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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猼訑扇下 ...

  •   阿九疲惫的回到客栈,看着熟睡的不苦,心头像是被千斤石压着般沉重,不苦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一副孩童天真的痴样。
      也许是太热,不苦一个翻身,将被褥踢开,阿九瞧了一会,觉得不妥,小孩子爱踢被子是常事,但不能不管,便轻手轻脚的替不苦将被子盖好。
      不苦小嘴一嘟,抓住阿九手指,喃喃道:“师傅,热。”那模样憨憨的,一看便知没睡醒,而是下意思的动作,阿九想了想,大手一掀,将被子掀开,不苦立马小手一松,一脸满足的侧身睡了。
      阿九走到窗边,看着斜挂的月,已经丑时了。
      阿九吹着微凉的风,若有所思,照李猛叙事的说法,他的位置,原是叫霸王的武生,自己则是扮花旦的,霸王死后,想替霸王而活……这么看来李猛应该是霸王的本名,所以,这世上没人记得曾经惊艳众人的花旦。
      阿九咬着下唇,手紧紧扣住窗沿,指尖泛白,心里莫名有些惧怕,能改写世人记忆,随意抹灭一个人的存在,这样的妖魔实力一定不弱,自己真的能收压它吗?
      阿九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不管如何,明日先去探探敌情,师傅如此看重自己,绝不能让他失望。
      第二日,太阳不偏不倚的照在不苦眼前,硬生生将不哭“亮”,不苦揉了揉眼,看见窗口大开,而阿九真坐在窗沿上打瞌睡。
      不苦睁大眼,从这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啊!连忙提醒阿九:“阿九!快醒醒!别掉下去!”
      阿九被突如其来的大唤惊醒,身体一歪朝楼下倒去,阿九连忙伸手扣住窗沿,用力一撑,直直落会屋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破口大骂:“小孩你吓谁呢!!”
      不苦拍了拍心口,仿佛刚刚差点掉下去的是他一般:“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九看着不苦煞白的脸,一时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得憋会一口闷气,拉着不苦去吃早点。
      刚出房门,便听见街上热闹非凡,阿九叫了两碗阳春面和四个包子。
      不苦坐在长凳上,双手撑着脸,好奇的问:“阿九,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不知道,”阿九从筷篓里拿出两双筷子,递给不苦一双,转头看了看热闹的人群,“等下去看看吧。”
      转回头,只见不哭正呼哧呼哧吃着面,根本没听自己说话,阿九默然,但心里却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阿九看着不苦大快朵颐的样子,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不由问出声:“不苦,你不担心李猛吗?”
      不苦身形一顿,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阿九。
      “李猛?是谁?”
      “你师傅啊!”
      “我…师傅不一直是你吗?”
      阿九心头一咯噔,手中筷子应声而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日还为李猛忧心不已,今日却忘记所有?这…也是那妖物所为?
      不苦吃完早点,也不管阿九因为沉思没吃一点东西,拉着阿九便走,跟着人群,阿九发现,他们这是到了行刑台。
      台上的狗头铡泛着幽冷的光,让人从心底产生恐惧,知县坐在一旁,手中握着令牌,神情严肃。
      “时辰到!将犯人押上刑台!”
      一名衙役将五花大绑的李猛押了上来,李猛囚服脏破,头发散开披落在肩头,脸庞也沾了不少灰,却依旧俊美非凡。
      李猛跪在狗头铡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像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直直看着阿九这边,微微的笑着说了几个字。
      不苦似乎被吓到,一把抓住阿九的手,阿九知道,李猛看的是不苦,并且对不苦说,对不起。
      身边的少女们,一时骚乱起来,无不叹息李猛死的可惜,如此俊俏的人,怎么就犯了死罪。
      屠夫却不似少女们心软,手起刀落,没有一丝停顿,阿九赶紧捂住不苦的双眼,人群中发出惊呼,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苦站着一动不动,阿九感觉手心一片湿润,接着不苦颤抖的,带着哭腔的问自己:“阿九…他是谁,为什么,我觉得很难过,我明明…才第一次见他啊。”
      阿九抿了抿唇,妖物只能抹除记忆,人心底的感受是消除不了的。
      不苦说完,再也忍不住,扑进阿九怀里嚎啕大哭,“他是谁啊!为什么对我笑啊!我为什么要为这样奇怪的人难过落泪!阿九!为什么啊!”
