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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夜半,肃远迹凯旋。
      是了,次次行动我与肃远迹分成明暗两条线,声东击西。明面上由我闯入书房探路,吸引断月门弟子的目光,待他们集中人力追捕我时,肃远迹再趁机潜入。
      “东西可有拿到?”我给他倒了杯茶。
      “拿到了。”他颔首,从怀里掏出一沓密信,“慕倾雪果真手段了得,是相府与与西域走私军械的密信。”
      我点头,肃远迹说的不错,慕倾雪确实是个人物。她幼年代替兄长慕倾容被送到雁国做质子,一去就十年。待她兄长坐稳龙椅接她回陈国时,早已物是人非。她回陈国后一手创立了断月门,明面上行镖经商,暗地里查探叛臣逆党。
      而我们能拿到这些密信,也多亏了夏浥蒙顺的那个包袱。那日我将包袱还回去时便不动声色向里边撒了西江阁独有的药粉,事后肃远迹用虫蝇追踪,才在今夜将信件偷了出来。
      “用这些密信换《幕宗录》,她不会不同意的。若要将相府钉死,密信与账册缺一不可。”
      我接过信件翻了翻:“未必。今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慕倾雪必定会有所行动。你想交换,她未必想。我们现下里在她的地盘上,势单力薄,不好谈条件。”我将密信收好,递给肃远迹,“你现在就带着信件和夏浥蒙先回西江阁,我留在这里与她周旋,寻找《幕宗录》可另做打算。”
      肃远迹将信件揣好,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翌日,陈皇在行宫华清宫设宴,为宸贵妃一行人饯行。
      如今肃远迹不在,慕倾雪那厮又绝顶聪明,以防万一,我得给自己找个保护伞。再者,据我近日的跟踪,发现慕倾雪除了断月门,去的最多的就是华清宫,搞不好《幕宗录》就藏在那里。是以,我此时稍作易容,扮成苏忻的婢女随他进了华清宫。原本去求他时以为得费些功夫,没成想男妖精一口应下了,到叫我有些意外。
      骊山晚照,回廊外几株百年石榴树上花开的正烈,香气漫过九曲阑干,飘入九龙殿内。大殿里青玉砖映着错落的烛影,紫檀食案随宫阶高低铺陈开来。宸贵妃及苏式兄妹依次落座,我低眉顺眼的立于苏忻的身后。落座西侧首席的慕倾雪一改往日的素雅,发簪九鸾衔珠步摇,身着正红广袖礼衣,高贵大气。她与苏恒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看样子是我的易容术大有进步。
      “陛下驾到——”
      随着宦官的一嗓子,满殿衣料窸窣声里,年轻的帝王踏着青玉阶而来。我抬眼瞧去,鎏金莲花穹顶垂下的十二串明珠帘子后边,慕倾容已经高坐在北面鎏金龙纹椅之上。他头戴翼善冠,发间簪着朵新摘的石榴花,衬得那张酷似慕倾雪的脸庞如新雪般白净,端肃的十二章玄衣纁裳用蹀躞带束得紧窄利落,身形清瘦挺拔。
      我有些意外。雷霆手段逼的寮国差点国破山河在的男人竟然如此年轻,还貌美。
      蓦的感受到一道视线,我回头,是苏忻。
      我眼神示意:“?”
      苏忻不语,低头啜了口茶。
      “今日不论君臣,只赏骊山烟霞。”慕倾容端其联珠盏,嗓音温润。
      话音刚落,廊下候着的乐工已奏起乐曲,舞姬们鱼贯而入。
      酒过三巡,帝王借故离席,殿内气氛一时间松快了许多。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邻桌的苏恒也不动声色的遁了。我得留在宴席盯梢慕倾雪,故强行按着苏忻留了下来。几位陈国宗亲端着杯盏围拢到苏忻案前,或堆着笑赞苏忻在九州的盛名,或举杯邀苏忻与其千金共赏廊外的石榴花。苏忻或是举杯虚碰便算应过,或是笑里藏锋客气婉拒。
      最好笑的是,席间数位公主、郡主、县主明里暗里的朝苏忻放送秋波,轮番敬酒,更有甚者佯装酒醉就往他怀里跌。我见了直摇头——真想看看她们见识过苏忻的厚颜无耻以后,还会不会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几杯酒下肚,苏忻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琉璃盏过来,里边摆着几块芙蓉糕:“垫点儿。”
      我几不可察的将琉璃盏推了回去:“你还是别动了,我怕我走不出华清宫就被那些公主郡主给撕碎了。”
      他笑,嘴角两颗梨涡:“也有你怕的时候?”
