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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摸不到的颜色,是否叫彩虹 7 ...


  •   任真没有对他说“谢谢”,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道谢。

      晚上回去,她把捐款箱里的百元钞票拿出来一张张数过,不多不少,100张,1万元整。她清楚记得,这一整天捐款给自己的人里除了鹿少焱,再没有人投过百元钞票,握着这100张全部来自于鹿少焱的粉红色钞票,她的心渐渐好像裂了一道缝,刮进一阵凉飕飕的风。

      穆亚男走到她身边,仍是递给她一杯茶,说,“也许你可以尝试谈一场山呼海啸的恋爱。”

      任真苦笑,却也赞同穆亚男的预见,如果是鹿少焱恋爱,那么一定是山呼海啸般的恋爱吧,但是,她渴求的却是岁月静好。

      “饶了我吧。而且,我觉得那根本不是爱,爱一个人怎么会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得给?”她说。

      “但是至少他够勇敢、够真诚。”

      任真仍是摇头,“穆穆,你说这些钱我该怎么办?鹿少焱的这份捐赠太重了,我拿不起。”

      “拿不起就还了吧。”穆亚男直接地说,“理由就告诉他说,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任真笑笑点头,“对,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周的募款之后,不记鹿少焱的1万元钱,任真一共获得了接近一万五千元的捐助。她已经感到很欣慰,细算一下,这一万五千块大概可以多为寒宇争取3-4个月的呼吸。也许,在这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奇迹就会发生,寒宇会醒过来,那么,她这么久的坚持就是值得的。她庆幸自己明天就可以去医院拆除腿上的石膏了,这样她就可以快一点回去看寒宇,并把手里的钱交给父亲替寒宇续命。躺在床上,任真第一次不知道是该盼时间走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周末,到了到医院拆除腿上石膏的日子,任真早早起床,去食堂为穆亚男打好早餐,以表示她对她好心答应陪自己前往医院的感谢。

      偏偏,早饭刚刚吃下肚子,窗外开始涌动乌云,几分钟内就铅云密布。任真趴窗观望,刚转身,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在身后劈下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旋即,大雨就倾盆落下来。

      “佑阳市的秋雨最吓人了,下大时能要人命,不一会儿工夫水就能漫过小腿。”土生土长在佑阳的穆亚男望雨兴叹,转头对任真说,“我看今天你还是别去医院了,等明天吧,明天我再陪你去。”

      “可是明天我要给人上家教课,已经说好了。”上一周因为她的腿受伤,她第一节课就爽约,这一次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失信第二次。

      可是窗外的雨越下越急,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几分钟,玻璃已经一片川流。

      这时,寝室门开,涌入一团湿气,原来刚刚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度周末的章翎被大雨浇回来,发丝串串淌水。

      “哎哟妈呀,淋死我了,我还没出校门就被淋成落汤鸡了。”章翎催着大家把自己的干毛巾都拿出来“救援”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对了,任真,我看见你们家鹿少焱正冒着瓢泼大雨绕着操场跑圈子呢!”

      任真递毛巾的手一震,“他为什么跑圈,你知道吗,中队长罚他了?”

      章翎甩着头发上的水说,“还不是因为那天你们的事儿呗,他和宿舍管理员吵架,系里没给处分,但是给了处罚,听说还是院长点名要罚他的。”

      “任真,你家大帅哥家里的背景不是超硬吗,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院长都敢罚,咱院长怎么那么想不开啊?”章翎促狭地问她。

      任真心下茫然,又听见章翎自问自答说:

      “不过也是,就是因为你们家鹿大帅哥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院长才只给处罚不给处分,不然咱们中的谁要是挑战了管理员阿姨,搞不好真被直接开除掉了。听说,楼下那些凶巴巴的管理员阿姨都是有背景的,不然怎么这么牛?这年头,没有背景还真难混呢,不过还是你最聪明,一开学就靠上咱学校最硬的靠山了。”

