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魄》Leonzodio

17、荣誉、女王和孤独

　　在这个梦境一般虚无缥缈的世界里，蕾欧像一只不知所措的蝴蝶，盲目地飞来飞去。本来是朝着北边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闻到了花香，就顺着味道追寻；可是当自己置身于一片罂粟花丛中，却又迷失了方向。
　　“刚才遇到的那个紫发男孩，是不是伊卡洛斯？”蕾欧一边往前走，一边回想着刚刚遇到的人。那男孩不是伊卡洛斯吗？声音，眼神都那么相似，但那张脸是陌生的。而且伊卡洛斯是浅紫色眼睛深紫色头发，而他正好相反。
　　不然，蕾欧也不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回答说认错人了。可是，他明明就是伊卡洛斯！除了他，谁会有那样深邃却温柔的眼光；除了他，谁会让人想去靠近，汲取温暖和芳香；除了他，还有谁会让人无或救药地沦陷？
　　不知不觉，蕾欧已经走出了黑暗。黑暗的尽头，竟是一座灯火通明，气势辉煌的宫殿。
　　已经没有时间犯愣，蕾欧也习惯了这个怪异的地方。提起裙角，飞奔进那高约三十米的大门。
　　两边银光闪闪身着盔甲的侍卫并没有阻拦她。而是向她投以尊崇的目光，好像她是雅典娜似的。
　　浑身不对劲。习惯了被人鄙视，有人这样看着她还是头一回。
　　下意识地瞟了眼身上，顿时被晃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件裙子。简单的款式，裁剪得落落大方，上面点缀着蕾丝花边，不知什么时候套在蕾欧的身上。晃到她的不是裙子的样式，而是裙面的装饰品。那材料蕾欧从未见过，像天上的星星般闪闪发光。淡紫色的面料被这些“星星”衬出了别样的妩媚。
　　头上沉甸甸的像是顶了个铁块。蕾欧朝宫殿走廊上的镜子瞧了瞧，被镜子里可与星星媲美的人牢牢吸住了视线。小巧的钻石镶成的王冠在浓密的浅紫色发丝间熠熠生辉，一袭浅紫色长裙烘托出曼妙的身形，白皙的皮肤上浅浅地上了层红晕，一双蓝紫色眸子向简直能勾魂摄魄。
　　“这真的是我吗？”
　　蕾欧第一次看镜中的“自己”看得仔细而痴迷。她如同审视着另一人。而可怕的是，镜子里的人就如真正的“另一人”，眼睛里有着独特而丰富的情绪。那种情绪不会为蕾欧这样的浅薄的人所有。
　　“公……公主。”
　　一声怯诺的呼喊吸引了蕾欧的注意，使她从洋洋自得和毛骨悚然两种极为相反的念头中清醒过来。面前的镜子倒映着蕾欧身后一个小侍卫的身影。
　　“什么事？”蕾欧摆出一副公主的架子，用她自认为威严的声音问道。反正有这个王冠压在头上，就过一会儿公主的瘾吧。
　　“舞台已经开始了，就等公主您呢。今天是公主的301岁生日，各国的贵族都已经到了……”“那Violet王国呢？”蕾欧几乎是想都没想。“他们是最早到的。”小侍卫回答得也快。
　　“舞会在哪儿举行？”蕾欧轻轻提起裙子，深粉色水晶鞋在华丽的玉砖砌成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小侍卫在她后面跟着：“在这走廊的最里边的大厅。公主您慢一点，小心滑倒。”
　　蕾欧反而加快了速度，在这条长长的走廊小跑。两旁的侍卫都惊诧地瞪着他们高贵伟大优雅的公主正毫无形象地像一阵风似地跑过，然后不约而同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今天是不是做梦了？！”
　　还有少数几个清醒的喊道：“公主请慢点跑！”
　　终于到了大厅的门口，华丽的颇具欧式风范的两扇门敞开着，蕾欧也顾不得欣赏这优美的建筑风格了。
　　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裙子，把刚才因跑得太快而歪在一边的王冠戴正。这个舞会显然非常正式，蕾欧也暗自祷告，千万别再出丑，尤其是当着各国首脑的面。她代表的不仅是个人的尊严，也是代表一个国家的尊严。
　　现在，她的身份不是蕾欧，而是Lavender公主。
　　深呼吸，挺胸抬头。轻移莲步，缓缓入场。蕾欧甚至听见不少人屏息的声音。顿时，全场静悄悄的。
　　蕾欧心一凉：“完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不过迟到一会儿，至于这样集体谴责吗？”
　　“天哪……”
　　“她就是传说中的……圣花之女王吗？”
　　“我怀疑她的美貌可以与日月争辉！”
　　“虽说天界的人都十分美丽，但美得超凡脱俗还有意义的女人非她莫属。”
　　蕾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沾沾自喜，原来自己的容貌可以这么受人夸奖哈，回家照镜子端详一下，好好欣赏一番也可以。
