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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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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答道:“我们一个小国,将微兵寡的,还用得着什么号令吗?喊一声就都听得见了,不过,我们也学的是汉法,敲鼓与击铁。但是匈奴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由于匈奴人住的地方特别分散,各个部落也不相同,号令的办法是不统一的。不过,据说从冒顿单于开始,大致都是鸣镝进兵,吹哨收兵。”
“鸣镝我知道,就是射一支响箭,但吹哨是怎么回子事?吹的什么哨?”
“这法子学的是养鹰人的做法,用竹片做哨,内插极薄的簧片,吹起来声音能传很远很远。一般是连吹三下,因为匈奴军队与汉国的军队常常在我们这个地方打仗,所以我知道的。”说着,王妃站了起来,到她一只抽屉里取了一物,拿给冯嫽看:“妹妹,你看,这就是收兵时用的哨子。”
冯嫽奇怪:“怎么王妃姐姐也有匈奴军队的哨子?”
“噢,这也是因缘凑巧,不过,妹妹可不能把这事告诉大王啊。”
“不会的,姐姐说的故事都会烂在妹妹肚子里,不会说出去的。”
“匈奴军队里有一个哨兵,在一次打仗中受了伤,军队撤离之后,他流落在我们军师国。是我可怜于他,命医士看好了他的伤,他于是留在了我们车师国,我向国王引荐,让他当了一个守城官。”
“这是他留给你的纪念?”
“嗯,嗯。”
冯嫽见王妃还有些脸红,便猜到了十这□□:“这个小伙子一定长得漂亮,很讨人喜欢,是吧?”
王妃打了冯嫽一下,“不许乱说,乱说就撕你的嘴巴!”
冯嫽继续取笑她:“怕了吧!王妃那么多的小辫子,就让我抓住一条了。我马上去向国王禀报,看大王怎样整治你。”
王妃知道冯嫽是同她闹着玩的,就慢悠地说道:“去呀去呀,大王这时身边正好缺个伴,你不怕他把你留下?”
“哎呀呀,我还真怕哩,不过,妹子不说笑话了,姐姐,这个哨子是否借给妹子一用?”
王妃不解:“妹妹要用这个哨子干什么?”
冯嫽叹了一口气:“姐姐,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现在我们就有大难,匈奴的武士与重兵今晚要袭击国宾馆,想要抓获公主,阻止公主西行,一旦打起了仗,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都会死伤无数,而且你们的国宾馆也将毁坏,损失巨大啊!”
王妃惊道:“你不是说笑话吧?真有这回子事?”
“妹子绝无假话,我们到王妃的寝宫来,一是感谢国王与王妃,二是来避难的?”
“避难?你一个丫头来了,公主怎么办?”
“公主,公主也来了呀?”
“在哪里?”
“那两个丫头中就有一个。”
“啊,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快快有请公主!”
王妃急急走向了倚云与公主入睡的另一个房间,其实公主还没有入睡,见到王妃与冯嫽进来,立即起身。
“哪位是公主?”
公主道:“本宫便是。”
“车师国王妃参见大汉公主。”
“免礼,免礼。王妃不必如此客气。你既然同冯嫽丫头姐妹相称,冯丫头和本宫是结拜姐妹,我也应当称呼你一声姐姐。”
“公主千万不要如此而已说,小国王妃岂能让公主高视,还是我称呼您公主好了。”
一行人都到了王妃的大屋子里去,重新坐下喝茶叙话。
冯嫽却是性急得很,向公主禀明了情况,说是不知国宾馆到底怎么样了,她要去看一看情况。
王妃建议说:“如果此事真像冯妹子所说,我想是否请准大王,派兵前去救援?”
冯嫽认为这也是一法,虽然车师国倾向于匈奴国,但与汉国也保持着友好,现在如果公主在车师国里遇难,车师国难道能脱得了干系?但冯嫽认为先还是让她去看一下情况,如果真的十分危险,再请国王派兵,因为她与公主离开国宾馆的时候,还没有遇到什么情况,万一派了大兵,却根本无战事,岂不是公主一行在说谎,还无端诬陷了匈奴国?
冯嫽让王妃设法调一匹马来,王妃让她的侍女与冯嫽同去,到得马棚,冯嫽跳上了一匹马,又让侍女叫开城门,疾驰而去。
两处战场,各有各不同的景象。
常惠之处,汉军已经讨到了便宜,三百多的匈奴士兵,已经死伤过半,仍还没有破了汉军的“太极地将阵”。汉军伤死的人数不及匈奴军的五分之一,战力未减。而指挥蓝于淳已陷入阵中,久战之下,身负数处重伤,开始是一条被砍断,最后竟被汉军残踏如泥。
那常惠仍在阵的中央,大声喊道:“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军杀死,你等还负隅顽抗作什么,还不快快投降?”
