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江湖：吾非医》求而

10、趁火打劫

　　“少主，据悉，荣城内的霍乱似是还没有得到控制，而且各大药房的药材已用尽。”刘叔仍是垂首立在一旁汇报着。

　　容杞听到这个情况却是略怔了：“还未得到控制？荣城虽没有凤家旗下的医馆，但也不至于这样，说细些。”

　　刘叔点了点头，接着将打探到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细道。

　　“等等，你是说巫邕在荣城？”容杞抬手打断了刘叔的话，问道。

　　“是，巫邕已在荣城当了近半年的大师。”

　　容杞半卧在榻上单手托着头，眼眸微阖，神色间少了几分平日的悠然：“巫邕的身份怕是无人知晓，此次霍乱他应当动了不少手脚，那……那捉了清水龙的姑娘败在他手上倒也属正常事情，只是少不了百姓要遭殃了。”说到凤漪时他皱了皱眉，显然是不记得她的名字。

　　“那少主可还要趁火打劫？”刘叔默默地问了一句。

　　“哦？刘叔认为这是趁火打劫？”容杞挑了挑眼皮看他。

　　“少主心知肚明，不过在容家人眼里这只是经商策略罢了。”刘叔也不客气地回答。

　　容杞轻轻一笑：“刘叔，准备明日入城吧。”然后调整了自己的身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准备小睡片刻。

　　“少主，那乐安湖那儿？”刘叔踟蹰了会儿，还是问道。

　　容杞眼睛都未睁开，随意吩咐了句：“让夙沙带几个人去查查，出去吧。”

　　“是，少主。”

　　乐安湖。

　　秋风萧瑟，深秋时节的乐安湖已是带了几分萧索，山谷中的秋风吹过，落叶便纷纷飘入湖面。湖岸山体的树木颜色层叠，或墨青或艳绿或明黄火红，这些色彩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中，山、湖与布了些许云瓣的天空相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山道中，一抹单薄的青影不急不缓地顺着山路往下朝着乐安湖走去，待她走到湖边时也被眼前的风景给吸引了视线。若非早已过了豆蔻年华，她还真想在这湖边转个圈，任秋叶簌簌地飘落在肩头。

　　“水儿，去四处看看。”凤漪蹲下身将水儿放在半枯的草地上，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说。

　　水儿眨着小小的绿豆眼看看她，然后扭着身子往旁边游去了。

　　而凤漪，则是走向湖边，将手中木桶里的小纸包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胖嘟嘟的白馒头。凤漪在岸边坐了下来，掰了一点馒头屑洒在了离她不远的湖面。过了片刻，馒头屑下才聚了两三条小鱼。

　　果然大多都死了。凤漪见水下这般光景，倒也不急，而是在周围转悠了一会儿，然后扯了些藤蔓和几根树枝回到方才的位置坐着编起东西来了。

　　过了许久，凤漪手中的藤蔓已变成了一个不大的带柄斗形“渔网”，她摆弄了一番这渔网虽然不精致倒也还是十分满意，而后又拿起馒头洒馒头屑了。这次快了些，没过多久，馒头屑下又聚了四五条鱼。凤漪这时拿起渔网就往鱼群中一捞，竟是运气颇好地捞起了两条鱼。

　　将鱼放入装了小半桶湖水的木桶中后，凤漪又如法炮制直到桶里装了整整十条鱼后方停下动作，坐在湖面看着风景等水儿回来。

　　过了一盏茶时间，水儿尚未回来，凤漪却是听到了山道上隐约的马蹄声，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竟是正朝着乐安湖这个方向赶来。凤漪当下心内一惊，暗道：难道又是城主来此祭祀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队骑着黑马的人到了湖边，为首的是个身穿黑袍的人，发髻与清秀的相貌却显然表示这是个女子。她在离凤漪不远处翻身下马，望了望凤漪然后走上前朗声问道：“姑娘可是姓凤名漪？”

　　凤漪着实一愣，荣城见过她的不是大夫就是病人，可眼前这一队明显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种，而她在那一群大夫中也只是时不时帮衬一把，并不是什么解救了全城的大英雄，认识她的人定然不多，现下这人一上来就叫出她名字令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瞬间，她礼貌性地点头回答：“正是，姑娘是？”

　　那女子爽朗地笑道：“在下夙沙兰依，奉主人之命来此地查探，没料到竟有缘与凤漪姑娘相遇，恰好，在下便替主人与姑娘商讨购买龙牙之事。”她说着，潇洒地撩起外袍席地而坐。

　　“龙牙？那是何物？”凤漪也理了理衣裳，坐在湖岸。

　　“云锦城清水龙的毒牙。凤家子弟前往云锦城捉清水龙，主人与凤家代家主已商妥购买龙牙，可没想到最后清水龙竟是被姑娘捉了，于是主人从邯都赶到了云锦城，不料姑娘却已到了荣城，这下只得往回走来荣城找姑娘。”夙沙简单而又完整地回答了。

　　凤漪有些好奇，自古这清水龙一旦现世定然会引来医者的追捕，可他们都是养着清水龙，提取清水龙的毒液研究各类毒|药解药，哪有人只要个毒牙？“夙沙姑娘，你的主人为何要这毒牙？”

