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竹马时光》Lady_乐宁

6、摸不到的颜色，是否叫彩虹 4

　　任真的捐款请求并没有得到刘老师的明确答复，他听了她对家里情况的描述后，紧蹙着眉头点头说，“这样吧，我回去再研究研究，然后向领导汇报你的情况，你也别着急，先回去等消息吧。”

　　任真感到气馁，但也没有办法。

　　新学期的选课已经结束，从此开始，任真这些大一新生就正式开始进入综合教学楼上“大课”，即公共基础课。打乱了专业、班级的樊篱，任真为不用时常和自己专业的男生们碰头而松一口气。

　　大一新生虽然专业、分院各有不同，但这一学年的公共基础课大体相同，高等数学、英语、马哲等，刑侦专业单独上课的科目只有物理实验和体育体能。所有知识性科目对任真来说都不算困难，但体力体能这一块是她最大的软肋。

　　任真咨询过高铭如何获得奖学金的流程，高铭告诉她，当然是成绩越好越能得到高等奖学金，但前提是没有任何一个科目挂掉。任真本来对拿奖学金充满信心，但第一次的体育课却让她极为挫败。

　　体育课的内容是跨越式跳高训练。任真跳了了很多次都无法过杆，她愈发心急，但越急越跳不过。

　　高铭好心地过来帮他，帮她分析在哪里起跳可能是最佳位置，先伸哪一条腿跨栏可能跨出最佳角度，两人几乎把体育运动变成了技术分析。

　　“从侧面直线助跑，用离杆远的一腿起跳。腾空后，摆动腿先越过横杆后内旋下压，两臂稍后摆，使臀部迅速移过横杆，同时上体前倾并向横杆方向扭转，接着起跳腿高抬外旋，完成过杆动作。过杆后身体侧对横杆，用摆动腿先着地。”任真实在没有他法，索性把所有跳跃技术像背口诀一样反复背诵，只恨不能把指令输入自己的双腿上。

　　可是既便如此，她还是跳不过。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助跑、抬腿、起跳之后，任真累得跪在垫子上，几乎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崩溃地吁出一口气，她无比懊恼，为什么这最简单的疾行式跳高姿势，别人做起来像是发挥人类的本能，而她却就是做不来？

　　难道报考刑侦专业真的是她自不量力的错误？

　　一根横杆、一方操场成了她屡战屡败的噩梦。

　　可是，她不能放弃，因为她需要奖学金，需要钱。

　　重新站起来，任真捶捶腿，小跑着回到起点处，她想要趁老师收杆下课之前多练几次，否则下节课的跳高考试她必定无法通过。

　　操场上的寒风又凛冽了几分，把她的发辫吹得乱飞，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默念一声“寒宇”的名字，助跑、冲刺、起跳。

　　“啊！”任真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出来的鹿少焱迎面挡住她的跑道，她紧急“刹车”，然后一跤摔倒在他脚下。

　　“干嘛行这么大礼，不用跪我，平身吧。”刚刚拿到班级最高跳高成绩的鹿少焱立在她面前，笑吟吟地说。从任真的角度去看，他的两条腿又长又直，无疑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鹿少焱，你到底想干吗啊？”任真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的腿好像站不起来了，脚踝处一阵锥心的痛。她用力再试着站起来，竟然仍是不行。

　　“你没事吧？不是吧，摔一跤就骨折了？”鹿少焱居高临下的脸上也现出了惊慌，说话的底气明显不像先前那么足了。

　　任真狠狠地瞅他一眼，忍着锥心的痛再次努力，终于撑着地面站起来。这时，高铭远远地跑过来，紧张地问，“任真，你这是怎么啦，骨头没断吧？”

　　“应该没事吧。”口上如是说，任真心里却有些发虚，因为脚踝上的刺痛已经让她感到颤抖，这绝不是好兆头。

　　“鹿少焱，人家助跑冲刺的时候，你怎么能突然跳出来吓人呀？”高铭转头责问鹿少焱。

　　“我是看不过去她这么笨！她起跳的方式错了，腿又那么短，来来回回跳一万次也跳不过去！”鹿少焱极力辩解道，“她的问题就是‘怕’，怕那根杆子，一怕起跳就顿了。跳高最关键的就是起跳腾空的那一刻，你那一刻顿了哪怕0.01秒，也肯定功亏一篑！”

　　鹿少焱还在申辩，他如影随形的好兄弟赵子赫飘过来，猫着腰去看任真面向地面的脸，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鹿少焱，你又把任真弄哭了？你牛，真心的牛，见她几回，弄哭几回，保持百分百不败记录啊。”赵子赫对鹿少焱比拇指。