但是由于打斗十分激烈,他喊的又是汉话,几乎无人听得懂,也没有起到应有的效用。
不过,匈奴兵经历了现场的情况,有的已心生败退之心,有的远离战阵,所以激烈的程度慢慢舒缓了下来。
但是在徐信与寇景荣守卫的国宾馆,情形正好相反,由于昆仑派投入了生力军,而汉朝气的卫士都已成了强弩之末,正被敌手包围着,再坚持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会全军覆没。尤其是几个女将的地方,情况更加严重。
正好在这时,冯嫽纵马赶到。
她站在暗处,立于马上,使劲吹出了长哨三下。
这尖哨的声音与打斗声自然不同,再吵闹的打斗声都掩盖不了它。匈奴人听到这一声音,都为之一愣。
虽然这次打斗没有定下什么前进与后退的讯号,但这种哨声已为匈奴兵所习惯,是撤退的信号。在他们一愣之后,又听得三声长哨,比上一次更响更急。
于是匈奴武士就迫不及待地撤退了,向他们来的方向撤去。
就连拔士昆与阐布都是如此,他们两人都已受伤,是由拔士昆的弟子背负着撤退的。
参加打斗的是两泼人,还有的是昆仑派弟子,他们并不遵从这种哨音,但是他们都不明白,打到快要胜利的时候,为什么匈奴人却吹哨要急着撤退呢?
既然他们都撤走了,我们昆仑派还打什么?不如也撤走算了。
说实在的,在昆仑武士中,听到哨声后的感觉各不相同。有些人愣神,有些人迟疑,有些人跟着撤退也,都没有了斗志,徐信与寇景荣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知道这瞬间来之不易,就立即组织反击。那徐信大声喊道:“匈奴人后院失火,急着逃跑了,杀啊,杀啊!”
当然徐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瞎喊了几声。于是汉朝武士们奋起最后余力,拼死硬打,反倒被伤了不少敌人。就这样,昆仑派人武士不跑也得跑了。
冯嫽顾不得后果,她又骑马跑到了常惠的营地,连吹了三下哨声,那些匈奴兵早已不想再打,正好要他们“撤退”,也就没命地跑了。
还有第三个地方,那就是公主嫁妆的存放地,那里有运输工人们住着,田明亮与邢牧野两位大人都被隐藏在这里,而所有工人都被武装起来,彻夜守卫。结果来了三四十个匈奴兵,袭击营地。运输的役夫、员工们力拼死抵抗,终于打了一个平手,不过,货物还是被抢走了几包,役夫也丢失了五六人。
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各处打各处的,自发拒敌。等敌兵一散,捡点人数,却发现少了几名役夫,而最让人吃惊的,是邢牧野邢大人不见了。
邢大人与田大人都是穿成一般工人的衣服,混藏于人员之中的,而且由于邢大人有病还没好,躺在地铺之上,因此没有让他参战。自然谁也顾不上他。难道是那些匈奴兵闯进来,将他也虏走了?
田大人有些发急,让役夫们四处去找,却没有找到,不过,有些役夫说是见到匈奴兵抢走了几箱包东西,逼着一些俘虏的人工扛着押走的。其中还有一个人好像有病还是受伤就不知道了,被匈奴兵还打了几刀背。
而田大人也吃了一点亏,他在打斗中被敌人的长枪剌中了右手,手背已经肿了起来,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再说车师国的国宾馆是主战场,等敌人散去,徐信与寇景荣就连忙捡点战斗情况。
这一捡查真让人触目心惊。,向乎所有的人都带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伤。辟邪山庄的徐信手下,寡妇谷的跟着孟十六来投奔公主的女兵,几乎全部战死,孟十七与周菀萍伤势严重,还躺在地上。黎不苟战死,郁房山重伤,孔布身负多处伤,只是不算太重,但身上衣服尽破,比乞丐还要狼狈。
同样,匈奴国与昆仑派死伤的人数并不比汉朝卫队少,甚至还有多出一些。若没有第二次的增援,其结果就难说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始终盘旋在徐信他们脑子里,匈奴人与昆仑派打得好好的,即将要取得胜利了,为什么会突然撤走了呢?难道汉兵前来增援了?没有啊!正待大家都不解之时,一骑快马跑到了他们跟前。原来是冯嫽到了。
不等徐信与寇景荣问话,冯嫽急急说道:“徐大哥,寇大哥,这撤离哨是我吹的,是我哐他们撤了军,不过一旦他们发现受骗上当,还可能重来,你们还得作好准备。”
“啊,你吹的,你怎么知道匈奴人的号令?”
