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良人执戟明光里1 ...
-
良人执戟明光里1
回程的马车不是不尴尬的,我和云献坐在车里,可他偏长了宁江的脸,满满熏香味道散开,二人却只剩了无话可说,今晚收获颇丰,要知道,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令别人毫无所觉的继续以前的长公主生活并非易事。
车子悠悠前行,安稳妥当,我看着窗外一盏盏明灯闪过光芒,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灵光:
“云献——”
他神情疑惑的坐在那里,听我呼唤便皱了眉,极不情愿的样子:“公主有何吩咐?”
“你们……用什么办法,搞定寇妃?……哎呀,就是让她闭口不说出今晚的事。”
云献更加踌躇,只是他来晟都本是不受主子同意的,而宁江最后还是换掉了昌晟守备,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随行保护这位公主,更是不能忤逆她的意思。此刻,官场中沉浮多年的云大才子只觉得心里叫苦,头痛欲裂,却还是不得不回答殿下的问话:
“可以不让她记得,只是没这个必要,她……绝不会背叛大人。”
我更加雀跃望着云献眼底的眷恋,想着此时收获算是不小,果不其然有这种方法:“怎么不让她记住?”
云献知道这位小姐突如其来的好奇定是要被满足的:“就是用药。”他又看看殿下的欣喜地表情,吸了口气,决定全部说下去:
“在我们每次吩咐事情时,若出现差错,便在事后用一种药,只需控制好剂量,那么定会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点点头。
想起皇帝因为我记得那晚的事而有的惊讶,难道这药其实对我是没用的么,这又是因为什么?
我张眼表示疑惑:“你知不知道这药什么时候会失效?”
云献惊恐:“那不可能……大人的事情,必要万无一失。难道你——你知道怎么失效?”
我摇摇头,知道了这个事实,心里却更沉重了些:吓得他连敬称都忘记了,看来是真的没有例外。心里暗自将今晚知道的事,一件件放在一起。
——————————————————————翌日晨
只要小姐回来,璎珞就会恢复贴身婢女的身份,其实寻香姐姐的脾气很好的呢,若不是她璎珞一心忠于主子和大人,那么断断会十分喜欢寻香的啊。不过主子最近好像多了很多心事。
璎珞这么想着,提了提裙角踏入长公主的寝室。
带着墨香的洒金纸团成一团朝她飞过来,她挥手接住,笑意满满的:“小姐……哦不,公主为什么烦心啊?”
在桌前的人儿穿一件绣着金粉牡丹的高领常服,眉间点了梅花妆,更是雍容华贵,连蹙着柳眉也轻带妩媚,没说话,璎珞只凝神看去,见殿下将手向上伸到一半,却又讪讪把手收回来,似乎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梳理发髻,极其气愤的样子:“这字总是练不好啊,烦死啦!”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和她说话喽?璎珞摸摸自己的小鼻子,调皮眨眼睛,好奇的将那纸打开,只见入目是标准的蝇头小楷,秀气里带着点儿熟悉到不行的凌厉气势: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咦?这押韵和本国的十分不同,奇怪呀。小姐又为何没写诗名?
她刚刚想将这个送去左相大人处,就见又一纸团飞过来,打开来看时——字体却换了。
——————————半个时辰后—————————————————————
新月楼是夏国都城中有名的茶楼,但茶楼不仅仅是为了卖茶,这里以前是宁江的产业,现在么,名义上变成了长公主的,但它的幕后老板从来没变过。
依旧喜欢穿白衣裳的西坎质子坐在楼上独有的尊贵雅间,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偶尔闪过的算计谋略,十足就是个来此地吃喝玩乐的贵公子,此时他慵懒的样子十足纨绔,隔着一副珠帘也能吸引经过侍女所有的目光。
作为他贴身小厮的明石匆匆跑进来,递上一张信笺,看着自己的主子伸出长指从他手中的托盘里慢慢捻起那信,英明眸光淡淡落在那三个字上。
然后,忽然漾出一抹可怕的微笑。
明石觉得可怕,是因为那表情并不常见,爷从没这么——温柔的笑过。他一直以为主子笑起来也一定是妖孽的,但是这个男人温柔的笑,竟然纯正到极致。
小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怕,那一刻竟觉得主子很迷人,过了一会儿却根本忍不住十分的好奇心,将脖子伸长看着那信封上的字:
节妇吟。
这有什么好笑的?除了……字体气势凌厉,他点点头,这种细长的字体倒是十分漂亮。正想到这,就见主子已经拆掉了漆封,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已经恢复平常的冷意,他心里一阵快要冻伤的凉。不再敢到处乱看,只将头低下,不再说话。
楚弦拿着洒金纸,上面几行字酣畅淋漓的写完,走笔有力而且……与宁江如出一辙,甚至其中的意蕴也有九分相似。他被取悦了,为她的聪慧含蓄,为她对这种字体的练习,轻而易举被看出。
终于无声笑的开怀:节妇吟么,那就是决计不会来帮他了?
这样也好,也好。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件事本来对他不利,但是,他失去了以前那个一心祝他的公主,却为何开心起来了?
明石半晌没听见动静,抬头时却发现那张洒金纸落到了地上,他的主子在午后的眼光里眯着眼睛,唇角笑意将退未退,像是睡着了正做着美梦。于是他趁主子不注意,低了头看那名贵的纸。
谁料没看几行,假寐的狐狸却忽然睁开了眸。令他意外的,主子从地上捡起了那纸,用惯常的方法仔细叠了放入袖中,交叠的双腿分开,微微的哈欠,却也说不出的迷人:
“走吧。”
明石只记得眼前那一句话:恨不相逢未嫁时……写的那样的决绝。
主子你到底干了什么,有心拉拢也不能如此过分啊。
————————————————————————晚——————
夏国的习俗,婚前一月夫妇是不能相见的,好在还有半月就到迎亲礼,应该快结束这样难熬的日子了。宁江站在窗前,手指抚上一只落叶三星蝶,看着眼前开的极好的花朵露出一眸温柔的笑意。
却忽而变冷——哼。
可是有人偏偏因为他们的大婚而不安分呢。今晚与皇帝议事结束已戌时末,回到府邸时,他想到什么,去问身边的人:“寇妃……最近怎么样?”
早候在一旁的轻语,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望大人不那么好看的脸色,暗自疑惑最近一直满面春光和颜悦色的大人,今日第一句话说的竟不是公主殿下,只是问这个问题,她的回答实在也差不多:“宫里说,和……”她犹豫着,咬了咬唇:“长公主殿下聊了一会儿。”
他不自觉蹙了眉头,十分不悦。晚上皇帝双目间的忧愁他不是没看到,果然出事了,寇妃晚膳时那句气话,竟是绝食的意思,消息在他回府的路上传来时,他心里冷笑着:
她为什么想要拿自己做筹码,算计长公主?一个美人在皇帝心里怎么能跟胞姐相比?宫妃算得了什么?
可,这的确是是麻烦啊。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有后续呢。
忽然想起,那节妇吟一诗。
她,拒绝了西坎质子,要她帮忙的请求。这个认知使宁江的嘴角,翘起高深的弧度。妍丽之色与床前蝶翼般的兰花,难分高下。他已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于是坐在桌前,提笔起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