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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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番队•队长室
雨势，愈发的大了。
雨点劲道十足的砸在窗棂上，敲击声不绝于耳。
相较于室外的冰潮湿寒，明亮灯火掩映下的和室便格外的温暖如春了。
光线无法触及的暗影勾勒出男人端正平和的面容，深邃的棕眸蕴涵了难测的思绪。良久，修长的指轻弹了弹纸面，“果然……还是不行呐！”
站起身，略为松了松筋骨，男人缓缓步至门边，随着纸门的开启，水气扑面而来。
门里，蓝染皱起眉，口气微有责备，“怎么不进来？雨这么大，也不带伞……”
门外，千川浑身湿透，水滴，顺着发丝慢慢滑落，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水痕，逐渐积聚成洼。狼狈至斯，夜色双眼却益发的明亮，一瞬不瞬直视着男人的瞳眸。
“NA，蓝染队长，”黑发青年慢慢的开口，“为什么……”
男人轻叹，“进来再说吧。”
沉默的接过男人递来的毛巾搭在凌乱的发上，黑发青年一动不动跪坐在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上官将犹冒着热气的清茶放在眼前。
蓝染随即坐在了千川对面，“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黑发青年语声平静，“这完全该归功于蓝染队长您特意的提点，不是么？”
蓝染摇了摇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千川。”
“……哦？”
“作为拥有侦察权的十三番队，如果突然在防区内出现一只能力不明的虚，而遭受袭击的死神又全部阵亡，那么出动由三席带队的侦察队甚至副队长直接接手也不足为奇，你认为我在有意针对十三番副队长志波海燕，对吗？”
黑发青年动了动唇角，“难道不是么，蓝染队长？”
捻了捻手指，棕发男人微笑，“千川呐千川，我说过，在我面前毋须掩饰，那并非是一句空话。”
千川神色未变，“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梅塔史•塔西亚，是那只融合了志波海燕灵体的虚的名字，”忽然换了个话题，男人神情悠闲，棕眸却关注着对面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算是试验品之一，能力则是——噬虚：借由吞噬其他灵体，将对方的灵压和能力转化为自身的东西；而试验品，当然不会随意丢弃，是要送回原处的。”
黑发青年无意识的动了动。
男人唇边有了笑意，“换言之，既然灵体并没有完全消失，也就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死亡；志波海燕，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静静注视着轻摇的烛火，良久，千川忽然笑了，“蓝染队长，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棕发男人温和的说，“这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换取一个坦诚以待的机会罢了。”
“坦诚以待？”黑发青年闭了闭眼，只怕是单方面的‘坦诚’吧，“MA，不知道蓝染队长您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男人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千川的视线不由得转到了不断变幻折射着微光的小小装饰品上，男人略略眯起棕眸，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的开口，“知道么，千川，我们所走的路，注定与旁人不同。心存犹疑……是会掉队的。”
心中一凛，千川已领悟到男人一切作为的意图何在，他甚至感觉到男人狭长棕眸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微冷眸光，利刃般，缓缓切割着暴露在外的皮肤，钝痛着，残忍的一寸寸拉出血肉。
从来都以为，他已很了解男人温和外表下的冷酷，原来……不过十之一二罢了，什么时候……竟然被表相欺骗……自以为……
……太大意了……
……不过……
奇怪的没有恐惧，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转瞬即逝，却好像让他抓住了什么从前未曾注意的东西……
蓝染默不作声，放纵着黑发青年的沉思，直至黑发青年舒展开眉峰，夜色瞳眸逐渐绽放出逼人的光彩。
有些沙哑的嗓音低低回响，“蓝染队长认为，我和志波海燕的过从甚密影响了什么吗？”
蓝染挑了挑眉，示意千川继续。