　　挺着大肚子快要将面料昂贵的宫廷套装撑破的内廷总管在大厅中央示意客人们安静，用一脸谄媚的假笑和尖细得不像男人的声音宣布：“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今天邀请了天界各国的王族到Lilac王国一聚，庆祝公主殿下的成年，同时为天界击溃Stramonium王国的叛军欢呼！现在，我宣布，晚会正式开始！”
　　瞬间，美妙的音乐仿佛海里人鱼的歌声，缓缓流淌，但很快淹没在来宾们嘈杂的交谈声中了。他们的议论，蕾欧完全听不懂，她像个好看的花瓶静静地待在一边。
　　“Lavender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一阵稚嫩的童声吸引了蕾欧的注意力。
　　定睛一看，是几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小王子和小公主，胸前佩带着的花形的徽章显示着他们尊贵的王族血统。不知不觉中，蕾欧像是触碰到从未体验过的童真。
　　“谢谢你们！”蕾欧俯下身，抚摸其中一个小公主的软绵绵粉嫩嫩的脸颊，微笑起来。
　　“姐姐，你好漂亮呢。”几双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目光的漂亮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蕾欧，她觉得自己快飘起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轻柔甜蜜的噪音和他们聊着。心情像刚出炉的棉花糖一般，又甜又轻。
　　忽然，一阵夹杂着艳丽魅惑的浓香的风掠过，蕾欧被呛得咳了一声。
　　顺着小王子和小公主们好奇的眼光望去，那耀眼的珠宝首饰反射的光芒直接把蕾欧晃成暂时性失明，那一个个妖媚绝姿的美女，天使脸孔魔鬼身材，风格迥异，有的像怒放的玫瑰，有的像清纯的百合，有的像高贵的郁金香……
　　这……这又不是选美大赛！
　　“氧气……我需要氧气！”蕾欧努力控制自己不被这强大的“娘子军”弄得头晕眼花，扭头就走。紫色的轻纱飘啊飘，很快飘出人们的视线。
　　皇家花园里，静得像是没有人，修剪成各种奇怪的形状的植物在花园随意地分布着，却隐隐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昏暗的天色下什么都看不真切，唯有星星点点的叶片间发出莹白的光。
　　那莹白的光，映入眼帘，蕾欧觉得好温暖，好熟悉。仅仅如此，她就觉得很满足，也许是逐渐适应了这个瑰丽奇幻的异世界，她不再处处提防，大惊小怪，而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随心所欲了。
　　坐在一棵不高也不矮的被修剪成绵羊的树下边，蕾欧抬头仰望深紫色的夜空。
　　“深紫色……像他的长发的颜色呢。”
　　蕾欧一边暇想，一边仰望。
　　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每颗星星眨眼的美丽样子。
　　她想到了希腊神话里的每一个星座的传说。
　　都那么凄凉、悲壮。即使是幸福的结局，也有不得善终的忧伤。
　　她突然想到了死亡。那是永恒的悲伤，还是幸福的起点？
　　都一样，不是吗？作为一个有生命的物体，终究有一天会归于死亡的永眠，这是宇宙的自然法则。
　　蕾欧想起了她的爸爸、妈妈。在遇到伊卡洛斯以前，她的生活经验是那样平淡而又温馨。那是她最大的梦想是去希腊的爱琴海边看日落。怀着这样一个梦想，她把所有别人认为是枯燥乏味的知识当成有趣的小说塞进大脑，在考试的时候漂亮地倾吐在试卷上，换回了一个又一个优异的成绩。
　　然而，她不开心。尤其是放学后孤单地一个人消失在学校、活动课上安静地望着别人谈笑、小组实验课里窘迫地独自完成实验的时候。
　　她没有朋友。准确地说，没有人把她当做朋友，至多，是在她上台领成绩单时虚伪地鼓鼓掌罢了。
　　空虚？寂寞？无助？孤独？
　　早已习惯了。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借着一点慰藉，一个人走下去。
　　突然，生命中闯入奇妙的火花，把灰暗的人生点亮了。那色彩太过明丽，耀目得不敢去欣赏。
　　又时时担心，这会不会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醒了，就什么都失去了。
　　宫殿内，丝竹悦耳，舞步纷飞，裙裾摇曳，香气流溢，而少了一个紫衣少女。
　　
　　（回忆片段——）
　　有人说，世界上只有两种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情感——
　　恨和爱。
　　*恨*
　　满目创痍。废墟。残骸。植物烧焦的刺鼻气味。
　　哭声。骂声。喊声。声声惨不忍闻。