　　“滚你大爷的！”鹿少焱一把推开赵子赫，伸出一根手指捅捅任真的肩膀，迫使她把低垂的头抬起来，问，“你最好别哭哈，我送你去医院，医药费我赔。”

　　任真紧抓着高铭的衣袖稳定身体，抬头怒视着鹿少焱说，“我没哭，我才不会因为你这种变态哭，你让开！”

　　“我让你去医院，现在就去。”鹿少焱伸手想拉又想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放心，我残疾了不会来找你！”任真倔强地说。

　　被高铭搀扶着，任真艰难地往校医院走。风吹过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好不容易来到医务室，任真艰难坐下。校医刚蹲下查看她的腿，鹿少焱推门闯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白大褂的大夫，男的手里有一副蓝色担架。

　　“谁受伤了，在哪？找人帮忙抬上担架。”打先头的女大夫不太耐烦地问。

　　任真、高铭、校医都有些傻眼。

　　“就是她！”鹿少焱手指任真，像是在指认犯人。

　　“哪儿伤了，这不挺好的吗？谁打的120啊，我告诉你们啊，我们医院出一趟车350，不管坐不坐，这钱你们都得交。”

　　“没说不交啊！没看见她腿受伤了，走不了路？”鹿少焱的火气直接压过了女大夫，“她的腿可能骨折了，你们赶紧把她拉到你们医院拍片子，打石膏什么的！”

　　“骨个折不能自己打车去医院，有钱烧的吧你，叫急救？”女大夫上前拉任真的衣服说，“赶紧上担架吧，自己走也交350！”

　　任真第一次见识120急救车，原以为急救医生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极度关心病人安危，却没想到现实却是这么粗俗。

　　“鹿少焱你到底要干嘛？”任真蹙眉转向鹿少焱问。

　　“废话，送你去医院呗。”他答。

　　“如果需要去医院，我可以自己去的，你叫救护车干嘛？”

　　“需要去你去了吗？万一你耽误治疗真残疾了，我还要跟着担法律责任。”

　　“我说了，不用你负责！”

　　“你以为我想负责啊？”鹿少焱说着竟蛮横起来，上来把她推上了担架。

　　担架由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抬起，任真不好意思躺下，就坐在担架上面，担架像颠轿子，她尴尬得满脸通红。

　　在医院里折腾了几个小时，当天晚上，任真到底戴着一条石膏腿由鹿少焱、高铭、赵子赫一起送回学校。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3个男生被管理员阿姨拦住。

　　“阿姨，你缺乏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啊。我们三个大男人真对她有什么想法的话，还能把她送回宿舍来啊？”为了让管理员放行，赵子赫油嘴滑舌分析说。

　　“阿姨，我们是在助残！”鹿少焱一言蔽之。

　　“阿姨，您看她的腿伤成这样，自己根本不上去五楼啊。”最后还是高铭正经的理由奏效，管理员阿姨放了行。

　　终于回到寝室门口，任真吁一口气，礼貌性地向三个人道谢。室友们看见她受伤了，都连忙去扶住她。

　　“你腿这个样儿了，明天上课怎么办？”高铭问。

　　“没事儿，我慢点走就行。对了，麻烦你明天出操时替我向队长请假。喏，这是病历和诊断书，给你拿着吧。”任真从口袋掏出刚刚在医院收到的各种各样的单据，挑出有用的递给高铭。同时她想到，今天所有的医药费用都是鹿少焱出的。

　　“那个，鹿少焱——，”鹿少焱听到她叫他，一步跨到她面前。

　　“干嘛？”

　　“那个，今天的医疗费都是你替我拿的，这不行。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我想，医药费我们一人出一半行吗？但是，钱我可能得过些日子才能还你。”

　　“还什么钱，你骂谁呢？”鹿少焱脸色立刻就变了。

　　“任真，这就是你不懂了，跟我们鹿总混，真兄弟不提钱，提钱是骂人。对吧，鹿总？”赵子赫嬉皮笑脸地说。

　　鹿少焱不搭理，转身就走。

　　高铭搔着后脑勺，仍旧不放心地说，“不过任真你腿伤了，明天上课时找个人用自行车载你一下吧？可惜我是个没车、没房、没卡的‘三无青年’，要不——。”

　　“要不我明天一大早上来载她一段？”赵子赫自告奋勇。

　　“真的啊？”高铭问。

　　“真你个头，你还真信啊？得了，你别进了女生宿舍就拔不动腿了，赶紧撤吧。”赵子赫说着，拉着高铭去追已经看不见踪影的鹿少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