“呵呵，抑或是蓝染队长您觉得……我的立场动摇了？”黑发青年懒懒的伸展着腿脚，恢复平日里不雅的坐姿，“从十三番队调任到五番队似乎，也有不少年了；说起来，我也在怀疑蓝染队长您呢。”
满不在乎的对顶头上司说着近乎大逆不道的话语.，棕发男人的笑容却有了些真正愉悦的意味，连责备的言辞都没了严苛，“冲撞上官，仅凭刚才的话，你今夜就可以在队牢休息了，千川。”
“一直以来，我所负责的工作——搜集情报、掌控各番队以及中央四十六室的动向、甚至组织暗杀，一切的一切，都针对静灵庭上层。您没有吩咐的事，我也从不插手，只把那些当作我职权范围之外的事务。不过，既然您提到了，我也很想了解清楚一些，您真的……信任过我吗？或者……我只是短期内稍有用处的棋子而已？！”
男人蓦的长笑，站起身，一步步，慢慢接近黑发青年。然后，肩上一沉，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拂过耳垂，“你果然从不让我失望，千川。这个世界上，一眼就能明了的结局太过无趣了，越是似锦繁花的美景，往往都存在于峭壁之上，绝少能有人真正接近。”
感受着肩头逐渐加大到近乎痛楚的力道，黑发青年平淡的说，“您的意思……看不清的未来才有无限可能，是吗？”
蓝染满意的盯着逐渐染上暖色的肌肤不复初进门时的冰冷，醇厚的声线愈发的惑人，“那么，千川你可愿意……去欣赏那顶峰之上的无限美景？”
“我有拒绝的权利么？”千川转过头，第一次不再躲避蓝染充满侵略意味的目光，“更何况，您的提议的确很有趣，但是，我有条件。”
蓝染漫不经心的问，“什么？”
“我不喜欢欠人情，当初在十三番队受到照顾是事实，”黑发青年一字一顿，“我要看到完好无缺的志波海燕——不只是有生命，而是以死神的身份活着的。”
蓝染轻笑，“好，不过那需要时间。”
“无所谓，”瞬间挣开男人的手，黑发青年在拉开门的前一刻，极认真地回头，“还有，蓝染队长，会先厌倦的人是我也不一定。”
蒙蒙夜雨中，沾染上水珠的银色发丝服帖着饱满的额头，市丸银无聊的动了动，笑嘻嘻的开口，“什么呀，还以为会等很久呢，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千川安静的看着银发青年略湿的衣袖，又望了望他刚走出来，有着温暖灯火的房间，突然说，“如果是一个小时前，我真的会出手揍你一顿，银。”
银发青年垮下脸，“啊啦，千川真是无情呐……”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银，”走过银发青年身侧，千川丢下一句话，“拖住我也好，提点我也好，无论你为什么会那么做；当然，如果是你的本意，我想，我感激不尽。”
目送黑发青年远去，市丸银想了想，折身进了五番队长室。
“NA，蓝染队长，我很好奇呐，为什么不告诉千川，关于志波家……”
棕发队长已重新戴上厚重的眼镜，闻言笑了笑，“你认为他会不知道么，银，他只是，下意识的选择装作不知道而已。”
“……哦……”
蓝染顿了顿，“不要小看千川，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比任何人都无情！”
清晨。
轻纱也似的晨雾刚刚散去，褪去了酷热的空气有了一抹难得的清凉，仍残留在草叶上的雨珠逐渐映衬出金色的光芒。
以与庞大身躯不相符的灵活动作翻身而起，兕丹坊——守护着静灵庭与西流魂街连通的门户白道门的门卫——活动着手脚眯起眼，瓮声瓮气的开口，“噫，到时间了吗？”
转过身，每走一步，都引得地面一阵颤动。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的蹲下身，猛地大喝一声，粗壮的手臂扶着沉重的石板，强健的肌肉颤抖着暴起青筋，那扇巨大的夸张白道门竟被整个缓缓地抬了起来。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
在门扇刚刚升至一人高时，一道黑影在猝不及防之下以极快的速度穿门而去。兕丹坊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吼，“通……通廷证~~~~”
又是一道身影，在白道门落下的几秒之内跃了出来。福山良的脸冷漠依旧，自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在大力士面前晃了晃，“这是五番队三席染谷大人以及本人五番队六席福山良的通廷证，染谷大人有要事在身，现在，还有问题么？”
兕丹坊张大嘴摇了摇头，“……没有了。”
福山收起通廷证，略微迟疑了一秒，还是朝向西流魂街深处而去。
西流魂街•志波家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志波家如今沉静了许多，显现出不同往日的肃穆沉重。门楣上微微晃动的黑纱赫然昭示着家有丧葬的事实，整栋房子安静得令人难耐。
千川在门前默默站了许久，才慢慢走上台阶。
刚刚踏入志波家，就看到低着头迎面走来的志波小弟，记得……似乎是叫岩鹫吧？