“哎啊,冯姑娘,多亏你了,再晚来的步,情况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大家都把冯嫽围住了。冯嫽急切地说道:“徐大哥,你别问得这样细,还是去救嫂子吧,你看她伤得多重,还有——”
真有些惨不忍睹。只有常天庆没有受伤,他抢到了孟十六与孟十七身边,孟十六伤势还好,而十七的一条臂膀几乎被伤及着了骨头,正躲在地上呻吟着。寇景荣只得马上呼叫汉医,结果是两个医生躲在房里被叫了出来,匆匆忙地给伤者包扎与治疗。
冯嫽仗剑守护了一会儿,没见什么动静,而东方此时泛红,一轮红日开始跳跃着升上了地平线,看来敌人是不会再来了。
凡是参加过军队与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士气是一鼓而壮,再鼓而继,三鼓而竭。一旦冲锋的士兵撤退了,泄了气,再次发动冲锋时就没有了士气,想来匈奴人知道这一点,他们不敢再发动新的攻势。
冯嫽想到此,便对徐信他们说:“公主还在宫中,我得去报告一声。你们好好医治伤员吧!”说着再次上马,向宫中奔去。
在车师国的王宫里,公主与倚云都一夜未睡,她们都在关心着宾馆里的情况。
冯嫽赶到王妃的寝宫,公主急急地问道:“冯嫽,情况怎么样了,打起来了吗?”
那冯嫽急奔了几处地方,累极了,气还没喘匀,说不出话来。
倚云帮着公主问话:“冯姐,你快说啊?”
冯嫽有些火了,她当然不敢向公主发火,而是冲着倚云:“你真好不晓事,本姑娘狂奔了半夜。几十里路出去、去了,你还不去端碗水来!”
看着冯嫽发火,倚云怕了,连忙“是是”了两声,赶快去倒水。
公主与王妃都围着冯嫽,虽然不敢催她,却用急切的眼光看着她,希望她快些介绍外面的情况。
冯嫽喝掉了整碗水,这时气也喘匀了些,便向公主禀报道:“公主,王妃,情况相当不好。后半夜,国宾馆遭到了匈奴武士与昆仑派道士的联合袭击。而在常大哥的营地,也有数百匈奴兵偷袭,这两地几乎打了半夜,战况激烈,人员的伤亡,实在是一时难以说清楚。”
“是吗,快说说具体怎么样了,我们死伤了那些人?”
于是冯嫽把了解到了情况向公主详细汇报了一遍。
公主的表情是沉痛和不敢相信,而王妃听得有些一脸的惊恐。
冯嫽乘势说道:“此次大劫得于度过,还得归功于王妃姐姐的这个竹哨,若没有这个竹哨,我们汉国的武士就可能全军皆墨了。王妃姐姐,谢谢你,公主与汉朝都得谢谢你。”
王妃道:“我哪里有这么多的功劳,还不是你冯妹妹机灵百变,突然问起了匈奴兵的进退信号,我无意中说了出来,谁知你心有成算,竟然用它解了围,了不得,了不得。公主身边有你这个丫头,公主可以消减百难了。”
公主也说了句:“冯妹子,这次真的多亏有你了。”
冯嫽正想说不敢当,谁知倚云“哼”了一声。
公主会意:“当然,你倚云也不错,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衣食无缺,但是若论应对与机变,你只不过是个十夫长,而冯嫽却是位大将军。”
冯嫽连忙说道:“公主休要谬赞了,冯嫽愧不敢当。”
王妃说道:“我看公主的评价得当,你冯家妹子不但是个大将军,还做得了大丞相。”
众人说了一阵子话,王妃的侍女们就端上来饭菜,大家匆匆吃了一些,就分头行动。公主进入车师国王宫,国王是不知道的,所以可以不告而别。王妃则要去向国王报告,让国王亲自到国宾馆去视察与慰问。
上午,太阳升上三杆时分,汉国的几路人马都汇齐了。田明亮大人来到了宾馆,常惠的军队也靠拢到国宾馆附近。而公主与冯嫽她们也入住了宾馆。
捡点状况,让公主也感到惨然不止。国宾馆之役死伤者有四十余人,常惠所率的汉兵与匈奴兵之战斗,死伤六十余人。而两地伤者,不是躺在营帐里就是躺在宾馆的土炕之上。那两个随队的医生都忙得头晕目眩,还在被人呼来喝去。而站在公主面前的徐信与寇景荣等人,也都强自支撑着身体,一脸的疲惫与血伤。
田大人却用左手握着右手,脸上抽搐着。
公主问道:“田大人,你的手怎么啦?”