      阿九抱起不苦,一言不发起身欲走,“啪”一柄木扇落到阿九脚边,扇柄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张狂的“猛”字。
      不苦哭了一路,终于平静下来,坐在床边垂着头,小声的抽噎着。
      阿九拍了拍不苦的头说:“别想了,先睡一会。”
      不苦乖乖睡下,却睁眼盯这房梁发呆,眼神迷茫。
      阿九拿出木扇,嘻嘻端详,这木扇上的皮毛是一种叫猼訑的妖兽,此妖兽存于基山,基山南阳面盛产玉石,阴北面怪树嶙峋,普通人一般是很难上山的,除非是修炼过,李猛怎么看也不是修炼之人,那么这木扇肯定是别人给的,那么,是谁呢?
      阿九将木扇打开,从扇面上缓缓出现几缕细不可闻的蓝色气息,阿九眯起双眼,这气息昨日在牢中也隐约见过,当时只当是看错,如今应该去牢中找找线索。
      阿九看了一眼不苦,不苦已经睡着,眼睛微红还挂着泪珠。阿九揉揉鼻子,放下木扇起身往牢中去。
      阿九站在牢门前,有些困惑,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阿九想了想,走了进去,牢中昏暗无比,只有门外散进的一丝光亮,整个牢中回荡着阿九的脚步声。
      阿九环顾四周,最后在原本关押李猛的牢中,看见一个黑影蜷在角落,那黑影发出沉重的喘息,阿九听着进入了警备状态,低声问:“你是谁?”
      黑影停止喘息,一时间牢房中静得出气,阿九心中生出几分紧张,突然,黑影开始快速移动,像是为了躲避阿九视线一般,只要阿九看到它,它便躲往别处。
      以至于到最后,阿九只听得见黑影移动的声音,完全看不见它。
      阿九起了一身冷汗,眼角瞥见黑影,手中聚气,朝黑影甩去。
      只听轰的一声,墙砖掉落,被砸破的墙面露出微光,阿九暗叫不好,喘息声突然近在耳畔阿九快速转身,猩红的,拳头大的兽眼正盯着自己!腥气铺面而来,黑影嗷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阿九。
      “啊!”
      阿九惊醒,后怕的咽唾沫,拍拍自己胸口顺气,发现自己还在牢中,李猛躺睡在一旁,手中握着酒杯,阿九皱眉难道只是噩梦?
      “啪”落锁的声音,阿九赶紧闭眼装睡,听见有人进了牢房却无视自己,直径走到李猛身旁蹲下。阿九眯起眼,看见一团蓝光映在李猛身上。
      蓝光!阿九一跃而起,手中集气准备奋力一站,这才看清,根本没人!一时间,阿九不知如何动作。心中如鼓敲打,手心也全是汗。
      “废物。”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阿九抬头望去,心情复杂的说不出话,青衫衣带,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面容与自己相差无几,看着却不似自己般鲁莽,整一个谦谦公子,难道是自己不知道的双胞兄弟?
      想到此又摇了摇头,那公子身上确实散发着妖气,哪有人的兄弟是妖的?
      青衫公子纵身一跃,在阿九对面站直,若有所思,神色淡然,又似带几不可闻的笑,青衫公子拿扇敲着掌心,一步步朝阿九走近,最后仅一人值个停下,用扇柄抬起阿九下巴,直直盯着阿九,轻轻的说了什么。
      阿九心生恼怒,反手捏住青衫公子手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衫公子轻笑着抽回手臂,不再说话。
      李猛身上的光颜色越来越浓,最后蓝光凝成一颗幽蓝的珠子。青衫公子收起珠子,再锁上牢门,不急不缓。
      阿九看着走出牢门的青衫公子,欲追,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阿九急的额头冒汗,脸色发红。
      青衫公子临走前看了一眼阿九,吐出两字:“愚蠢。”
      阿九屏窒气息,将气运在丹田,再使气息通往全身各穴位,如此反复却没一丝效果,眼睁睁看着青衫公子快要走出牢房,突然记起,自己用的是解穴法,但青衫公子并未触碰自己,莫非是法术!
