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32 ...
-
潘启洋租住的地方距离他原来的家三个区，坐地铁不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却像天堑一样让他无法逾越。如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回家。这次为了博洋的事他才坐上回家的地铁。
摇晃的车厢里，潘启洋没有听音乐或者玩游戏的习惯，于是他就这么站着，开始发呆。大脑放空了没一会儿，一个家伙乘虚而入，占据了他的脑海……没错，就是博洋。因为那次乌龙的嘿咻，博洋比之前更黏人，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短短几天，他就拥有了一块PS剧场访客专用的门卡，随时随地畅通无阻，这也给他紧迫盯人提供了方便，而作为被盯的对象，潘启洋放空的表情多了起来，叹气的次数也直线上升。
这个周末，如果不是潘启洋祭出樊诺这个法宝，博洋还会颠颠地跟着自己回家。正想着，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一看，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朋友，真是不嫌烦！打开微信，最上头赫然是博洋发给他的消息，先是一个卖萌的表情，然后是段腻不死人的控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想吃什么，给你个选项好不好啊？”
看到这段话，潘启洋如被鬼附身狠狠打了个寒颤，他十指如飞打下一段话：“吃什么都行，除了你。”
“你怎么知道选项里有我？不对，为什么你不要我啊？”
“咯牙。”
“那不如还是我吃你呗？”
“那我不回家了。”
“你始乱终弃！嘤嘤嘤……”
“呵呵。”
为什么这么蛋疼的对话可以持续这么久，看到博洋开始刷屏放表情，潘启洋干脆回都不回了，直接缩屏把手机放口袋里了，清净了没两站路，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回持续了很久，是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他再次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孩子有完没完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潘启洋没好气地问，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还很是委屈，“谁叫你不理我，不许不回我消息。”
“你知不知道还有种办法叫做关、机！”
“你别关机！我们能聊天的机会不多了，”激动完，博洋的声音又流露出萎靡来，“以后你见到的摸得到的都不是现在的我，就算可怜我，多陪我一会儿吧？”
潘启洋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当圣母的天赋，被博洋软磨硬泡了会儿，他泄气似的捏了捏眉心，而那边因为他频繁的举动，皮肤已经变得嫣红。
“下地铁我就不陪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雀跃的欢呼，博洋用掺了蜜的声音说：“启洋，你最好了，我爱你！”
潘启洋笑了下，手指摩挲着手机，果然是小孩子，动不动就把爱挂嘴边。
博洋忧郁地问：“你说，我恢复记忆以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还能记得吗？”
谁知道呢，最好什么都不记得吧？潘启洋这样想着，却没真的打击博洋，而是哄道：“行了，因为你，我也算谈过恋爱了。”
“那以后我跟你呢？”
潘启洋没有回答，在他心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下了地铁，潘启洋独自走上地面，父母住的老式小区距离地铁口有一段距离，经过多年的建设，这儿的店铺改头换面早就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倒是小区大门几十年如一日。狭窄的走道被停靠的车辆占了大半，仅剩1.5个人同行的空隙，潘启洋七拐八拐，很快看到了自家小楼。水泥过道大白天看起来也是阴暗狭窄，儿时他最讨厌出入口这段，他哥哥总喜欢在这儿吓唬他。
走到家门口，他鼓起勇气敲开了门，门内传来踢趿着拖鞋靠近的声音，像是母亲。打开门一瞧，果然没错。母亲看到他的一瞬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回来，表情有些古怪。
“妈，哥在吗？”
“你找你哥？”母亲的表情看上去更惊讶了，“你哥不在，你找他？也不提前说一声。”
…………樊诺，把老子的工资赔来！潘启洋整了整脸色说：“那……我先回去了，如果哥哥回来了，跟他说……”
“什么回不回去的，这是你家，你想回哪儿去？租的房子？”母亲一下把门拉敞开，嗓门也跟着提了起来。
“那房子也是我买的……”潘启洋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看到母亲薄怒的脸庞，迟疑着说：“那……我能等会儿吗？”
“像什么样子，好像我们不让你回家似的。”母亲抱怨了句，瞪着眼睛看着他，直到他进门。上次回家还是被哥哥强行拖回来的，那次他还“记忆不全”，光缩在房间里当米虫，什么都没去留意也谈不上关注，跟父母的对话也是少之又少，好像那时候连吃饭都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的？想到过去，潘启洋脑袋上忍不住爬出黑线，他过去到底是怎么过的？太自闭了吧？亏得博洋还会看上……啊，口误，被看上的可不是他。