田大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官真是没用,在存放嫁妆的地方与随员、役夫们一起拒敌,被匈奴兵剌了一下,手肿了。”
“啊,想不到田大人也受到了袭击啊,等会让医士来给大人看一看。”
“停会吧,现在医士们哪里还顾得上啊。”
公主再问道:“咦,邢大人怎么没有看见,他到哪里去了?”
除了田大人,其他人这才发现邢大人不见了。
田明亮言道:“激斗之后,我曾派人再三找过,就是找不到邢大人,他是被害了还是被虏了,还不得而知,但失踪是肯定的了。”
公主说:“那还麻烦田大人派人再找一找,毕竟他是跟我从家乡来的,又是副使,不弄清楚没有法向朝廷交待。”
“公主之言甚是,下官即刻去办。”
说话间,车师国王与王妃带着几位大臣来到了,见到公主,那国王连连称罪:“公主受惊了,公主受惊了,想不到在车师国的地面上,匈奴人还如此逞凶,竟向汉朝挑衅。小王极其惶恐,极其惶恐,特向公主殿下来请罪。”
公主连忙起身,回答道:“这事岂能怪大王与车师国,总是匈奴人与昆仑派太过猖獗,在你的地面上发难,才有此祸端,大王也不必自责,现在惟望大王快些多派些御医来,有民间郎中也可,替本宫的下属治一治伤吧!”
“遵命,”他吩咐随来的大臣赶快去请御医。
公主又说道:“经此一役,我们已无法启行,幸好此宾馆没有毁坏,请大王允许本宫队伍在此多住些日子,并向汉皇报告一下情况,等皇上定夺之再告辞西行,这就要麻烦大王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主可一切随意,等调理好伤员补充了损失再行不迟。在需要小王帮助料理的地方,公主请不要客气,尽管吩咐就是了。”
国王说毕,还留下两位大臣,一位是辅国侯,听候公主吩咐,看还有什么需要;另一位是都尉,这是大于左右将军的人物,由他布兵巡值,来守卫公主一行,并保证公主一行在车师国的安全。
国王自然知道,起初的袭击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再不加保护,等汉朝皇帝怪罪下来,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受到牵连之祸了。
公主谢过国王盛情,国王于是先行离开,王妃又同公主与冯嫽说了一会子话。而在这时,车师国派人把的饭食送来了。原来王妃想得很细,国宾馆经过打斗,虽未破坏,也不能做饭了,所以汉朝一行的人员用餐暂时都由宫廷直送。
由于有车师国的军队守护,汉国的人员得已休息,那些疲惫不堪的官员、士兵和卫士,都沉沉睡去,宾馆里传出的只有那些伤员的呻吟声。
第二日,公主招来了田大人和常大人,以及寇景荣与徐信,公主言道:“田大人,请你们立即给皇上写一本奏章,以八百里的快马送到长安,呈给皇帝陛下御览。一是报告此次战事与损失,二是补充有关人员、货物,并确定启程时间。”
这下子,把田明亮难住了。
田明亮苦着脸说道:“公主,下官实在难以完成这个任务,你看看我的手——”
的确,他的右手背肿得老高,已经无法动笔。
“噢。本宫光顾到禀报情况,忘记大人的手了。”
公主沉吟起来。
邢大人仍没有找到,八成遇到了凶险,但即使是他在,也也根本写不了奏章,而徐信、寇景荣、孔布等都是武将,即使识得一筐两箩的文字,要他们起草个奏章,简直比登天还难。
公主道:“这可怎么办呢?必须将此处的情况立即报告给皇帝陛下,耽误不得啊!”
“下官,下官实在——要不,由下官起草腹稿,让其他人代笔书写在竹简上,如何?”
公主觉得这是无法之法,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谁知公主的背后有人“哼”了一声,公主不看也知道是冯丫头。那冯嫽快人快语说道:“写个奏章这又何难,公主交给我一个人便了。”
她这一说,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一路上,冯嫽的武功与智谋,是大家见识过了,却并不知道冯嫽还有文才。给皇上写奏章,那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件大事,不但言词要精当贴切,而且字体也要美观秀丽,让皇上看得懂认得清楚。那可不是一件易事。
谁知田大人与众卫士都以为这个冯嫽是说大话吹牛的时候,那刘解忧公主不但没有斥责冯嫽的意思,反而说道:“哎呀,本宫怎么把你给忘啦,好,好,你快写吧,写完之后让田大人看一看,指教指教,再呈送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