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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衣帛心 ...

  •   衣帛是衣帛,不是衣物的衣帛。
      衣帛出生在大雨倾盆的深夜,哗啦啦的雨声衬得室内安静无比,既没有妇人的声嘶力竭,也没有婴儿的大声啼哭。
      灯火摇曳,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一个男人跪在床前。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而汗水打湿了衣衫,已然没了气息
      一旁稳婆手里拖着一个新生儿,这婴儿居然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得可怜,从略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还活着,但…也活不长了。
      “哎呀,”稳婆心急如焚,“大的保不住,你总不能小的也不保啊。”
      男人双手紧攥着被褥,没有说话。
      “我说啊,贱名好养,你起个名字吧,说不定有用呢?”
      “衣帛。”
      “什么?”
      男人站起身,接过稳婆手里的婴儿,“衣帛,你就叫衣帛了。”
      说来也怪,男人的话音刚落下,婴儿就一点一点恢复呼吸,最后大声啼哭起来。洪亮的哭声盖过雨声,彰显新生的生命力。
      衣帛和邱湛是相邻的两户人家,据说邱湛母亲原是城中大家闺秀,与邱湛父亲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同只是书生的邱父走了。
      幼时的衣帛不懂人情世故,不懂违避,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美好,急吼吼的跑到邱家,询问邱母。
      邱母坐在院中刺绣,一穿一引煞是好看。
      衣帛跑去伏在妇人腿上,问“青姨,我听村里人说您是名门小姐是真的吗?”
      邱母放下刺绣,微笑着摸了摸衣帛的头,没有说话,这时邱父拿了外衫过来,轻轻搭在邱母肩上,邱母握着邱父的手,甜甜的笑着。
      “爹,娘,我回来了。”稚嫩而欢快的童声至门外响起。
      衣帛转身看去,一个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背着背篓,笑得灿烂走进院内。
      邱母笑道“今日去哪了?”
      男孩将背篓放在门边,三步做一步的走到邱母面前,得意无比,“我爬上了弯月山。还采到了一些草药,对了,我还挖到了何首乌!”
      “你啊,一天就爱往山里跑。”邱母无奈的叹息,眼里却满满是爱。
      邱父揉着邱湛毛绒绒的头,说:“你母亲体弱吹不得风,我带她进屋,”牵着邱母起身搂着,回头瞧着邱湛“衣帛是我们邻家,你大些,好生带着。”
      衣帛看看进屋的邱父邱母,又看看邱湛,邱湛刚好转头,四目相对。
      “夏收莲子,我们去采莲吧”
      “啊…好…等等我。”邱湛一看就很贪玩,话刚说完就离弦箭般跑远了,衣帛只得在后面追着。
      邱湛撑着小船,衣帛抱着莲子,莲子的清香缠绕在身边,衣帛看见邱湛阳光的笑容,失了神,真好看啊,比阳光还耀眼,比荷花还漂亮。
      衣帛顶着巨大的荷叶遮阳,也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份痴迷,谁也没看见,若说有,那也只有颗颗饱满脆甜的莲子了。
      衣帛抱着满满一筐莲子回家时,衣父正坐在门口抽旱烟,看见衣帛回来,把烟斗往墙上一磕,烟叶便落了出来。
      衣父踩灭烟叶,问:“衣帛,去哪来?”
      衣帛放下莲子,扑到衣父怀里,一脸笑容唬得衣父一愣一愣的。
      “今天邱湛带衣帛去河里采莲,邱湛说了,莲子可以卖钱,草药也是,以后衣帛可以帮爹爹分担一些了。”
      衣父一听哭笑不得,邱家那混小子皮得很,十二岁就上山下河什么都敢干,明明邱父斯文邱母温润,怎么就生出个捣蛋王出来?