　　小小的她，无助地哭喊着：父王，母后。蓝紫色的大大的漂亮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火光，说不出的凄凉。
　　一个面目狰狞的士兵扭着她的脖子，几乎把她置之死地。
　　泪水，最后模糊了一片冰蓝色清冷的身影，与四周地狱般的惨象格格不入。
　　＊爱＊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了。她梦见以前与父母在天界的一片向日葵花野里嬉戏玩耍的时光。
　　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上来。哭泣。
　　把全身水分都舍弃的哭泣。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小小的嘴唇，微微颤抖。原本红润的颜色褪去，只剩下荒芜的苍白。就像被生生折断的花苞。
　　忽然，一丝冰凉的触感贴上脸颊。她惊恐地看过去，是一只修长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的手。
　　“不要哭了。很烦。”一道清越的好听嗓音，尽管毫不掩饰不耐烦，但还是悦耳的。
　　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冰蓝的长发垂下，像千年的雪川。
　　那双泛着冷冷金属光泽的银色眼眸，美得令人窒息，也害怕得令人窒息。
　　“你是谁？我的父......爸爸妈妈呢？”她奶声奶气地问，丝毫不畏惧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他平静到有些残忍。
　　紧接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蓝紫色眸子里有什么被撕裂了。大片的茫然，掩盖了最后一丝光芒。
　　他猝不及防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他叹息了一声。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停止了挣扎，他又轻轻放开她。
　　他一边暗自责备自己的突然失礼，一边以平静的语调说：“这里很安全。我们不会伤害你。所以，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吧。”
　　他的话很冰冷，但又让她感到安心。
　　所以，她留了下来，一待就是三十年。相当于人类世界的两年。

　　渐渐地，她的心，开始被那个冰蓝色身影侵占。
　　他常常是漠然的表情，却只在面对她时，展开极淡的笑颜。她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的家，不是在天界，而在人间的一个中纬度的亚热带长绿阔叶林中。
　　很小，却很温馨。而她小小的身子还够不着扫把的最顶端，却执意要帮他收拾房屋，打扫房间。
　　结果越来越糟。
　　但面对一片狼藉，他没有她预想中的发怒，只是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紫毛，表示感谢。
　　一天下雨，他们一起上山摘山竹，忘记带雨具，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月白色外衫，裹住她小小的、瑟瑟发抖的身躯。自己只穿一件单衣，很快被淋湿了。
　　越来越多的不经意间的甜蜜，在她心里累积起来。
　　终于有一天，她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而他，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说不清的迷茫。
　　她以为成功了，没想到他的神情痛苦了起来。
　　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被他送走了。
　　没有任何解释。
　　她也顺从地离开，淡定得简直不像一个小孩子。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心留下了。
　　＊恨＊
　　“什么？！！”
　　时隔多年，她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亡掉她的国家的别国王储。
　　心心念念的那个天使，转眼间，变成恶魔。
　　这是什么烂剧情！！！！！！
　　三百一十几岁的少女，眉眼间竟是荒芜的仇恨。
　　那是最无力的仇恨。

　　天界，ＶＩＯＬＥＴ王国——
　　“Snowflake王子,她已经知道......相信那些话了。”
　　仆从的卑微声音。
　　“可是，王子您为什么要......”