      思及此,心中默念口诀,在青衫公子仅一步走出牢房那一刻,突然暴起,冲破牢门,想揪住青衫公子衣领,往牢中甩去,谁知青衫公子身形一闪,到了阿九身后。
      阿九一惊,转身出击,青衫公子负手于背,并未攻击,只是防备,身形矫健。
      片刻后阿九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落到地上。青衫公子越过他:“我没时间和你耗。”
      “轰!”一只火球擦着青衫公子脸庞砸到地上,青衫公子眯起眼转身看着阿九。
      阿九身后飘着些许火球,笑得开朗露出白牙,有些嘚瑟,但还是喘着气,“你刚刚躲我手搏时,我感觉到了,你是水妖,即使你能力在我之上,但是你怕火。”说罢,手朝着青衫公子一指,火球接二连三的朝青衫公子飞去。青衫公子神情严肃,堪堪躲过火球,随手甩出一股水柱,水柱在靠近火球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蒸发了。
      青衫公子眼色一沉,火球速度太快,这第一轮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第二轮……
      阿九再次指挥火球想青衫公子袭去,青衫公子双手伏地,立出一道厚厚的水墙,火被灭的黑气,水蒸发的白气,充满整个牢房。
      “唔。”青衫公子一声闷哼,已经有火球穿透水盾,刚才火球打到手臂,一股灼烧感叫嚣着传遍所有神经。
      火球一个接一个的打到青衫公子身上,青衫公子无力的趴在地上,衣服到处是烧焦的痕迹,脸和手上均有大片被烧伤的伤痕,头发散落好不狼狈。
      “你,为什么不朝我出手?”
      “……”
      “为什么?”阿九走近青衫公子,蹲下直视对方乌黑清明的眸子。
      青衫公子撑着地,轻轻一笑,“因为,我不擅长打斗,但是现在她来了,我不能让她看到你,抱歉。”
      不待阿九反应,青衫公子一手打向阿九胸口,阿九顿时飞了出去,砸坏牢门再直直的砸向墙面,落入一丛干草堆里,疼得眼前发黑,喉咙涌上腥味,“哇”一声吐了血。
      阿九昏过去之前,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青衫公子受了重伤,白桑当时在街上闲走,忽然想吃糖人,钱都是交给青衫公子保管的,人不在身边,便循着气息寻找,只觉得那气息越来越弱,如今找到已经昏迷在地。
      白桑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青衫公子何时这么狼狈过?不想其他,白桑扶着青衫公子施阵回到故居。
      阿九醒来时,已经天黑,虽然奇怪衙役为何没管自己,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忍着疼痛躲避着回到客栈。
      不苦见阿九面色苍白,不知所措,“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摆摆手,一头栽到床里,闷声道:“不苦,我没能救出你师傅,没能捉住妖,我好没用。”
      不苦一愣,抿了抿嘴坐到阿九身旁,说:“师傅常教导我,因果报应屡试不爽,那妖伤了那么多人,迟早会有报应的,”不苦声音哽咽,眼眶微红“我也应该早些接受而不是一心想救师傅,天道之大,法律之严,我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改变结局,师傅他……也躲不过报应啊。”
      阿九看着不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一阵疼过一阵,是伤疼还是忧心不苦?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阿九勾起嘴角,气息紊乱的说:“以后,我们一起。”
      阿九隐约看见不苦扑到自己身上,神色紧张的大喊,而自己却四面也感受不到,只有那青衫公子轻飘飘的话缠绕在耳。
      “我,为什么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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