      “衣帛,你想和邱家小子去采药?”衣父想,邱湛虽然皮,但是有比同龄人大的胆子和学识,跟他一起应当也能学些什么。
      “可以吗!”衣帛睁大眼睛,里面满是期待。
      “当然可以!明日就给你准备背篓镰刀!”衣父自拍大腿,应得痛快。
      第二日,衣父当真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把小镰刀和一个小背篓,大小刚好合适衣帛。
      衣帛一手拿着镰刀,背着背篓,还真像个样子。衣帛同父亲道别,大步跑到邱家,邱湛刚好出门。
      “哟,姑娘有何贵干?”邱湛单手提着背篓,话虽彬彬有礼,语气动作却略显轻浮。
      衣帛脸一红,双手不由得抓紧背带“我…我…我爹叫我和你,和你一起采药。”说完,衣帛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平时说话挺顺溜,怎么一碰到邱湛就结巴呢。
      “哦~”邱湛眼里闪过一丝光,背好背篓,搂过衣帛肩膀便走,“跟我来。”
      这厢衣帛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面对邱湛搭在肩上的手推开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直接导致腿软走不了路。
      邱湛见衣帛快哭出来的样子,放下手臂仰天大笑,笑完又一本正经的说“好了,跟我走别跟丟了。”
      衣帛连连点头,心头松了口气,但见到要爬的山时,心又跳到嗓子眼。
      弯月山不是最高的,甚至不是最陡的,但在几岁的小孩面前依然如同庞然大物。
      邱湛熟门熟路的爬山,一边爬一边砍拦路的树枝,衣帛跟在邱湛身后,倒也不是很费力。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衣帛已经满头大汗,邱湛寻了个空旷地,原地休息。
      衣帛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解的问“为什么喜欢爬山啊?那么累,比做农活还累。”
      邱湛躺在地上,嘴里叼着嫩草,双手枕在头下,看着阳光稀稀拉拉的穿透树叶,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娘病了缺药,爬山又能采药又能玩,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衣帛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和自己一样吧,他为了娘我为了爹。
      此后衣帛每天都到邱家报道,有时去爬山采药,有时去河边捉鱼。总之和邱湛一起做什么都好。
      衣帛十五岁生辰时,邱父做了一碗长寿面便出了门,衣帛吃着面,心里想,一定不咬断,一定不咬断,谁知一道惊雷打下,吓得衣帛一口咬断了面,紧接着是倾盆大雨。
      衣帛暗道一声糟,大早上怎么天说变就变,急忙披起蓑衣,拿着雨伞去追父亲。
      雨太大了,就像一张幕布,叫人看不真切事物,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所幸父亲没有走远,没跑几步就遇见了淋雨的父亲。
      衣帛喊了几声,父亲没回应,又走得太快,衣帛追不上只得打道回府。
      远远的衣帛便看见邱湛一身采药装备从家里跑出来,衣帛心一紧,跑去拉住邱湛。
      “邱湛!你干嘛啊!”衣帛死死拉住邱湛,邱湛不停的挣扎,伞从衣帛手里滑落掉到泥泞的路上。
      邱湛红着眼眶,瞪了衣帛一眼,“放开我!我娘,我娘她…”
      “邱湛!”衣帛双手抱住邱湛,“雨天上山,路湿石滚还是你教我的!你不能去!”
      “那是我娘啊!”邱湛一声怒吼,挣脱了衣帛的束缚,转身就走。
      “邱湛,”邱父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广袖衣袍上满是泥水,伞下是疲惫的面容,“青儿醒了,想见你。”
      邱湛一喜,边喊着娘边进了屋。邱父朝衣帛笑了笑,“衣帛,去我家坐坐?”
      衣帛捡起油纸伞,答非所问“青姨,她还好吗?”
      “没事的,昨夜染了伤寒,一直发热没醒,邱湛这小子性子急,以为出了大事,一心要去采药怎么都劝不住。”邱父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糕点递给衣帛,“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生辰,这是青儿给你做的桂花糕,尝尝吧。”
      衣帛接过桂花糕,连连道谢,邱父应了也转身回屋。衣帛呆了片刻,才跑回家。
      衣帛浑身湿透,但她没管,像是丟了魂一样,坐在椅子上,吃那早已经冷掉的长寿面。
      衣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衣帛点着油灯,一动不动的瞧着门外,见父亲回来才松了口气。村里老人说过,雨天有鬼怪,下雨时唤人,那人不答并且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话,多半是被鬼怪带走了。
      衣帛热了饭菜,端给父亲,父亲一言不发,闷闷的吃饭。衣帛打算问些什么,却听一声虚弱的猫叫,衣帛一看桌上多了只猫。
      猫浑身都是泥水脏兮兮的,隐约能看出是只白猫,白猫有气无力的趴着,耷拉着眼皮,衣帛想了想,又拿出鱼干。
      衣帛正喂着猫,邱湛来了,“衣帛,小爷给你带了礼物”,人还没见着,那张狂的语气到先进了门,邱湛拿着木刻的镯子,大摇大摆的进门,看见衣父急急忙忙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礼貌的对衣父说“陈…陈伯好。”
      要是在平时,衣父早一巴掌拍邱湛头上并且调侃起邱湛了,可今日的衣父只是点了点头,这反常得邱湛在衣父回房后掐了自己一把。
      “哎哟,”邱湛揉着掐疼的大腿,“真疼,衣帛,我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了。”
      “哪来的猫,真脏。”邱湛撩起衣摆坐下,“这镯子我雕了好久,你试试。”
      衣帛接过镯子,镯子上雕着鱼戏荷花,有些粗糙却也像模像样。衣帛带上镯子,微微一笑“想不到邱湛你还有这手艺。”
      “可不,也不看小爷是谁,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临走前又说“这猫,真脏。”
      白猫像是听懂了一样,一下子站起来冲邱湛呲牙。然而邱湛已经走远,白猫只得颓然的趴回桌子。
      衣帛安慰似的拍了拍白猫,吹灭灯回房睡下。
      清晨鸟儿啼叫,一只白猫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正中熟睡的衣帛胸口。
      衣帛被惊醒,恼怒的看着趴在被子上悠闲甩尾巴的白猫,白猫不知道去了哪里,毛发干净柔亮,让人心生喜爱。
      “你到底从哪来呢?”