      任真当然听得出章翎的弦外之音,她刚要张口,“轰隆”的雷声又响起,电闪雷鸣的窗外灰得像是暮色降临,铅云几乎压上了窗棂,云里的积水正在向大地倾泻。

      任真犹豫了几秒钟后,拿了雨伞,向操场跑去。

      雨水铺天盖地地下着,雨伞根本打不开。任真拖着灌满了雨水的石膏腿吃力地往操场方向走,脸上是扑面的冷风暴雨,耳边还响着惊雷。终于,透过厚重的雨帘,她依稀看见操场上一个身影在狂风卷雨里跑着。

      她跑到鹿少焱面前,抬头望他,雨水冲刷得人睁不开眼睛。鹿少焱看到她,直奔而来。

      她有点喘不上气来,刚要说话,被鹿少焱一把夺过手中的伞,硬生生地撑开,盖在她头上,大声问她:“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任真看见鹿少焱的头发上哗哗地往下淌水,满面濡湿,连睫毛上都积了水,风雨呼啸在他们耳边,但她还是听得见他呼哧的喘息声,大概已经跑了很长时间了。

      “问你话呢,你二傻子啊,下这么大雨跑出来溜达!”他口里冒出白色热气。

      “院领导为什么处罚你,我可以去跟他们解释那天的情况,你来我们寝室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啊?!”她迎着风雨大声说。

      “我没事,你别管!你赶快回去,都湿透了。”说着,鹿少焱就动手推她走。

      雨太大,雨伞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大风夹着大雨从四面八方扑来,谁又无力招架。

      “你别跑了,这样会生病的!”她隔着雨帘对他喊话。

      鹿少焱濡湿的脸孔似乎一下子顿时开朗了,“干嘛,你关心我呀,你关心我是不是?”

      然后,他忽然一步欺上前,贴到她胸前,同时把手里的雨伞撑到她背后,俯身附到她耳边说,“你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吗?那你还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找我?”

      “我——,我有话跟你说。”她回答。

      “什么话?想说你喜欢我,对吧?”尽管满脸雨水,鹿少焱脸上绽放的笑容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

      也许是因为瓢泼大雨隔离了整个世界,让鹿少焱觉得此刻天地间只剩他和任真两个人,他们毫无间隙地站在一起,共担风雨,胸臆中压抑已久的话一下子飞出身体,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她爱他”的话,虽然,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期望。

      任真还没来得及回去,却打了一个喷嚏。鹿少焱心下埋怨她的喷嚏真不合时宜,却忍不住更靠近她一点——他恨不能为她阻挡一切风雨。

      “我车在外面,你跟我来,车上有空调,还有干衣服,你不许感冒!”他想抱她却不敢,只能扔掉伞,拉着她就走。

      “不,我不去。”任真企图避开他。

      “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他抬起双臂为她筑起防风雨的“屋檐”,对她嚷道,“你想冻死在这大雨里啊,我可不想,我不给你陪葬,你快跟我走!”

      任真被他在身后用力推着,没办法,索性跟着他穿过厚重的风雨,走去学校的停车场。

      鹿少焱的白色路虎正停在雨里接受雨水的冲刷洗礼,他上前去打开车门,先把任真塞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跑去后备箱拿来干衣服。

      跳上车,他把干衣服塞给任真,再把车上的空调调到最高温度,一边搓手一边喊“冷死了”,却把渐渐冒出暖风的空调口让给她。

      “你往这边靠靠,空调里出热风了!躲什么呀,我会把你怎么样啊,以为自己是天仙啊?你快点擦擦啊,把衣服都擦干,否则会感冒的。你感冒我可不负责的。”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忙忙叨叨拿过任真手里的干衣服,在她的头发上恶作剧地胡乱擦起来。

      任真躲,说,“好好的衣服会被你擦坏的,以后还怎么穿?”

