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香》卓点

4、第四章：话不投机

　　云朵拥有太多遗憾，大的小的，深的浅的，但没有一件向这一件令她如此惋惜。别的事，如果时间逆流，她依旧会选择当初的决定，因为她别无选择。可是姐姐的婚姻，她是无论无何都会做与当初截然不同的选择。
　　不论怎样，她还是决定先看看巴特本人，由于姐姐的婚礼太过仓促，她并没有参加，也因此时至今日，我只见过巴特的照片。
　　照片是哪一年拍的，她无法分辨。
　　照片中有三个人，另外两人是巴特的哥哥嫂嫂，照片是巴特的哥哥嫂嫂在订婚时拍的。照片中的巴特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黑色西装，除了出了椭圆形的脸型值得称赞外，其余的找不出一点能够夸赞的地方，呆滞的眼神尤为让人不安。
　　灰蒙蒙的天空下，北风呼呼的刮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一辆出租车左摇右摆的前行着，路的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树立着零零星星几棵梧桐树和柳树，坐落着零零星星的几间彩钢房。
　　出租车内云朵与云杉坐在后排座椅上，云朵手握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移动，云杉转头看着云朵，摇着头闷气沉沉的说道：“我真受不了巴特了，真的没有办法和巴特一起过了，家里事无大小都由他哥哥嫂子做主，那些本可以由我做主的小事，非要她嫂子认可才行，那些她嫂子也没有办法拿主意的大事，非要他哥哥认可才行。再这样下午总有一天我会发疯，如果一天我真的疯了，你千万不要诧异。你只需要记得，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被父亲的伪装欺骗，他会使用各种手段来伪装，甚至给你跪下，也会使用各种手段来胁迫，包括将你用绳子捆绑。”
　　一个女儿如此评价自己的父亲，一定不是只有其中一方出了问题。
　　“这里的天亮的可真早，不到五点，已经一片通亮，北京可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景观，四川也不会，”云朵一脸阴沉的望着窗外闷气沉沉的慨叹道。
　　云杉露出一丝诧异，妹妹竟然对她的话不予理会，而且还丢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真恨我自己，恨我当时有眼无珠,恨我当时竟然愚蠢的信了他的鬼话；我更恨他，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他一声父亲，他不配。他哭着求我嫁给巴特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不嫁给巴特，他就会被债主打死。可我哭着参加婚礼的时候，他却笑得合不拢嘴，喝的酩酊大醉，还说什么我的命真好，嫁到了矿区，今后就只有享福了的屁话。真应该让债主打死他，只恨那个时候我太傻，还没有意识到那个是将他死推向我亡的决定，”云杉怨气冲冲的叫嚣道，这份怨气源于对父亲的憎恨，源于对云朵对她方才的话语不予理会的埋怨。
　　“这里的风真大，我不喜欢，也不习惯，”云朵一脸哀愁的慨叹道。
　　“习惯了就好了，起初我也不习惯，”云朵的不予理会彻底激怒了云杉，冷幽幽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云朵并没有因为云杉的愤怒而改观自己的态度。
　　“我原以为这样是湛蓝的晴空，没想到除了灰蒙蒙的天，便是遍地狂沙。”
　　云杉愤怒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淡然，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搬的冷淡，“如果我告诉你，我活到现在是将每一天当作生命末日的前一天来对待，也正是这个信念驱使我走到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云朵转头默默看着云杉，像在打量一个陌生的女人一样打量着云杉。
　　“我见过太多轻声细语初中还未毕业的女孩，在早婚嫁给一个五大三粗、粗俗野蛮的底层劳务人员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一个声音尖锐、言辞粗俗、着装与日低俗的家庭妇女。”
　　云杉脸上骤然间充满了不满和厌烦，她粗暴的叫嚣道：“你也嫌弃我？我是被生活逼成这样的。”
　　云朵拧着眉一脸委屈的解释道：“我是害怕你也变成这样，也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更害怕有一天会我变成这样时，没有人及时提醒我。”
　　灰蒙蒙的天空下，风猛烈的刮着，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口，云朵一边开车门一边仔细打量着这户人家，她知道这就是姐姐住的地方，这原本也是姐姐可能会住一辈子的地方，只是现在......
　　“这就是你家？”
　　“巴特家,”云杉生硬的口吻闷气沉沉的警示到。
　　云朵突然产生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的思虑，她不曾想过来这里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害怕困难，但比起困难更害怕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