      “喵~”
      衣帛一撇嘴,起身穿衣,出门见父亲房门紧闭,想必是昨日累极,便背起背篓,对门内喊,“爹,你好好休息,我上山了。”
      “嗯…”
      邱湛在路口等得早已不耐烦,看见衣帛出来,激动得折断手里的树枝。“衣帛,你属猪吗,起那么晚。”
      衣帛应到,“是啊,不过我属猪才一天,有人已经属了几年了。”
      邱湛闹了个大脸红,走近衣帛,突然从衣帛背篓里探出个毛茸茸的猫脑袋,冲邱湛呲牙。
      “哟,你还带个猫啊,没想到洗干净还挺好看。”白猫一转头,窝回背篓里打盹。
      今天他们要爬的是村里最高的山,他们爬过好几次,但到中途就放弃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未缓过劲来,就到了山顶。
      邱湛喘着气站在山顶,突然笑了,“我终于登上这里了!”
      这座山直入云霄,站在山顶可以触摸白云,可以俯瞰所有山脉,连村庄看起来也不过巴掌大小。
      衣帛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凉。邱湛不可置信的拍脸,“衣帛,我在做梦吗,我登上这座山了。”
      “不是做梦,邱湛,不是做梦。”衣帛拉住邱湛,激动得声音颤抖。
      白猫看着眼前的一幕,翻了个白眼,小样,要是没我你们以为能那么容易上山?
      邱湛一下坐在山崖边,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这一切,“衣帛,你以前问我为什么喜欢爬山,我答不上来,但是”邱湛转头看着邱湛,脸上是衣帛从未见过的认真,眼里满是向往,“我现在知道了,我爱从高空俯瞰的感受,爱触摸风的感觉,我爱它。”
      衣帛站在一旁,因为邱湛的话,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衣帛想,邱湛要是能这样没心没肺的笑下去,倾尽所有她都愿意。
      这时白猫跃出背篓,坐到邱湛旁边,喵喵叫个不停。邱湛疑惑的看着它,面露不解。
      “喵,喵喵喵。”白猫匍匐在山崖边,一爪子指向崖下。
      “衣帛,你这猫成精了吧?”话虽如此,邱湛还是配合的匍匐往下望,只见一朵纯白的花开在山崖间。
      “衣帛!是远志!拿去卖肯定得好价钱。”
      远志衣帛认得,是治疗咳疾,伤寒的主药,有了它这病也算是好了一半,又因为难寻所以卖得贵,一般不是吊着一口气的人家,是不会用这昂贵的药。
      “太险了,邱湛,没什么大事就不采了,哪能为些钱丟了性命?”衣帛语气平淡,心里却像有巨石压着,生怕邱湛一个任性要去采药。
      邱湛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的应了声是,便坐了回去,白猫见此,沮丧的趴在崖边,蓝色的眸子看着花,似乎在诉说什么。
      邱湛真的爱惨这里了,在这坐了一天,衣帛也陪了一天,这期间白猫追着蝴蝶撒欢的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起身回家,虽说是呆了一天,但一人也采了满满一蒌药。
      邱湛家灯火通明,急切的脚步声,焦躁的怒骂声中夹杂着轻微的咳嗽声。
      衣帛一听,便知大事不好,而邱湛早已丟下她跑回了家,衣帛来不及多想,也快速的跟了过去。
      衣帛赶到邱家的时候,院子里简直闹翻了天,当年邱母与娘家断绝关系,娘家人念及情分,特许邱母带走她的贴身丫鬟和几个熟知邱母病情照料邱母的婢女。
      此时两个贴身丫鬟婢女们在院中奔走,端药的,打水的,催人的,个个都脚不沾地,火急火燎的跑着。
      衣帛小心的进屋,只听见邱父在吼人,“你不是自称神医吗!为何青儿喝了你的药不仅没好还吐了血!”