潘启洋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地打量家里的摆设，母亲正好走过来，给他倒了茶。潘启洋低头看了眼，说：“妈，你刚才还说我不是客人的，怎么帮我倒茶呢？”
“你——还不是你那么久都不肯回来！”母亲红着眼放下杯子，气鼓鼓地念叨，“连过年过节也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你跟你哥，一个两个都不爱回家，真不知道这个家哪儿让你们看不顺眼了！”
看着母亲气咻咻的模样，潘启洋的心塌陷了一块，他有些自责，可张了张口还是转开了话锋：“哥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也两三天没摸到过家门了，不知道上哪儿野了，他比你还不省心，唉，还不如待在国外呢，现在天天提心吊胆担心他会不会出去惹祸。”说起哥哥，母亲又打开了话匣子，一字一语潘启洋都感同身受，哥哥潘启宇智商超高但情商欠费，完全不能融入现代人社会，用他哥哥自己的话说，接是人怎么能和猴子一块儿相处，作为弟弟的他也被归为猴子一流，所以在他哥眼里，自己的价值大概也就等于实验动物吧。
母子俩正聊着，门口传来开锁的动静，母亲立刻刹住了话头，有些忐忑地盯着门口，这情形在家里其实不太正常，一家老小都特别怕老大……潘启洋也转过头去，只见潘启宇一脸疲惫地扶着门，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眶下的金鱼眼袋更明显了。
“妈，有吃的吗？”潘启宇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对上潘启洋的眼睛顿时停住了，过了会儿露出惯常的假笑对他说，“呵，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有事和你谈。”
潘启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事等我吃饱了再说。”
潘启洋张了张嘴，不情愿地没再说什么。母亲早在潘启宇喊第一声的时候就走近厨房开始忙活，做大菜是不可能了，下个面还是方便的，母亲从冰箱里翻出青菜和面条，又热了块大排，十几分钟后就出来了。而在这十几分钟里，兄弟俩坐在桌子两旁东西相对，除了进门时那个眼神对接，愣是没在互相对看。
潘启洋没有和潘启宇交流感情的欲望，说完该说的，他就会走。而潘启宇似乎不愿放弃这么难得兄弟相见的机会，竟然主动打破了僵局：“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该不会是有事求我吧？”
“不是说等你吃完饭再谈吗。”
“哥哥和弟弟聊聊天而已，事情还是压到饭后说哦。”
潘启洋白了他眼，没有接话。这时候母亲走了出来，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潘启洋一愣，赶忙说：“妈，我不饿……”
“做都做出来了，赶紧吃吧，面糊了就不好了。”不等他推辞，母亲还是一视同仁一人面前放了一碗，潘启宇也说了句：“吃吧，你很久没吃到老妈的手艺了。”
最后，潘启洋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甚是别扭的和潘启宇头对头吃面，兄弟俩吃面的模样一个像爹一个像妈，潘启洋吃东西像母亲，不紧不慢，但是速度很快。潘启宇则像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相当霸道。这个难能可贵的场景让母亲心头一暖，眼眶也不禁热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的碗只剩下一些汤水，母亲收了碗，脸上的笑容多了，她催促道：“好了好了，兄弟俩有话回屋聊，一会儿我给你们拿水果。”
潘启洋点点头，事关博洋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在客厅里聊。潘启宇却故意和他作对似的，犯懒靠在椅子上，上扬眉头挑衅地看着弟弟。潘启洋额上的青筋一跳，他瞥了眼厨房里洗涮的母亲，二话不说拎起潘启宇的胳膊往房里走。潘启宇的胳膊很细，比想象中羸弱，没费什么力气，潘启洋就把人拖进了卧室。
“疼疼疼——你怎么这么暴力，”潘启宇甩着胳膊抱怨，“我还以为是樊诺那个家伙出来了。”潘启洋关门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来，还没等他表态，潘启宇指着他的鼻子又说：“别把樊诺叫出来，我只和潘启洋聊。”
“你这么讨厌他？”
潘启宇鼻子里哼出声来，阴沉沉地说：“要不是因为他，你会跟我这么生疏？”
潘启洋倍感无语，我们之间生疏，完全是你老是欺负人的关系好吗？潘启洋决定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和他哥的大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纬度，彼此之间的误解根本就是一团乱麻，要理清不如一刀斩断。
“那你现在在忙什么？”
“工作，放心，不是杀人放火，我还是守法公民。”潘启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下躺倒在床上，慵懒地问，“说吧，找我干什么？”
潘启洋直截了当地问：“别装傻，你自己动手的事自己不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恢复博洋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