      “给你穿,真坏了就给你穿!”鹿少焱在她头上擦得更起劲。

      车厢就那么大,任真躲不过,只能向他要衣服自己来擦。可是这一回鹿少焱还不给了,擦完了头发,他的手渐渐擦上她的脸,刚刚那足以覆盖她脑壳的大手力道一下子变得温柔。隔着薄薄的衣服,任真感到他的手指似乎有几分轻颤,但他还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拭去她眉毛上的雨水,然后是脸颊,一寸一寸,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说吧——”擦得差不多了,鹿少焱转去用刚刚擦过任真的衣服擦自己的脸,一边假装不太有所谓地问道。

      任真伸出双手,覆上自己的领口,然后,轻轻解开蓝色衬衫的第一个扣子。

      “你干什么啊?”鹿少焱一下子躲去老远,背靠着车窗防御似的护住胸口,好像任真企图“□□”他一般。

      任真不回答,从脖颈上取出一根红色的细绳。细绳子下面,坠着一个绿色的玉石戒指,翠色欲滴,轻轻摇曳。

      她从脖颈上取下红绳,再从绳子上褪下玉石戒指,用手指仔仔细细擦干戒指上的水痕,递给鹿少焱,说:

      “这是一个玉扳指,我爸妈结婚时,我妈送给我爸的定情信物。这个玉扳指,是外公留下来的传家宝,据说是晚清时代的宝物,可能会值一些钱,但我爸妈从来没去过古董市场上问过,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这个定情信物。十几年前,我爸出了一次意外,左手的5根手指头都被炸没了,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戴这个戒指了。我来大学之前,他把这个戒指给了我,让我想家时就看看它。现在,我想把这个戒指暂时送给你——,”

      “送给我干嘛,你家的传家宝,我怎么能要?”任真话还没说话,鹿少焱忙着摆手拒绝。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戒指不是真的要送给你,只是暂时寄存在你这儿。对了,你车上有纸和笔吗?我想现在给你写一张借据,你捐给我的那1万块钱,我不能要,但我想向你借,这个戒指当做抵押。我身上其在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暂时当抵押品给你了,所以只能拿这个戒指顶替,虽然我们家没有人去市场问过这戒指的价钱,但它应该会有一点价值,你一定收好。我把它放到你手里,等我大学毕业工作攒够了钱之后,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你赎回这个戒指,到时候你一定要还我。所以拜托你一定仔细收好它,千万千五不要弄丢了,更不要弄坏了,因为这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是感情。”

      鹿少焱感到喉咙里仿佛被人塞进了棉花,任真每多说一句话,棉花就塞得更厚一层。

      半晌,他粗声说,“钱是我给你的,‘给’你你懂不懂?‘给’不需要还!”

      “可是那么多钱,我凭什么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钱太多,我不能要!”

      “谁说平白无故了?我是捐给你,因为你家穷,因为我看你可怜,不行吗?”这时,他的发丝上滴落一滴没有擦净的水滴,他烦躁地抹去。

      车厢空调口呼呼地冒着暖风,车里只剩下两人对峙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任真说,“那样的话,我还是把钱还给你吧。”

      说完,她打开车门要下车。

      “嘭!”鹿少焱一跃越过她,一把关上车门。

      任真感到小腹上一只有力的小臂,紧紧把她压在他的臂弯下。

      “你干什么,我要下车!”任真轻微地挣脱说。

      鹿少焱紧紧地望着她,与她呼吸相闻。她看得出,他眉宇间的严寒却在一点点融化。

      忽然,他捧起她的脸,下定决心般地亲吻下去。

      炙热的嘴唇迅速侵占了她的唇瓣,一瞬间封住了她的呼吸。然后,他的舌头蛮横地长驱直入,不能自拔地要与她的唇舌交织,萦绕。

      任真奋力反抗,他却不为所动,直到她挣扎着说,“你到底想干嘛?”他放开了她,而后她听见他泫然欲泣的声音,“谁说是‘平白无故’,理由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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