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偕行》荒肆虞卿

7、此路独行

　　那片森中屋群，远望似匿于绿雾内盘起长龙，阳下自在而淡然地展现着身姿。
　　“雾海龙脊，”曲相低语，“好久不见。”
　　寒乞张望着那长屋，突然觉血液中有翻涌的躁动，有人窃窃笑着，扭动着，张牙舞爪。他狠狠握紧拳，指甲嵌进肌内，撕开了月牙状伤口。
　　“进去吧。”曲相似喟叹，回头看寒乞。
　　寒乞满头冷汗，强自笑道：“好。”
　　曲相几不可察地蹙眉，又若无其事向前行去：“林海诡谲，步行为好。”
　　寒乞亦步亦趋地跟着，脑中有沸沸扬扬的嘲笑声，肆意又尖锐。随着踏入林海的步伐，他的脸如刷了一层一层的白漆，无半点血色。而前方曲相似毫无察觉，只是那步子缓了又缓，却从未回头。
　　他们在说什么。
　　寒乞浑浑噩噩捕捉着那些尖笑，混沌着蹒跚着走。
　　“一个，可怜的，血脉。”
　　“真是可怜啊，被遗弃的血脉，被妒恨的天赋。”
　　“要不得好死的，别走了，好孩子，要不得好死的。”
　　寒乞蒙蒙听，思绪如负千钧不能动。
　　“别往前了，那是鬼魅的欢场，是罪责的屠处，回去吧，去叱咤风云，不要前进了。这里只有沉沦，没有悲悯。”
　　寒乞浑身一颤，那双雾一样瞳孔被一轮新月破开，闪着辉光。他止住步子，突兀地发问：“曲帅，前面，果真是渡寒氏祖宅？”
　　曲相也立住：“若去，便走。”
　　寒乞咬住下唇，紧皱着眉，睫颤抖着，久久道：“走吧，往前走。”
　　他听到了那些嚣张的嗤笑，也懂得那款款的劝慰，他有些不明白这些话的来源，也察觉自己每一步的靠近，都有更深的痛苦在等待，他也有回转的念头——可是他听得到，细细的，微弱而渺小的声音，在他在深的心底悄悄期许着，那个远方。
　　那是来自骨血的絮语。
　　他恍惚记起当年，那夏星灿灿的晚，他听着父亲讲，讲一片林海，有渺渺仙人，抚过谁额顶，授了长生。
　　“父亲，什么是长生？是永生不死嘛？”
　　“那该是魂灵的不朽，是英名的脉脉抵承，而不是躯壳的永存。”不过而立的人早已白发苍苍，龟裂的手抚在孩童的额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寒乞踮起脚尖，目笼下那片蜿蜒，又低下头来，柔声道：“阿歧，你不必送我去了。”
　　曲相略微诧异地转头，见到少年低垂的面容。
　　“我知晓该怎样走了，你不必送我了。”
　　曲相望着他：“此去艰难。”
　　“可是如果有你陪我，有了退路的我，怎样能到呢？”
　　这一步步，合该从此断了回路。
　　曲相敛眼，又重抬：“珍重。”
　　将军向回路去，披寻寻霞彩，匠人向前，日月寒暑迁移，不知年轮几转。
　　就连曲相也不懂，为何最后，他犹豫着，带回这个小匠人，渡寒一脉，对联邦的责任，可以结束了，可以放他们，从此任性自在。
　　可是匠人给了他最果决的回答，了断了回头路，从此生死飘摇，不知定数。
　　连自幼耳濡目染的孩童，尚且九死一生，他那小匠人，果真能闯过去？

作者有话说

　　狗带……把测量推开了准备好好码字，发现还是码不到一千五……两个小时码了一千字也是狗带……【绝望脸】大家看着吧，其实我写的时候总觉得一点一点都是高潮啊总觉得到了两千字，一看才三位数……唉，还是等这几天小匠师把屋子搞定再来点甜蜜的吧【假如的话】
然后跪求谁来个留言啊安慰我绝望的心啊狗带！来个留言的是我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