是在交往吧？”
　　“我没那么傻，你昨天不是说清楚了么！”周立刚笑着说：“只是我一直都想照顾你，不怕你笑话我，我经常幻想着替你做这做那的照顾你！”
　　“呵呵，那你这成啥了？”李萱笑着说：“得病了吧？”
　　“差不多吧！”周立刚没看她，但挺认真地说，也有点无奈。
　　李萱看着那张真诚的脸，心里为他有点感到忧伤，她同情地说：“你挺傻的！”
　　“我乐意！你管不着！”周立刚扬脸看着候车室里的广告牌，还挺得意地说。
　　“你这人死心眼么？”李萱认真地问。
　　“我觉得还行，不死心眼吧？”周立刚说：“为啥这么问？”
　　“你要是死心眼，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了，那我得多有罪恶感哪！”李萱说。
　　“哎，我说你能说点好听的不？”周立刚立着眼睛跟李萱说：“你就不能留点希望给我么？你就不怕我回头就殉情去啊？”
　　“怎么个死法？”李萱笑着问：“那块豆腐撞死啊，还是打盆水淹死？”
　　“我跳河！”周立刚瞪着李萱说：“留遗书，就说是你害的！”
　　“能有点出息不？”李萱笑着说。
　　“死的心都有，还要啥出息啊！”周立刚阴阳怪气地说。
　　“那您别着急，等我走了您再想法儿死！”李萱说：“让我彻底摆脱嫌疑啊！”
　　“你真冷漠！”周立刚伤心地说：“我这心太凉了！”
　　“别不知道好歹啊，我能怎么办？”李萱瞪了他一眼说。
　　“我打电话你别不接就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就是怕有时候想你想得受不了了，忍不住会给你打电话的。”周立刚可怜地说：“我保证不再提及感情问题，我们只随便聊聊就行！”
　　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孩，对自己如此的真情，一点儿都不心动对于李萱来说是不可能的。然而为他着想，李萱也只能是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在知道你的心思之后我们的谈话还能正常么？”李萱说：“你不会是想跟我保持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吧？”
　　“我说你能把我往好了想想不？”周立刚一再被李萱惹怒：“我是那种人么？这不就是一时之间放不下么？你能有点同情心不？”
　　“同情心我有，但你这种我真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办好！”李萱诚实地说。
　　“不用咋办，别看到是我的电话不接就行。而且你暑假里没事，晚上多上□□，用□□聊天方便。”
　　“等会，你这成啥了？不还是变相交往么？你让我怎么做啊？”看到周立刚这么认真，李萱发觉周立刚对自己的感情比她认为的还要深，她开始担忧起来。
　　“我说你别想那么复杂行不行？”周立刚有点烦躁了，其实对于这份他既拿不起来也放不下的感情周立刚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倒不想整复杂了，我看是你不想消停啊！”李萱说。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干扰你的选择，我这么要求全是因为我的自私，我是真的没办法接受永远的跟你分别，也许一段时间后，我就好了，也就不需要麻烦你了。”周立刚挺无奈地说。
　　“你怎么把自己整得这么可怜？”李萱皱眉。
　　“我乐意！”周立刚生气地说：“我问你，你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就不让你走了！”
　　“你这是无理要求，在挑战我的原则！”李萱认真地说。
　　“迁就我一段时间吧，慢慢就好了，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周立刚说：“我也不愿意看见你为难！”
　　李萱不再忍心一再地拒绝他，还是留给时间去解决吧，急于下结论对他反而是一种伤害。有些问题只有时间能解决。
　　广播通知上车了。
　　周立刚站起来问李萱：“我能抱你一下么？就像普通朋友间的离别？”
　　“我应该给你留下一个这样的回忆么？”李萱仍坐在椅子上，抬头问他。
　　“放心吧，不会让我更迷恋，只会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周立刚拉起李萱，说：“再说，你应该给我这么多年的暗恋一点点的回报！”
　　李萱站在他跟前，抿着嘴低着头思量着——
　　周立刚哈下腰歪着头，费力地从下面看她，挺绅士地等待她的首肯。看着他这么滑稽可爱的样子，李萱被逗乐了，而周立刚把这认为是李萱同意了，开心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脸贴在了她的头上。而李萱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她觉得眩晕！周立刚的怀抱是那么温柔、舒服，让她很有安全感。

　　李萱的暑假是安静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亲都还没到退休的年龄，所以假期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由李萱自己支配的。除了偶尔出门跟朋友们三五成群地聚聚，闹闹，便是些不大要紧的功课跟兴趣方面的学习，听听音乐看看书，上上网习习字，李萱的假期过得挺惬意的。她可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发呆，她也很高兴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发呆，大部分时候她几乎都不能确定自己所处的思维状态是休息着的还是在建设。再健康的思维也不能够长久保持寂寞的状态的，这个假期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她听从了爸爸的建议，便去考了一个驾照回来。