　　夙沙奇怪地看了凤漪一眼：“主人想要便是想要，哪会有什么原因。”

　　“无任何原因？”凤漪怀疑道。

　　夙沙想了想，而后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大概是丢着玩，主人曾花半年时间寻得的南海玉蚌夜明珠、九个月寻得的百年菩提子、一年半寻得的洛水谷蛟龙蛋……”

　　见她认真地回忆着，凤漪有些震惊地打断：“难道你说的那些他都是用来丢着玩？”

　　“正是。”夙沙点头道。

　　“……”凤漪不知自己能作何反应了，夙沙所说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甚至是无人见过的宝贝，全部在传说中都是可以入药的宝啊，她那败家子主人居然通通用来丢着玩？！凤漪顿时觉得自己一阵心塞，片刻后略心动地问：“那你主人打算用何物来交换毒牙？”

　　“附子、莲子、金银花、大黄、人参。”夙沙一个个念道。

　　凤漪听着听着就又愣了，她所想的百年雪莲千年地衣万年龟甲竟是一个也没出现在夙沙的口中，她所听到的竟然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药材？“只是这些？”凤漪稳着语调问。

　　夙沙再次点头：“就是这五样，不多不少。”

　　这时候，水儿游回凤漪的身旁，口中似乎含着什么。

　　“姑娘，麻烦转告你家主人，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没有空暇与他玩闹，告辞。”凤漪说完起身提起小木桶就离开了。

　　“主人说的那些药材不是旷世珍宝吗？”夙沙回头对立于马侧的一队人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对着她点头道：“是。”

　　“那，那姑娘是什么意思？”夙沙疑惑地思考着，思索了片刻仍无结果后，她扬手朗声道，“秦然、雷铭、雷钦，你们三人入水查看，其他人全都散开，仔细查看乐安湖四周，三刻钟后原地会合。”

　　“是。”

　　入夜，凤漪在院子里观察着第三条被泡在汤药中的小鱼的时候，顾大夫领着一个微上年纪的男子进来了。

　　“顾大夫。”凤漪起身向顾大夫问好。

　　顾大夫那张布了些许皱纹的脸打从进院子时就一直在笑，这会儿忙和凤漪介绍道：“凤大夫，这位是容家的刘仪刘管家。”然后转向刘仪道，“这就是凤漪凤大夫。”

　　“凤大夫，刘某此次前来，是与凤大夫商议赠药……”

　　刘仪的话还未说完，凤漪神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眼睛不自觉睁大问道：“容家？”

　　“邺都容家，大夫应当知道，容家乃是……”他的话又被凤漪打断了。

　　“以药材换龙牙？”凤漪仿佛在控制着什么，强作镇定地说。

　　刘仪有礼地微微一笑：“凤大夫果真如传说般聪慧，容少主知晓荣城霍乱之事，也深知对于凤大夫来说，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便希望能用药材与凤大夫交换龙牙，以解凤大夫与荣城的燃眉之急。当然，凤大夫若还有其他的需求也大可与刘某提，只要是容家所能做到的定会竭尽所能。”

　　凤漪道了句“请坐”后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不知容少主愿以多少药材来交换龙牙？”

　　“夙沙白日与凤大夫提及的五样药材皆是百斤，另外，只要是解决霍乱所需的其他药材只要凤大夫说一声刘某便会派人立即送到。”刘仪坐在凤漪对面的石凳上，仍旧面带微笑回答道。

　　“刘管家，容凤漪唐突地问一句，现下容家少主是何人？”凤漪也确实是唐突地发问道。

　　不单单是刘仪，就连顾大夫也面露诧异，不过刘仪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这点问题倒也不至于让他吃惊多久，很快他就答道：“自容杞少主出生起，这容家少主便一直是他。”

　　霎时间，凤漪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容杞”二字，面具下的脸完全失了血色，便连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凤大夫初涉江湖，想必不晓得这些江湖世家之事。不过说到容杞少主，饶是老夫这不问世事的小卒也是少不了赞叹一番呐，不仅年少有为，而且身在容家这般富庶之家却还心怀天下、兼济天下，真真是难得的少年英才啊。”另一边，顾大夫捋着胡子称赞道。

　　刘仪笑着摇头：“顾大夫过誉了，此番言论若是少主听见了，少不得自惭形秽。”

　　这二人夸赞着一个不在场的人，凤漪回过神后敛眉开口：“刘管家，顾大夫，解决霍乱还需要的药材二位再细细商议吧，凤漪突然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回屋休息了，烦请刘管家明日再来取龙牙。凤漪告退了。”

　　回到屋子后，凤漪抱膝坐在床的角落，一动不动。

　　夜色，微凉。

　　“云儿，这叫糖葫芦，味道酸酸甜甜的，我幼时从家中偷溜出来时总要到这条街上买串糖葫芦。”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孩举着两串糖葫芦笑着说道。

　　“云儿，家中的兄弟姐妹从来不与我说话，有时一个人待着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你别回去了，我带你去我家可好？”男孩拉着一个粉裙小女孩的手说道。

　　“云儿，……”

　　画面一转，男孩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在女孩右颊上划上一道又一道，鲜血溅上了他的月白衣裳，然后流了一地。

　　“容杞！”

　　凤漪猛然睁开微肿的双眼。

　　窗外，天色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