　　“别问了。这是我的决定。呵呵呵...”
　　残忍的微笑勾出薄薄弧度，那丝毫看不出感情的双眸，却似乎隐忍着什么。
　　不，一定是眼花了。那只是残忍。
　　一定是残忍。
　　到底是什么
　　只有他知道，那是自己对自己的残忍。
　　他与她永远地错过了。
　　不过，他没有觉得难过。冥冥中，等待着他的，会别有一番姹紫嫣红。
　　（片段end）

　　宫殿外，孤星冷月，树影婆娑，暗芳缭绕，宁静忧凉。
　　一个少女，在一棵修剪成绵羊的树旁，睡着了。
　　星光点点，映照在紫色的纱裙、白皙的面容上。银色的王冠似乎不满于主人的行为，努力反射着灿烂的光辉。

　　“啊……！好痛！”
　　蕾欧身上猛然跌了一重物，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她怀里。
　　天天天……天哪，这哪是小男孩？简直是洋娃娃！浅金色柔软的头发及肩长，大大的忽闪忽闪的水蓝色眼睛，月牙似的眉毛，小巧红润的嘴巴……好漂亮。虽然只是七、八岁的样子。
　　“喂，你是谁？”
　　小家伙的语气却蛮横无比，像是一个大人。蕾欧对他的好感瞬间大打折扣。
　　“小鬼，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太好吧？刚才要不是我给你做了回肉垫，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没准就不齐了。”
　　这是蕾欧第一次对小孩子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小男孩扭头，酷酷地说。
　　“好吧。我叫Lavender……”
　　“你骗人！”小男孩皱了下眉，一副鄙视的表情。
　　“没有啊。”蕾欧一头雾水。
　　“我见过Lavender姐姐，她刚刚还在舞会上呢。像她那样优雅、美丽又大方的公主，我还是很少见的呢。”一脸崇拜状。“但是你，即无礼，又傲慢，又粗鲁，还睡得毫无形象，虽然长得很顺眼，但气质差太远了啦！”瞬间换了副恶魔嘴脸。
　　蕾欧控制住吐血的冲动，问道：“请问，你为什么要爬到树上呢？”
　　小男孩丢了大大的卫生球给她：“自然是为了好玩……”声音比刚才小了些。“那为什么会摔下来呢？”蕾欧一脸的不相信。“我乐意！行了吧……”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看这个傻冒看得失神才跌落的吧……
　　长长的睫毛垂下，小小的脸颊气得有些粉红，别扭的样子让蕾欧不禁莞尔。视线向下一瞥，蕾欧看到他胸前别的徽章上有一朵金色的小花。“原来你也是‘王子’啊……”怪不得气势汹汹，好像是谁欠了二吊钱似的。
　　“你才发现？拜托！像我这样高贵的仪容，英俊的容貌，不用猜都看得出我是王子啊！”小巧的嘴唇抿成一条甜美的微笑，尽管说的话有些自恋。但他有这个资格……
　　“那么王子殿下，能否知晓你的尊姓大名？”蕾欧故作认真地拍拍裙子站起来，鞠了一躬。
　　“你叫我小六就好了，用不着那么生疏。”小六的表情柔和多了，不再充满着敌意。他大大的水蓝色眸子真的像溪水一样清澈，还有儿童特有的纯真。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叫小六？”蕾欧的好奇心上来了，问道：“难道你在家里排行第六？”如果真是这样，天界的生育政策真是太开放了……
　　“不是啦。”小六故作神秘地用手指抵在唇边。说，“你以后再知道也不迟。我可以透露一点，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哦！”
　　“喂，自恋也不用这样明显吧？！”蕾欧的头上下来几条黑线，“我们刚认识了几分钟而已……”