      衣帛进屋,一眼将所有收入眼底,邱父暴怒得额头泛起青筋,这样的邱父,衣帛是第一次见,平时邱父都是温润尔雅,一身书卷气息,从未如此失态过。
      那神医满不在乎,看起来并不将邱母的病放在心上,“这药也因人而异,夫人体质不和怪不得我。”
      原本跪在床前握着邱母手的邱湛,突然暴起,一拳打在神医眼窝上,“要是我娘死了,我要你这庸医赔命!”
      神医被打了一拳,有些恼怒,奈何邱湛说话煞气太重,几十岁的老汉人,硬是软了气。
      “夫人这病不是我治不好,而是差一味药。”神医也不卖关子,“此药名叫远志。”
      邱湛一听,头也不回的大步出门,衣帛手里提着丫鬟慌乱中递的灯笼,急忙追上去。
      “邱湛!别冲动!天色已晚,明日去也不迟。”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衣帛,”邱湛突然停下脚步,月光照得邱湛背影修长挺拔,泛着森森寒意,“你这样真的很让人厌恶。”说罢,急冲冲的走了。
      独留衣帛站在洒满月光的路上,呆愣的看着邱湛远去的方向。衣帛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目光呆滞,仿佛受到天大的打击。
      白猫从林中跃出,坐在衣帛面前,一双蓝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不知过了多久,衣帛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提起脚边的灯笼,一摇一晃的回家了。
      衣父大概睡了,家里没有半点人气,月光将整个院子变得萧条冷清。只有衣帛手里的灯笼有温度,隔壁邱家,依然吵闹,衣帛像个木偶,双眼无神的回了房。
      衣帛在屋里等了一夜,待天微亮,便憔悴的顶着一双泛红的眼赶往邱家。
      邱湛还没回来,邱父神色疲倦,坐在邱母旁边,邱母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邱父便赶紧询问,但邱母已经陷入昏迷,无法回答。于是邱父握着邱母的手低低呜咽,空气里都像浸满了悲伤。
      衣帛乘邱父还未发现自己,转身走上了上山路。
      “喵~”
      衣帛回头,白猫站在墙头,打趣一般看着自己。白猫悠闲的跳到衣帛面前,悠闲的说了句让衣帛险些晕倒的话。
      “邱湛,死了。”
      “你,你骗人,”衣帛扶住墙壁,嗓子像被人掐住一般,说不出话。
      “我没骗你,昨夜邱湛去采药,药采到了,人也失足跌落山崖。”
      “不,不可能,”衣帛拼命摇头,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一定是你骗我的。”
      “接受现实!”白猫突然历吼,“你若不信,给你看便是。”
      白猫尾巴一甩,出现一面水镜,镜中邱湛穿着修身劲装,手腕扣着棕色皮腕,面容俊美却也苍白,血染红了身下一片土地。
      衣帛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我爱它,总有一天我会登上最高的山。”
      说这话的难道不是你吗?
      难道不是吗?
      可是你怎么能止步在这里呢,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了你的热爱?
      衣帛颓然跌坐在地,只觉得全身凉得可怕,任泪水无声的流下。
      白猫轻盈的跃上墙头,对着泣不成声的衣帛说:“你别太伤心了,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衣帛抬头问到,此时衣帛头发凌乱,满脸泪水,极其狼狈。
      “办法就是你的心。但拿了心你便会死去,邱湛也不再记得你,你愿意吗?”
      “愿意!”
      白猫一愣,它知道衣帛会答应,却没想到会答应那么快,不由再问道,“你想清楚了?”