伸出手扶住差点撞到他的志波小弟，千川立刻察觉到刚才还心不在焉的小孩子猛地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红肿双眼蓄满泪水，惊慌失措的眼神逐渐浮起某种名为恐惧和厌恶的情绪，嘴唇抖了抖，还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声嘶力竭的叫嚷，“你……你是死……死神……该死的死神……都给我滚出去……要不是……要不是……大哥……大哥！！”
任由明显已有些神智不清的志波小弟胡乱撕扯着黑色和服的衣角，千川慢慢的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快速的探了过来，抓住志波小弟的肩头突然发力，轻易便将两人分开。随手向后一抛，志波小弟就惊叫着飞了出去。
千川却看得分明异常，看似毫不留情的举动却将力道计算得极是清楚，即使无人扶助，志波小弟在落地的时候也决不会受半点伤，顶多会有些疼痛罢了。
黑发青年叹息着开口，“空鹤……”
“金彦，银彦，把那小子带走！”冷静的吩咐完毕，志波空鹤才转过身，肖似海燕的碧色眼眸里没有忿怒，只余一片平静——由痛失至亲的悲伤和身为长姊的坚强共同撑起的平静。
“……好久不见，千川大哥。”
“……岩鹫他……没事吧……”
空鹤摇了摇头，“他只是……那天夜里……他看到大哥被送回来……所以……”
“我明白，”黑发青年仰起头，“带我去看看海燕，好吗？”
灵堂里只有一张照片，海燕依旧笑得阳光灿烂。
这就是所有死神最终的归宿，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化为构筑起这尸魂界最基本的灵子，永远的存在于这大气，流水，以及这片土地之中，无所不在。
定定的注视着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千川顿了顿，低声问，“这两天，听了很多节哀顺便的话吧，空鹤。”
志波空鹤的脊背，挺得很直，扯了扯唇角，无奈的说，“总算是见识了大哥的好人缘，原来他从前倒真没有吹牛。”
“呵呵，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很得意。”
空鹤眨了眨眼，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旁人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看似不正经的大哥在志波家，是有如顶梁柱般的存在，为她和岩鹫撑起一片可以自由飞翔的天空。
这些天，她几乎一滴眼泪也没掉，也几乎在送走一批批前来吊唁的人之后，夜夜不得安枕。
所有来客中，只有千川大哥一个人说着这种闲话家常的话语，却差点逼出她觉得已经干涸的泪水，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大哥还好好的活着一样。
那一刻，什么荣耀，什么责任，统统让它见鬼去吧，她只要……大哥还活着……
千川始终没有移开视线，“MA，今后有什么打算？”
空鹤定了定神，恢复平日的干脆利落，“我也正想说，我打算搬家了，今后大概不会经常见面了。至于大哥，我想，他会很高兴能留在这，可以随时看到静灵庭。”
千川轻笑，“也好，那么，保重。”
望着黑发青年削瘦的身影远去，空鹤转过身，“他已经走了。”
院落里空无一人。
红衣女郎自顾自走回房间。
许久，角落里的阴影处，一只几乎融进黑暗里的黑猫优雅的舔了舔皮毛，更紧地蜷起身，闭上了金色的眼眸。
直至快回到静灵庭，黑发青年才停下脚步，平淡的问，“是福山吧，什么事？”
不知何时出现在黑发青年身后的五番六席弯下腰行礼，“染谷大人，是蓝染队长的传信，据说真央今年又出现一位天才，只花了一年时间毕业。同时，拿到了传说中那把冰雪系最强的斩魄刀并达到了卍解。”
“冰雪系最强的斩魄刀？我记得是那把冰轮丸吧，”千川哼笑，“现在的天才，还真是多呢。怎么，蓝染队长总不会为这种事让你过来吧？”
福山面不改色，好似黑发青年的骄傲是理所当然的一般，“蓝染队长说，他已接到里廷队的通报，山本总队长决定破格拔擢他为副队长，并瞩意他在不久之后接任空缺的十番队长一职。”
“原来如此，”千川想了想，“这件事回去再说，另外，我这里有三件事待办。”
福山恭敬的说，“请您吩咐，染谷大人。”
千川复又举步，五番六席紧随其后。
“第一，蓝染队长已选好了副队长人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让阿散井恋次转队。”
福山眼也不眨，“是。”
“第二，”回想起在志波家察觉到的奇怪波动，千川蹙了蹙眉，“我要五天之内穿界门的使用记录。”
福山想了想，“今夜送到您手中，可以吗？”
“嗯，至于第三，”黑发青年顿了顿，“你可以选择去或是不去，我知道四枫院分家的人来找过你。”
福山神色一紧，“染谷大人，我……”
摆了摆手，千川轻声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第三件事与此有关，我希望你成为四枫院分家的继承人，只是……”
福山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摊牌