　　“舞会上没有你不行。虽然你不是Lavender，但Lilac王国的公主始终是你。改变你以后的命运的，只有你自己。”小六的眼神忽然深不可测，但只有一瞬间，就重新溢满了浅浅的笑意。
　　“快去吧，接下来的旅途会更加艰难，希望你和Lavender姐姐一样坚强。祝你好运。”
　　小六执起蕾欧的手，行了个标准的吻手礼。
　　“我们会再见的，所以，不要想念我啊。”
　　柔软的金发轻扫过蕾欧的脸颊，思索着小六说的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心里。
　　回眸一望，小小的人儿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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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欧重新步入宫殿舞厅。
　　从刚一进舞厅开始，蕾欧就觉得，她一定会碰到很重要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香，将纷乱的舞步和人群与她隔离开来。
　　蕾欧闭上眼睛，感觉着这股熟悉的气息。
　　“Lavender公主，可否与您共舞一曲？”
　　这股气息，被眼前一个至少有一米八的俊美的男子打断。
　　抬起头刚要拒绝，蕾欧却在看到那人的容貌后，呆滞了几秒。
　　幽蓝色细碎的卷发，浅绿色翡翠般的眼睛，蜜糖色性感的肤色，魅惑的上挑的嘴角……
　　“好。”蕾欧的大脑当机的片刻中，嘴唇吐出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字。
　　这一支舞曲，是由竖琴演奏的。不同于钢琴的醇厚清脆、吉他的奔放分明。竖琴的音色，是忧郁的女神洒落的泪滴。即使再欢快的乐曲，也蕴含着宁静和忧伤。
　　眼前的男子，仿佛是希腊的神祗。
　　蕾欧不禁开口：“先生，您是哪里的神？”
　　衣角飞扬，幽蓝的卷发随着舞曲的节奏轻轻地抖动。
　　翡翠色的眸子含着玩味的笑意，仿佛在说：你猜。
　　“我感觉不到属于神的气息。但您的外貌气质实在太出众了，就连这里的神，也不能与您相比。”虽然手搭在男子的肩上，维持着亲昵的姿势，但蕾欧的目光无比清明。
　　“所以，我不是神。恭喜你，答对了。”男子的眼神含着鼓励，就像……呃……老师看自己的学生解答完一道很难的数学题一样。
　　“你在外面，一定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对不对？”男子忽然忍笑得嘴角抽搐，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觉得莫名其妙的蕾欧点了点头。“他说他叫小六。”
　　终于，男子爆发了。
　　“哈哈哈……小六！他可真会给自己取名字啊。”一阵爽朗的大笑后，换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在外人眼里，优雅的公主和俊美的王子正在翩翩起舞，完全不知道两人间的对话是多么让人抽搐。
　　“我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过，你许下了一个愿望，我们就会帮你实现。”说“我们”这个词时，他的眼睛变得迷离，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一曲终了。
　　心中，又抽走了一丝恐惧。
　　她知道，刚才的那个人，还会再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