      “是,我想清楚了,如果没有邱湛,我一人活着也没意义,毕竟我爹已经回不来了不是吗”衣帛突然一笑,让白猫措不及防“可邱湛不一样,他还要征服更高的山,他还有梦要寻,他还有父母等着…”衣帛声音渐渐低下去,叫人听不真切。
      “你…怎么知道你爹他…”白猫像是做了亏心事,小声的询问却被打断。
      “直觉吧,我爹不是那样的,其实我也只是猜猜,没想到是真的。”
      白猫懊恼的一拍脑门,自己居然被个小姑娘绕进去了。有些焦躁的说“我可以帮你救活邱湛,作为交易,你要给我一半的心。”
      “好。”
      当白猫的爪子刺穿衣帛胸口时,衣帛莫名的松了口气,虽然疼得几乎眩晕,但衣帛觉得自己解脱了。
      邱湛,你能完成你的追求,也能忘记你讨厌的衣帛了。
      邱湛醒来时,全身疼痛难忍,坐起身来发现在自家屋里。
      “湛儿,”邱父站在床边赞赏的看着他,“多亏你采来的草药,你母亲已经醒了,我也发现当初阻止你上山多么愚昧,以后,便任你去吧。”
      邱湛懵懂的点了点头,起身下床,阳光正好,邻家有孩童嬉闹的放着风筝。
      突然,邱湛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丢了一些东西,隐约记得有个少女,在邻家院中同自己打闹。可是,邻家的孩子不是才四五岁吗,哪有什么少女。
      头开始疼了,邱湛抬手揉着太阳穴,眼光一瞥,瞥见手腕上的手镯,手镯上雕刻着鱼戏莲叶间的图,粗糙又生动。邱湛确定这是出自他手。
      邱湛取下手镯,细细看了一圈,发现手镯内刻着衣帛二字,心猛的一震,邱湛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将手镯带回去,深吸了口气,却想不起衣帛是谁或为何物。
      △
      白桑带着半颗甘愿付出的心回来,赶紧熬成药给青衫公子服下。
      青衫公子服了药后,燥热发烫的身体才渐渐冷下来,白桑瞧着青衫公子被打湿的额发和单衣,便知道这几日他忍得多难。
      还好自己回来得快,不然青衫公子肯定要被烤熟。
      白桑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忙着办事,都没好好休息过,白桑变为白猫,窝在青衫公子怀里睡了。
      青衫公子原本浑身如被烈火烤炙般疼痛难忍,几次晕厥过去又被疼醒,接受新一轮的火灼,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从口而入,消除了燥热。
      紧接着一团温暖的,毛绒绒的东西窝进自己怀中,青衫公子费力的睁眼,吓了一跳。
      这哪是毛绒绒的东西,分明是白桑,白桑额头抵着自己胸口,乌黑的长发没有扎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青衫公子缓了口气,笑了,想来白桑原本是猫形,睡着睡着变成了人样。
      青衫公子轻轻抚着白桑柔软的长发,忽然笑容一僵眼眸暗了下来,起身下床。临走时又看了眼熟睡的白桑,叹了口气,替白桑盖好被褥。便出了房门去院子里泡茶。
      院子里依然桃花簌簌,景物依旧,只是多了个白发少年。少年唇红齿白,长相秀气,见青衫公子出来轻轻作缉。
      青衫公子回礼,忽然风起,吹起无数桃花瓣舞乱纷飞。白发少年衣袍轻摆,眼里是藏不住的悲痛。
      公子,我找不到他。
      青衫公子墨发飞扬,青袍也被吹得冽冽作响。青衫公子微扬嘴角“杀气太重了。”
      我找不到他!少年突然暴起,手里是凝聚的气剑直直朝青衫公子刺去。
      青衫公子手一扬,池塘里的水哗啦啦将少年顶到树上囚禁住,“你本来就不适合打斗,又何必来故居闹。”
      少年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抬起头笑得阳光,如果忽略眼角的泪,就真是个阳光的少年了。
      公子,我的交易除了声音还有生死,白桑不愿意杀我我又无法寻死,公子,你让我去吧。
      青衫公子揉揉眉心,“你这是何苦。”
      公子,求你了。
      青衫公子严肃的看着少年,过了半晌,答应了少年。抬手一指,池塘里的水一跃包裹住少年,少年被包裹住,本应疼痛无比却丝毫看不见脸上有痛苦之色,反而笑得温柔。
      待水回归池塘,原本是少年的地方,掉下一根断成两节的树枝。
      青衫公子捡起断枝,放进袖中,坐回石凳,优雅从容的泡起了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衣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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