      我睨他:“早劝你别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往日墨蓝常服加乌木簪束发尚可压住三分姿色,今儿他身着玄色金丝锦袍,头戴赤金发冠,倒把那张本就妖颜惑众的脸衬的愈发招摇。
      苏忻嘴角的梨涡越发深了。
      我懒得理他,适时盯着慕倾雪。不时,她起身遁了。我见状,在苏忻耳边借口尿遁便跟了出去。
      只见慕倾雪七拐八拐过了几处回廊,进了一静谧院落。此时已过戌时,夜幕早已降临。我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后飞身进了院落,意欲上房揭瓦。
      然而才将将在院子里落定,身后便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幕宗录》不在我这里。”
      我回过身,是穆倾雪。她负手而立,月光映在她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说不在就不在,当我三岁稚子啊。
      我嗤笑:“抛开《幕宗录》不谈,人总是你断月门的人杀的罢。官府和西江阁至今也未捕到凶手,若不是有公主在背后谋划,我想应该没有西江阁追拿不到的人。”
      半晌,她道:“多说无益,此事与我无关。”话罢转身就走。
      呵,还挺高冷。
      我冷笑,足尖点地旋身翻卷挡住她去路,藏在腰间的软剑落在她颈间:“你我之间可不止《幕宗录》这一笔帐。”我稍稍用力,她颈间泛出一道血痕,“我在这里杀了你,为我寮国战死的士兵报仇如何?”当年赤渊之战她出了多少力,我是知道的。
      话音未落,玄铁链破风的声音从暗处席卷而来,是慕倾雪的护卫楚辞。我本能的旋腕回挑,软剑与铁链相撞的震颤从虎口麻到肩胛。我眯眼后撤半步,铁链擦着耳际卷走几根发丝。我甩出袖箭钉向不会武功只会傻站着的慕倾雪,楚辞见状不得不收链卷箭,我手里的软剑趁机缠住她的腕甲猛的一拽,“哧啦——”她半幅袖子被扯裂,手里的铁链绞着袖箭撞上院子里的廊柱,腕甲裂口溢出血腥味儿。我手里的软剑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楚辞的脖子。
      “夏浥尘,这里是华清宫!”慕倾雪的声音不大,听得出克制。
      我笑:“那又怎样?今天可是苏忻带我进来的。”吓唬谁呢,雁国正愁抓不到抢了寮国和亲公主的土匪,陈国还能上赶着当背锅侠?
      慕倾雪噎住。
      我低头看了看楚辞,她右手重伤,已经动弹不得了。
      也罢,我一向是个讲武德的人。
      我收了剑,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上边的血:“你不交出《幕宗录》也无妨,既然经了你手,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将软剑藏回腰间,笑意加深,“只不过,你这些年搜集的证据,这会子应该已经到西江阁了。”
      慕倾雪闻言,眸光震动,只一瞬便恢复如常:“你想怎样?”
      “把那个女人交出来。”我敛起笑容,声音冷淡。
      “她不是我的人,信不信由你。”慕倾雪上前扶着楚辞,“如果你看了从断月门拿走的东西就该知道,那些证据并不全。”她定定的望着我,坦然自若,“此人在断月门潜伏了两年之久,如果不是她打着断月门的名号杀了西江阁分宗宗主盗走《幕宗录》,我都没想到拿走账册的会是她。”
      我狐疑的看着慕倾雪。
      她继续道:“我知道她的下落,你一查便知。”
      也罢,身在陈国行宫,顶着苏忻的名头,终归不能太过张扬。眼下事情既有了眉目,还得从长计议。我转身出了院落,准备溜回宴席。不料想飞檐走壁半晌也没找到九龙殿。
      好嘛,又迷路了。偏偏一路上也没碰见个小宫娥小太监的。兜兜转转半晌,转到个亭台楼阁处,借着月色与路边的灯盏不经意瞧见一对璧人在湖边幽会。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我意欲不露痕迹的溜开
      扰人好事,要天打雷劈的。
      然就在转身之际,我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衣袂。
      嗯?
      我回头定睛瞧去,那头戴赤金发冠身着金线滚边玄色长袍的人不是苏忻那个妖精还能是谁?
      他对面立着个青衣女子,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好家伙,又来一个。
      我不动声色的靠近几步,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陈国镇翎将军易霍的独女,易林。我与她在洮西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为翎羽都尉,带着轻骑兵误闯我军埋伏圈,被我的弓弩营杀的一败涂地。当时她铁甲上插着数只白羽箭,愣是撑到易霍率主力赶到才昏死过去。
      也是个奇人。
      奇人此时一改往日英姿,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羞赧:“我知殿下不日就要返程,有些话再不说,只怕往后没机会了。”她顿了顿,似是给自己打气,“两年前的洮西战场上,我隔着漫天黄沙看见殿下策马而立,从此便忘不掉了。”
      我闻言挠了挠头,洮西之战有苏忻?毫无印象。
      易林低头摩挲着掌心,声音轻得快听不见:“后来中了承和郡主的埋伏,养了一年多才能重新提枪。却听说殿下要与承和郡主——不,现在是承和公主了,却听说殿下要与承和公主成亲。”月光漫过她脸庞,她嘴唇有些发抖,“但如今公主下落不明,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殿下若需要一个并肩而战的人——刀锋所指,必无活口。”
      原来如此。我心下唏嘘不已,真是一份沉重的爱意。
      转念又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夏御景这个丧权辱国的狗皇帝,要不是他送我去雁国和亲,能惹出这么多事来么?
      念及至此,作为这场风月故事主角之一的我有些内疚,打算悄咪咪离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想多了。”苏忻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只不过有些凉凉的,“我不需要什么并肩作战的人。”他说着,眼眸扫过我的方向。我立刻屏住气息低下身子。
      随后,只听苏忻懒懒道:“你说完了的话我先走了。我的婢女不见了,应该是又迷路了,我得去寻她。”
      话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留易林愣在原地。
      渣男!呸!
      我一边心里暗骂苏忻无情无义,辣手摧花,一边立马悄咪咪跟上苏忻的脚步,好让他尽快寻到我这个迷路的婢女。才绕过几个回廊,便瞧见他双臂环胸倚在廊柱上,似是在等我。
      我不禁放慢了步子。
      “都听见了?”他问。
      “嗯。”我回。
      他睨我一眼:“你要替寮国的士兵报仇,刀刃怎么不对着慕倾容?”
      ?
      什么跟什么啊......
      “我左不过是过个嘴瘾,还真能在陈国的地界杀了陈国最有地位的公主?”我没好气的翻他一眼。
      且不说如果再次挑起战争夏御景会不会把我挫骨扬灰,就战争而言,弱肉强食而已,谁也没立场控诉谁。
      “你跟踪我?”合着他一直在院外,是怕我对慕倾雪做什么么?
      “先回去罢,也该散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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