　　这个暑假对于李萱来说，是她这一生里最轻松的时光，既没被要求也不被期待，既没什么责任也不必承担什么义务，在她自己的内心里既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而且她是独立的，是自由的。这个时候的她的生活，是多么轻松自在的啊！
　　伍哲似乎很忙，跟李萱也不怎么经常发电话短信息，而伍哲住的职工宿舍里没有电脑，两个人也不能聊□□。为了避免在网上碰上周立刚，李萱也尽量少上□□，但是又怕有故意回避的嫌疑，她又需要偶尔在□□上露面。有时候能碰上周立刚在线，有时候他又不在，这样，两人基本上能够保持不太频繁而又没有完全断联的正常的普通朋友一样的交往状态了。
　　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李萱一直也没敢问周立刚是否已经从单恋的漩涡里走出来了。
　　不过李萱觉得无所谓了，下周她就要启程去大连上学，她没有精力替他考虑了，李萱知道时间会帮助周立刚走出来的。然而周立刚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问她：“你哪天走？订的几点的车？”
　　“问这干嘛？”李萱警觉地反问他，开始觉得背负周立刚的感情，让她感到疲累了。
　　“我下周正好去大连出差，想顺便送你去上学，看看你，也见见你男朋友！”周立刚挺阳光地说。
　　“那你就出你的差吧，看我俩干啥！”李萱不耐烦地说。
　　“顺便而已，好不容易有机会见见，怎么能不见呢！”周立刚自信地说：“你怕啥，你跟你男朋友我一起见，我请你俩吃饭！”
　　李萱可左右为难了，周立刚对她的感情现在是怎么个程度她不清楚，自打从长途汽车站分开后，她就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秘密藏了起来，自己不再去考虑了，也没跟任何人提及，她认为这件事也就这么结束了。跟周立刚在□□上的几次聊天也都只是聊聊工作、同学、新闻之类的，再就相互发几个笑话而已。
　　李萱觉得，这次在大连如果跟他见面，她怕周立刚的感情还在，会在伍哲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来，那她会觉得别扭的；不见吧，他说得那么坦诚，自己表现得太小气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似的。
　　“见面可以，但也不用你送我去上学啊！我男朋友会送我去的。”李萱说。她明白就算是刨除暗恋关系，他们同学一场，同处异地，见见面也是常理。
　　“我不就是顺便么！你说不送就不送吧！”周立刚说：“你坐哪趟车去大连？要不我跟你坐一趟得了！”
　　“你坐得上么？我坐通化过来的车，你长春始发也不走我们这儿啊？”李萱说。
　　“那我上你们市去，跟你坐一趟车！”周立刚又有点厚脸皮了。
　　“你等会儿，周立刚，你不会是对我还没断了心思呢吧？”李萱直白地说：“你要这样的话，那咱就不能见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太狠了！”周立刚伤心了。
　　“你到底想怎么着？”李萱挺严厉地问他。
　　周立刚什么也没说，沉默半晌，就突然挂断了电话。
　　李萱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不过面对周立刚的痴心，她还能怎么办呢？李萱觉得自己的话虽然说得有点重，但自己做得是对的，周立刚挂断了电话也挺好，或许就此就断了对她念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于是，李萱便暂时放下了周立刚的事，不再理会也不再上□□了。
　　其实她也没有时间上□□了，临行前的准备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学校的通知里写明了一切生活用品都自备。这次离家比较远，妈妈什么都不放心，给她准备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外加一个行李卷。李萱为了能让父母放心，便就告诉了他们她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然而这消息的公布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了，知道了李萱有男朋友在那边之后，李萱的妈妈反倒更不放心也更劳神起来了，她经常用晚上的时间没话找话地拉着女儿聊天，大部分意图无非是告诫女儿：女孩子家要懂得自重，不要轻易地跟男生有亲密的行为之类。
　　临送女儿上车时，李萱的父母还一再跟女儿约定，今年过年回家时一定要带伍哲来家里见见，如果满意，那么两家老人也一定要见面，显见着李萱的父母这是打算着要给女儿订亲了。不订怕是不行的，女儿都跑到人家嘴底下去了，咱还能指望那狼崽子不张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